“舍近求远有什么好!根本是个没有用的!”沐清语愤愤低喝出声。
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她柳眉一皱,眼睛却是亮了起来,喃喃自语:“……舍近求远?”
她怎么忘了,云王府上不是还有一个人脉宽广的云练臣!若是自己和他多多打好关系,何愁不能接触到上层的官宦子弟?
只是前些日子以来的那些个留言终究是对云练臣以后入侍的路途增加了点阻碍,不过,这关她什么事情?
这么一想,心中不免又生出几分鄙夷来。
不管怎么说,只要打好了关系,她的路就好走了。
心中下定了注意,当晚她去给乔氏请了安之后,略略提了一番要去看望云练臣。
乔氏本来见她来和自己说话挺高兴,一听说她要去看望云练臣,顿时皱了皱眉,心里头那种屈辱感和失望感通通像是重石一般,猛地压在她心上,连带着呼吸都不自觉重了几分。
沐清语惊呼一声,忙给她顺了顺背。
乔氏却是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眼下他父王将他禁足,你去看望臣儿干什么?”
沐清语被她抓的手腕发疼,心里头怨恨着这个婶母,面上却是越发温柔的笑了笑,“婶母整日这般思念表哥,我心里也是疼得很。”
沐清语又叹了口气,轻声道:“婶母身子不好,连带着都不能去表哥那里探望一二,听说表哥最近心情不好,每日膳食都是用不了多少,清语想代替婶母去看看表哥。”
这一番体贴又懂事的话说下来,乔氏听的是心里头暖和和的,万分欣喜的准了她的请求。
沐清语笑的就更温柔了。
禧飞阁。
“大少爷,您都一天没吃东西了,好歹吃一些吧。”贴身丫鬟青宁小心翼翼的端着食盒站在门旁,柔声说着话。
门口挂着冷冽的风,原先还没有这么冷的,兴许是真的到了秋日里,中午还觉得好好地,晚上这会子已经开始在刮冷风了。
青宁还穿着单薄的夏日裙裳,那冷风一阵阵的往她身上扑,虽然竭力忍住了,但身子还是不住的发抖。
若是平时,云练臣早就心疼的唤她进屋子里去,说不定还会好好地安抚她一番。
但是眼下的云练臣,当真是没有那个心情。
他厌烦的挥了挥手。“回去吧,我不吃。”
“少爷……”青宁哭丧着脸。
“回去!”云练臣怒吼,大步上前“砰”一声关了门。
沐清语来的时候,正碰上青宁站在门口兀自垂泪。
“你这是怎么了?”沐清语轻声问道,说话的声音轻轻细细的。
青宁见着来人,忙擦了擦泪弯身行礼,“表小姐。”
“可是表哥又不想用晚膳了?”
青宁眼眶一红,点点头。
沐清语低叹一声,安慰她道:“表哥最近心情不好,你也是知道的,对你有什么地方责备了,你别往心里去。”
“奴婢省得的。”
沐清语看了看她手里的食盒,状似不经意的问起:“你手里拎着的是什么?”
青宁一楞,忙道:“是小厨房做的乌鸡汤,现在还温热着的。”
沐清语闻言笑了笑,“给我吧,我正好要去看表哥。”
青宁有些犹豫,“表小姐,大少爷的心情不好……若是冲撞了您怎么办?”
“无妨,我有法子让表哥不生气。”
青宁见她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又犹豫了一番,这才递给她。
云练臣坐在椅子上,面色阴沉。听见门开的动静,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抓起手边的茶盏就扔了过去。
“啊——”女子的娇呼声响起,却听起来并不是青宁的声音。
云练臣抬头一看,顿时惊得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表妹?”
茶盏砸在沐清语脚边,炸的满地碎渣,有些渣滓快速溅到了她露在外面的手腕,泛起一层浅淡的红痕。
沐清语摸了摸手腕,而后满不在意的笑着上前来。“表哥。”
云练臣见她无事,那股子刚刚消去的怒气又开始回来了。“你来做什么?”
他眼下被禁足,连乔氏都不曾踏过他的禧飞阁,这个他祖母家的表妹倒是胆子大。不过这夜访禧飞阁……
云练臣看沐清语的目光里,就情不自禁的带了点审视。
“婶母的身体不好,清语今天下午去请安的时候,还是吃什么吐什么。”沐清语轻叹,“就是这样,婶母还是念着表哥。”
云练臣眸光一动,“哦?”
“婶母听说表哥近些日子里来都没有好好就寝加餐,恨不得自己来禧飞阁照料,可是婶母的身体……”
云练臣猛地站起来。“母亲怎么了?”
“婶母身体太虚了,眼下醒了倒是醒了,就是还在榻上休息着。”
沐清语见云练臣一副自责的模样,轻声道:“表哥别急,婶母吉人天相,自会有天神保佑。表哥虽说前些日子……但是婶母,到底还是担心你的。”
云练臣听见她提当初那件丑事,顿时胸口憋得一阵怒火,他低吼:“那件事,我是被冤枉的!”
沐清语被他吓了一跳,但还是道:“那就更好了,身正不怕影子斜,表哥担心什么呢?”
云练臣却是不耐烦的挥手。“你知道什么,外头的唾沫星子一人一口,都能把我淹死。”
沐清语微微一笑,“表哥是云王府的长子,在外头游历多年,在这南夏的官宦子弟里亦是颇有见识,正是因为表哥太优秀,所以才会遭人陷害,才会被天下人嫉妒。”
云练臣沉默着没说话,沐清语又道:“所以表哥才更应该善自珍重自己才好。”
说完,她从方才青宁手中的食盒里头端出乌鸡汤,用汤匙盛了一碗,递给云练臣。
“表哥。”
云练臣这些日子里来想了许多,尤其是想到那个在长宁阁里安然无恙的云曦染,更是胸口有一团无名的火焰熊熊燃烧,烧的他整个五脏六腑都微微发疼。
那云曦染不仅仅没有出任何事情,反而还拿到了皇帝的赏赐,在长宁阁里是舒舒服服的,而他被父王禁足在禧飞阁,没有两个月都不能出来。
这么一想,云练臣气由心生,一把夺过那碗乌鸡汤,咕噜咕噜喝了个精光。
“表妹有心了。”腹中温暖了不少,云练臣的脸色也好看了许多。
“你我是表兄妹,这都是应该的。”沐清语笑的温柔。
烛光下的沐清语笑容温婉,整个人散发着一种柔和又惹人怜的气质。那双带着点点羞怯的眼睛只要被人看得久了,面上便会浮上惹人心动的蹉红来。
云练臣这才发现,自己这个表妹长得还是不错的。
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一般,云练臣问道:“表妹这次来云王府,婶母可是有说要给表妹找夫婿?”
沐清语等的就是他这句话!
她心底暗自欣喜,面上却是一红,娇声道:“有的。”
云练臣展眉一笑,“那就是了,这些日子以来都没有什么好的机会给你介绍,但眼下狩猎节就要到了,到时候我也要跟着太子殿下前去,那些个官宦子弟们中,多得是家道殷实的好儿郎。”
说着,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眼。“表妹也和我一同去吧,正好月儿去不得,空出的名额正好表妹可以补上。”
沐清语面色越发红了,乖巧柔顺的垂下头,掩去眸中的得意与激动。
“多谢表哥。”
长宁阁。
环儿正在门口给云曦染绣中衣上的绢花,那双灵巧的小手在绣架上穿梭着。
而刚刚喝饱牛奶的云曦染此时懒洋洋的趴在床榻上,手里拿着本薄薄的小册子,偶尔低头看上一眼。
萧皎自外面走进来,走进床边,低声道:“小姐,沐小姐昨日果真去了禧飞阁。”
云曦染应了一声,漫不经心的道:“待了多久?”
“半个时辰。”
见萧皎还有话要说,云曦染倒是难得打断了她。
“让我猜猜看……”她摸了摸下巴,啧啧有声:“莫不是在说狩猎节的事情?”
萧皎点头。
“恩……是不是还要带沐清语一起去?”云曦染又道。
萧皎继续点头。
“哎,没新意,一猜就猜到了。”云曦染放开手里的书,慢悠悠的从榻上直起身来。
萧皎勾了勾唇,忽而道:“王爷说给您做一身骑装,量尺寸的师傅约莫后日就会到。”
“咦?”云曦染眨眨眼,“狩猎节穿的?”
“是。”
“官家小姐也要上场狩猎吗?”云曦染不解。
“狩猎倒是谈不上,大多数的小姐们只是穿上骑装凑个热闹罢了。但是一些个将军家的千金们自小都练习这些东西,她们是会参加的,而且每年都有骑射的比试,若是拿了个彩头,也是有赏赐的。”
云曦染眯了眯眼,忽然道:“我还有个问题想问问。”
萧皎愣了愣,又听云曦染道:“你们王爷到底在我们云王府放了多少眼线?”
“……”
“怎么什么事他都知道?”云曦染睁大了眼睛。
自己喜欢喝牛奶他知道,不用想,是萧皎说的。但是这沐清语来府里的动向,他的手下都打探的清清楚楚的,然后让萧皎来告诉自己。
这到底是安排了多少人啊?
萧皎难得沉默了一下,张了张唇,却见云曦染摆了摆手。
“罢了罢了,说出来回去也是你受罚,便当我今日没有说过这席话吧。”
“……是。”
云曦染想睡会午觉,便让萧皎和环儿退了下去。
然而她躺在床上却是辗转反侧了半个时辰,也没能睡着,正在思考着自己是不是起床来看会书或者喝点牛奶,眼前忽然一黑,一片暗影照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