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萧皎还想说什么，那头的宋妈妈已经满脸慌张的跑进了长宁阁，她边喘边道：“小姐——奴婢在长宁阁后边的小巷子里……捡、捡到了这个！”

云曦染伸手接过那显然是被人活活撕下来的布条，顿时柳眉一皱，心中不安感越发浓重起来。

“这是……”

萧皎侧身一看，也是一惊。“小姐，这是环儿穿的裙裳上扯下来的，这个布料我认得！”

“小姐，旁边的草地里还有一封信。”宋妈妈又道。

云曦染将其打开，就着月光细细一看，眼中猛然泛起汹涌的滔滔怒火。

“云练臣——”隐隐有了一丝咬牙切齿的意味。

又是你这只不要脸的老狗！

云练臣在信上说，环儿此刻已经在他手里，她云曦染若还想要一个完完整整的丫鬟，就今夜子时，单独一人去往下人住的罗芳斋，不然环儿会如何，他就不保证了。

萧皎顿时皱起了眉，忙道：“小姐，你千万不能去！”

云曦染又何尝不知道自己若是真去了，就是狼入虎口、凶多吉少？但是……她的环儿怎么办？

她云曦染痴傻的时候，就只有宋妈妈和环儿那个傻丫头护着她，眼下环儿因为她遭受飞来横祸不说，她难道就要袖手旁观、独善其身，让环儿平白为此付出性命吗？

她不能！

云曦染快速分析了一番利弊，起身折回卧房换了身轻便的衣裳。

想了想，又从梳妆台上拿了一只尾部尖锐的银钗子别在云鬓上。

萧皎跟了她一段时间，如何不知道她的意图，顿时勃然变色，忙唤了一声：“小姐——”

“你去找轩辕澈。”云曦染精致的脸上是冷静而又不容人反驳的神色，那眸底隐隐让人胆寒的冷厉，连萧皎也不自觉的噤了声。

“再说了，你什么时候见我吃过亏？”云曦染淡淡一笑。

她很冷静，是的，她云曦染遇见灾祸第一反应不是躲，而是如何去解决它。

这样的云曦染，莫名的让萧皎想到了那个在烛光之下眉眼清冷的男子。

他们……都是这般的镇定自若，不经意间露出的沉着冷静的气质让人为之侧目，他们都以一己之力独挑大梁，那份让人动容的波澜不惊，都是那样的令人心生敬佩之感。

“是。”萧皎咬咬牙，不再犹豫，转过身，快速消失在茫茫夜色当中。

弯月被乌云遮挡住，天仿佛像是被浓墨泼过一样黑，除了几点残星挂在空中点缀着，再无其他。

云王府一片静寂，空荡的鹅卵石路上，有团黑影快速从上面走过。

那人绕过静谧无声的花园，走过流水的小桥，左转右转了一番，最终停步在一座荒废的院子外。

那院子里的小屋内点燃了一支蜡烛，而那屋上的窗户半敞着，从里面渗透出微光，照亮了小院子的一角。

那一角处，早就枯萎的花树精立，枝干像是扼住人脖颈的鬼手，被烛光一折射，地上拖着长长的黑影，没得让人心里发憷。

云曦染就站在院子外，欲踏进去之前，她蹲在地上捏了块小石头在手里握着。

手里有了实在感，她才小心翼翼的上前，推开那紧闭的木门，屏着气息往里走。

屋内的烛光忽明忽灭，越发让人觉得诡异。

环顾四周，这是一间被丢弃的下人卧房，一排连成串的床位上空空如也，唯有她自己的影子，被那烛火给拉的老长。

“环儿？”云曦染轻轻唤了一声，但除了她自己浅淡的呼吸声，再没有其他声音。

沉默间，她心中那抹不安感越发浓烈，而不知道怎么的，从她踏进这件卧房的时候，心头就有一团无名火焰熊熊燃烧。

她是很生气没错，但是这种感觉……

云曦染皱眉思索间，脸色突的变白。

那蜡烛里面被加了料！

“吱呀——”就在此时，木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云曦染快速退到了墙边，冷眼看着来人。

来人一袭云王府下人的服饰，生的倒是眉清目秀，只是那眼睛里带着精光，没得破坏了那张脸的美感。

此人正是今日给云练臣出谋划策的小厮高颠。

高颠笑眯眯的关上门，搓着手一步步走进来。他绕到那燃烧着的蜡烛旁边，端起凑到鼻尖猛地一闻，舒服的他直打哆嗦。

“恩，这销魂香的味道果然不错，不愧值二十锭银子，而且除非靠近了闻才察觉得到味道，不然小的可没福气和曦染郡主夜会后宅啊。”

云曦染不自觉往后退了一步，悄悄拔下了头上那根银簪，眯着眼打量他，冷声道：“是云练臣叫你来的？”

高颠那双色眯眯的眼睛在她身上不断流连，被那种猥琐的视线看着，云曦染顿时泛起一阵恶心。

高颠只嘿嘿笑着，也不怕她。

面前只是个没有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能有多大能耐？大少爷果然没有骗他，说是为了奖励他，赏他一次享受王府千金小姐滋味的机会，他半信半疑的来了，果然发现有人在！

这个人，还是皇帝最喜欢的曦染郡主！

高颠心里乐得不行，这云曦染虽然比不上他平日里在青楼点的那些姑娘们有料，但胜在样貌好、气质好。

只是不知道这看起来清高的千金大小姐，在床上会是怎么样的放荡模样？

这么一想，他又笑得更开心了。

“曦染郡主，春宵一刻值千金，既然大少爷把您赏了小的，那咱们……”高颠边搓着手笑，边往云曦染这边走过来。

云曦染强自镇定的靠在墙上，就在他快接近自己的时候，一直紧绷着的脸突然放松，她顿时勾唇一笑。

这一笑，将那面上的清冷褪去三分，平白多了些许娇憨天真来。

高颠被那笑看的浑身一酥软，脚步不自觉的就停了下来。

云曦染吐气如兰：“你若再往前走一步，我就割了你的命根子，然后再割了你父亲、你儿子的命根子，让你们家生生世世都断子绝孙。”

她温温柔柔说话的时候，特别轻柔，轻柔的让人几乎要以为她纯洁而无害。只是从那张引人擇取的红唇里蹦出的话，却是恶毒的让人胆寒。

“想必你也是听过我在圣上面前将人破膛破肚的壮举吧？”

察觉到高颠害怕的抖了抖，云曦染继续说着狠话震慑他，心中想着的却是她一定要拖延时间，拖延到萧皎回来。

“那人啊，只要一刀割下去，喏，就是从这里，肠子立马像是绳子一样哗啦啦掉了满地。”云曦染边说着话，边用手给他做示范。

那熟练又好不留情的动作，顿时把那高颠给吓得一愣一愣的。

强行压下自己小腹处不断冒上的邪火，云曦染把那簪子狠狠往自己大腿处一戳，额间冷汗直冒，脑中顿时清明了不少。

高颠本来心里打了退堂鼓，他只想逍遥逍遥一回，并不想因此丢了自己的命，况且这位曦染郡主的名头实在不小，被她这么一番话说下了，顿时心里有些犹豫起来。

不经意一抬头，瞥见她面上生出的几抹绯红，那些个害怕啊、胆怯啊，一瞬间跑的无影无踪。

高颠胆子大了不少，他笑的暧昧：“曦染郡主，您不好受吧？小的帮您按按胸口，包您舒服！”

那双狼爪已经往她身上伸了过来，云曦染眼底的波涛汹涌越来越冷，她的手死死握住银簪与石块，就等最合适的距离，一举将其击败。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二人只觉面上一阵凌厉的冷风刮过，云曦染眼前一暗，乌金色的锦衣外袍近在眼前，腰间一双大手横上来，将她一把揽进温热的怀中。

“啊——”只听凄惨的一声尖叫，高颠的身子横着飞了出去，他痛苦的蜷缩着身子歪倒在地上呻、吟。

云曦染一愣，抬头看去，正对上一双半眯着的眼睛，眸底冷光慑人。

那漂亮的双眼似乎是在烛光的作用下，看起来越发熠熠生辉。但眼底却仿佛生了一团形成漩涡的风暴，看的人心头一颤。

“你就是这么以身作饵的？”轩辕澈的声音像是二月里头的尖冰，狠狠戳着她的心窝窝，冻得她一个哆嗦。

云曦染本来想发怒，但一对上那双冷冰冰的眼睛，便没由来得一阵心虚，顿时噤声了。

小腹的邪火还在不断升腾着，云曦染皱眉往他怀里缩了缩，手不自觉换上他劲瘦的腰部，脸还在那乌金色的衣衫上蹭了蹭。

身上的燥热被那冰冷的锦衣一触碰，变得稍稍舒缓了些，她不禁舒服的发出一声喟叹。

她这边舒服了，却丝毫没有注意到怀里抱着的人那微微一僵的身子。

轩辕澈抿了抿唇，强行忽略自己怀里的温香软玉，转而对那地上不断滚动的身体，眸中寒光爆盛。

“本王的未婚妻你都敢碰，果真是狗胆包天！”

高颠闻言，心道一声“完蛋”，连疼痛都顾不得了，忙不迭的爬起来跪在地上磕头，“小的一时被精虫糊了脑子，煜王饶命，煜王饶命啊——”

云曦染懒洋洋的趴在他怀里，任那双横在自己腰间的大手制支撑全部的重量，见高颠这副狗腿样，眯了眯迷离的双眼，心生一计。

她凑到轩辕澈耳边，耳语几句。那温热的气息喷在轩辕澈的耳廓，没得让他一阵紧绷，眼中深色愈发深。

他垂眸，云曦染也正好昂头看着他。见他瞧着自己，云曦染嘿嘿一笑，生出一股子娇憨明媚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