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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道君选中下凡间(五)

离开巫山的路上,我一直在惦记着瑶姬说的“天机”。

瑶姬神女窥得天机很容易,对我这样的小仙来说就太难了。她勾起了我的兴趣却又不把话说明白,委实有些不厚道。不管我如何再三追问,她却偏偏不往下讲了。

“不行,真不行。”瑶姬连连摆手,看样子,她有话又不能说憋的也很是辛苦,“丫头,要是让君上知道了……这次真真是天机不可泄漏,你且看着罢!时间一到,你自然明了。”

我唯有一声长叹。

凡历太平真君七年二月,我和陆压道君到了洛阳城外。

此时人间正是桃花盛开的季节,洛阳城外的南山上,漫山遍野都开着艳艳桃花。一眼望去,煞是动人好看。我走上前瞧了瞧,道:“这花开的极好,想必长出的桃子,也一定十分好吃。”

陆压道君站在我身旁,他脸上的表情看起来似笑非笑。静默了片刻,他突然开口问我:“朝歌,你可有什么未了的心愿。”

听到陆压道君的问话,我立马觉得头皮一紧。我曾看过尹喜从凡间拿回来的话本,这句话多数都是问将死之人……难道陆压道君看到我有什么劫难,知道我大限将近?

不敢想,不敢想。

“朝歌?”以为我没听清楚,陆压道君又问了一遍,“你可有什么想实现的心愿?”

他换了一种说法,听起来稍微顺耳一点了。我想了想,不太好意思的说:“我之前听尹……我之前听文始真人讲,凡间有很多美食。要是有机会的话,我希望能逐一尝上一尝。”

在陆压道君眼中,这种顺路就能解决的事情完全算不得心愿。他背手而立,那身紫袍在桃花林里异常显眼,看起来比在天界时更要俊秀挺拔。沉吟了片刻,他道:“还有别的吗?”

别的?

我搜肠刮肚想了一番:“王母瑶池里长的那蟠桃,小仙也颇为好奇是何等滋味。”

“还有呢?”

还有……我不太好意思的说:“道君上次留下的丹药,小仙没有机会一品,现下想来,委实有些遗憾。”

“除了吃,就没有别的了吗?”陆压道君的眉头似乎是动了动。

我汗颜一笑:“没了。”

“……”陆压道君颇为无语。

想我刚成仙那会儿,也是个挺有理想的神仙。我也想过在穷山恶水的封神台大展一番拳脚,我也想过位列仙班。只是年岁悠悠,三千年时光荏苒,到如今,唯一能让我提起兴趣的事情就只有吃这一件了。

不过陆压道君并不能理解,一来他是个用不着吃饭的大仙,二来他法力高强,估计也没什么达不成的心愿。是以我说的这些,他似乎不是特别懂。

“道君你呢?”可我还是忍不住问他,“你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吗?”

不知道是不是我说错话了,陆压道君只是看着我没回答,他的眼神深沉,有些许的吓人。

气氛一度变的很是尴尬。

我避开他的眼神,想说点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这种时刻我忽然异常想念尹喜,要说和稀泥搞气氛的本事,他是最擅长了。

哎……

我正长吁短叹时,桃林里也热闹起来了。受到陆压道君身上勃勃仙气的影响,方圆百里内的山神树仙地精全都赶来一睹仙颜。把我和陆压道君团团围住后,土地老儿激动的话都带着颤音:“不知仙家前来,有失远迎,实乃罪过。小神眼拙,不知仙家此次前来,是有何吩咐?”

陆压道君不笑不说话,他面上寡淡时,总会给旁人很大的压力。见土地老儿额上汗都出来了,我只好上前帮忙解围道:“土地客气了,我们此次前来是秘密行事,实在是不易张扬。”

下凡初衷,确实是不想张扬。奈何陆压道君身上的气场太强,现如今是想不张扬都不行了。眼看着追来的人越来越多,陆压道君的脸色是越来越不好看。大手一挥设置了仙障,他彻彻底底将我们两个和其他人隔绝开来。

“那个。”虽说这话由我来讲实在是不太好,可我还是想问问,“道君,你可知道……”

“什么?”

陆压道君看着我,我同样觉得压力很大。但是以目前的情况看,有些事儿又不得不说。我思来想去,只能用一种最不伤害他上仙颜面的方式迂回的问他:“仙家下凡,是要做些准备的。”

八成我的方式太迂回了,迂回的陆压道君压根不明白:“在瑶姬那里不是已经把你的眼睛弄好了么?”

是,我眼睛是没问题了,可神仙到凡间来,不单单是眼睛的问题。

像陆压道君这般的大仙,他身上散发出来的仙气仙泽,已经足够改变凡人的命数。轻则改变气运,重则影响寿命。而这一点,恰恰是下凡的大忌。擅改凡人命数,是要遭天谴的。搞不好,会拖欠一身的孽债回来。

两百多年前潘安在世的时候,我曾经和凤鸣偷偷下凡去看过。我们两个只想着好玩,连仙气都不曾隐去,就那么大剌剌的出现在集市里,结伴而行,招摇过市。要不是尹喜及时发现,恐怕如今这天地已不是现今的模样。

陆压道君对此毫不知晓,又或者说,他压根也没费心思去知晓过。就好比眼下的情况,他永远也想不到对他来说稀疏平常的事情,对我们这些小仙来说会有何等强烈的影响。

见我难为情的欲言又止,陆压道君也慢慢猜到了。看了看仙障外越聚越多的神仙精灵,他道:“是要我把你的仙元封印吗?”

他能猜出来,我真是重重的松了口气:“正是,正是。道君可以把我的仙元封了,然后再找土地把您的仙元封了,这样我们就能……”

我的话没说完,陆压道君似是有微微的不悦:“朝歌,你觉得一个小小的土地就能把我的仙元封了吗?”

“那……”

“我自己来吧!”

“您自己封了之后……”

“我可以自己解开。”

“……”好吧,低微的法力,已经限制了我的想象。

对于封印仙元这件事儿,我多少还是有些担心的。毕竟封印完仙元,基本上就和凡人一样。我对凡间不是很了解,陆压道君这位大仙似乎也不像是爱费心去了解的主儿。要是有个什么万一,恐怕我是无法回天庭复命了。

我正犹豫着,陆压道君已经出手了。三下五除二,他就把我们两个人的仙元双双封印了。

只是一瞬的功夫,眼前的热闹全都消失了。看着那空荡荡的桃花林,我有些哭笑不得:“陆压道君的动作,实在是忒迅速了点。”

陆压道君封了自己的仙元,同时也换了身白色的布衣。改了仙风道骨的模样,他俊俏的像是普通的书生。简单的梳理了一下鬓角的长发,他淡淡的说:“不要再叫陆压道君了。”

我平日里和尹喜没大没小也就算了,对陆压道君,是借一百个胆子给我我都不敢造次。我支支吾吾着叫不出口,他倒是一派从容:“以后就叫我陆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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