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我苦笑一声,麻木地望向他,“人和灵之间果然存在着实力的差距啊。”
“一把剑而已,真的值得你用生命来维护么?”桀傲气而有些轻蔑地望向我,也许在他的想象中,我只是因为舍不得一把剑而跟他拼命到这个地步。
我只是在努力维护自己的生命而已,就像你为了自己的生命而向我动手要剑一样,桀,对于生命,我们同样看重。
“也许我该早点给你剑。”我咳出一口鲜血,见右手抬起。
红莲此刻还在我手中,只是失去了火焰。
“可惜已经晚了!”桀的另一只手上,出现了一块黑布。
黑布上面纹满了金色的符纹,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但我知道,他准备已久,他是灵,不能接触红莲,却可以用这块布将其带走。
超出了桀的期待,就在他要拿过红莲的刹那,红莲上的火光再次飞腾而起,我顺势一扫,红莲锐利的锋刃摧枯拉朽般切断了他的手。
是的,我的目的是要斩断他的头颅,可是,他毫不犹豫地以一只手为代价,阻挡掉了我最后的一击。
桀一声惨叫,却并未因此停止动作,一把将我摔在了地上。
我的脑袋嗡一声巨响,剧烈的撞击在了地面上。
碎石飞舞,我看到我的鲜血飞扬起来,仿佛冬天的雪,洋洋洒洒,我眼中的世界开始扭曲变形,就如一幕黑白交替的影像。
我不是桀的对手,即使有红莲在手,都不行,我们之间存在太大的差距。
刚才那一剑,已经用完了我所有的灵力!
桀的疯狂攻击终于结束,我听到他已经泣不成声,他拽着我的手,想把红莲夺走。
我下意识紧紧地握着它,怎么也无法放手,我才意识到自己对这个生命有着疯狂的执着。
“桀,你夺不走它。”我咬着牙断断续续地说,“你如果没有杀死我的勇气,你就夺不走它。”
“贺,我并不想让你死。”桀表情痛苦。
“红莲是我的生命依托,失去它,我就得死,你得不到红莲,你就得死。我们两个注定只有一个人能活下去,你既然那么希望活着,就杀了我吧。”鲜血已经从我的口鼻流出,我却还在用卑鄙的言语刺激桀,让他别真正的下手杀死我。
我不想死,因为我,我还要见到离若。
“你以为我会信你?”桀明显一滞,却厉声说道,他手中的蛛丝朝我袭来。
我已经力竭,无力阻拦,瞬间被缠住。
桀再次冲了过来,用黑色的布裹住了红莲!
拿到红莲后,桀转身就要跳下高楼。
“就这样走了吗?”再次出现第三方的声音,而这次,竟然是我嘴里发出的,一个女人的声音!
随着话语的出现,我身上的蛛丝,如水晶般碎裂成粉尘飘落。
“贺,你竟然还有另一张面孔?”桀回过头来,眉头紧皱,如临大敌。
我站了起来,身体的疼痛猝然消失了。
身体里,有另一个意识在控制我!
“贺,我们一起活下去吧。”女声说。
“什么意思?”1我仿佛在听天书。
“我就是因你而死的雪女啊,但,其实我使用了雪女的诅咒,让自己的灵魂睡在了你的身体里,当有机会,我就会醒来。”雪女说。
地面上,水塔里喷涌而出的所有水,都向上飞了起来,转变成了细密的冰针。
“灵法?冰针!”我的右手不听控制的向前一指。
所有的冰针,都朝着桀飞速的刺去。
桀向下一跃。
噗噗噗……
冰针入体的声音,传了出来。
我站在天台边缘,看着下面,黑暗的小巷中,传来一身巨响,之后再没有了任何声息。
但在我右眼中,却能看到桀躺在水泥坑中,口鼻溢出鲜血。
桀死了,他被斩灵剑砍伤,伤了根本,再防不住这些冰针的威力。
我内心突然一阵悲凉。
曾经。
“贺,如果有一天时光倒流,你最希望回到什么时候?”桀灌了一口酒。
“没有。”我倔强的回答。
其实,我多么希望回到小时候雪女变成雪人立在院落的时候,我会给那个年轻的叔叔指另外一条路。
和桀的这一战,我受了很严重的伤,回到了家里休养。
这家是我跟离若一同生活过的地方,虽然只是租来的,两年来,也很少住在这里,但我只要有钱,就会先交房租,一直续租着。
我怕离若哪天回来。
一如既往,我的伤好得很快,或许拥有红莲的缘故,灵力能替我疗伤,所以连医院也没去。
只是每天需要大量的睡眠。
这天,我推开房门,听到厨房里传来滋滋的炒菜声,一阵无法形容的美妙香味迎面扑来,而客厅的餐桌上已经摆满了各种精致无比的菜肴。
我有些疑惑,却见苏雅端着一个盘子从厨房走了出来,一见我,就笑眯眯地说,“哥,今天你可有口福了!”
苏雅一直住在本市,得知我病了之后,非要来照顾我。
但她不会做饭,而厨房内还有炒菜的声音,当下我便问道,“不是吧?你连厨师都请家来了?”
“厨师倒是厨师,但不是请来的,是他自愿来的。”苏雅一嘟嘴,十分得意,在我眼中看来,有些古怪。
“你好。”说话间,一个身穿白色衬衫西裤,脚踏油亮皮鞋,面貌还算清秀的小伙子从厨房走了出来,手上还端了一盘菜,腰间则系着一个围裙,显然这就是那个厨师了。
“你好。”我有些木讷地点了点头,在此之前苏雅从没带朋友到过我这,这次竟带个男子回家,还这么殷勤的帮手,像个小女人般,这让我感觉有些异常。
“愣着干什么,快去洗手吃饭了。易泽做的菜可不是一般人能吃到的。”苏雅推了推我。
易泽做的饭菜的确与众不同,应该是说我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一些日常所见的小菜,在他的手下似乎都成了美味佳肴。
我从没觉得吃饭是件享受的事,可这次却感觉到了。
席间我了解到易泽是个高级厨师,在本市一家五星级酒店里当主厨。
“你觉得他怎么样?”待到只剩下我和苏雅两人,她眼睛滴溜溜转了几圈,有些有意无意地问。
“什么怎么样?”我假装不解。
傻子都看得出他们两个在谈恋爱了。
也许今天,苏雅是带着见家长的心思来的吧。
“哥,我也老大不小了,想要稳定了,易泽都已经向我求婚,我只是觉得有那么一点仓促,所以还没答应他,他是个不错的人,性格温柔,也很老实,自己也很努力,虽然是个孤儿,但完全凭自己努力走到今天,而且,我待在他身边很有安全感……”苏雅开口说。
“你是个留学生,从国外回来,而他只是个厨师,大概也没念几年书,你们现在觉得没什么,可真正结婚了……”说了两句,我忽然苦笑。
如果说这也算差距,那我跟离若之间呢?
“呵,我也想过两个人现实的差距,我爸是个很现实的人,他不会同意我的。”苏雅叹了口气,“但是我想,如果你觉得他行,能够支持我的话,我可以尝试着和爸反抗一下。”
“如果你觉得你是真心爱他的,就去抗争吧。我是你哥,我当然会支持你。”我点了一支烟,随即又掐灭。
苏雅告诉我,她准备开个食品屋,要将所有一切好吃的都囊括进她的地盘,原因无它,仅仅是易泽喜欢摆弄各种好吃的。
我知道,苏雅原本是要开服装设计工作室的,而在国外所学,也尽是服装设计。
为了易泽,她真是放弃了许多。
易泽人挺不错,经常被苏雅带到我家里来,任劳任怨地给我做饭。
有美食辅助,我的伤好得更快了。
苏雅的食品屋也装潢得差不多,终于有天早上她带我去看成果。
在偌大的食品屋外,她高兴得像个小女孩。
“美丽的公主大人,城堡建设完毕,下一步就要请王子入住了吧?”我站到她旁边,有些调侃地问道。
“是啊,不过我还是想带易泽见见爸妈。”苏雅笑了笑,微微有些担忧。
“那你就主动点嘛,把你爸妈约出来见一面。”我说。
“我都提了好几次了,可我爸一直推脱,说什么太忙了,再等等……”苏雅叹了口气。
这时候她的手机响了起来。
“我妈!”她吐吐舌头鬼笑了下,显然很高兴,然后扭过头去接电话,“嗯,嗯,妈,什么?怎么会?嗯,我知道了……”
后面的话越来越哽咽,我感觉到出了问题,到最后的时候,她的眼眶全都红了。
“怎么了?”我低头望着她,有些凝重地问。
“我妈说爸病了,心脏和头都疼得厉害,刚才晕过去,已经送医院急救了……”苏雅越说越激动,眼泪终于哗啦啦地流了下来。
“你先别急。我们去医院看看了解下具体情况。你爸工作忙,也许只是操劳过度,休息下就好。”我忙劝慰道。
打的到了市一医院,途中苏雅又接了个电话,她告诉我是易泽,应该一会也会来。
“妈,爸怎么样了?”到了特护病房外,迎上苏雅的妈妈张姨,苏雅强忍着哭声问道。
张姨反而比较冷静,勉强着跟我打了个招呼,“已经做了全身检查,现在还在睡着,医生说可能是心绞痛,但具体要等检查报告出来才能知道。”
叔叔受了些苦,面容浮肿,头发竟也白了几根,跟在电视上看到的风光模样变化有些大,苏雅紧紧地抓着他的手不愿意放开。
他并没有醒,苏雅却一直在说话,也许是希望以此来唤醒他。
“苏太太。”医生在门口轻轻地唤了下张姨。
张姨应了声,站起来时身体却趔趄了一下,看样子她也身心受累了,我上前一把扶住,“张姨,我陪你去吧。”
陪着张姨到了医生办公室,医生递上一张报告单,然后说,“我们已经对苏先生进行了一番仔细的全身检查,检查不出什么脏器性的问题,可能跟他的操劳过度有关。”
“医生,你确定?他昏厥了那么久,不会这么简单吧?”阿姨质疑地问道。
“对于昏迷的原因,我的确无法理解。”医生无奈地叹了口气,“这样吧,如果苏太太不放心,就让苏先生先留院观察一段时间,我会和其他专家进行一下会诊,尽快确定情况。”
“那谢谢医生了。”张姨点了点头,同意了医生的建议。
叔叔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很晚,我陪苏雅坐在旁边,张姨则在苏雅的劝导下回家休息去了。
“女儿,你怎么来了……”叔叔轻声唤了下。
一句话,苏雅顿时欣喜起来,“是啊,爸,你醒了,有没有感觉哪还痛啊?”
“爸有些累,睡久了些,没事。”叔叔无力地笑笑,用手抚着女儿的头。
“你要吃点什么,我去买。”苏雅回过头望了一眼,“哥,易泽还没来么?”
我摇了摇头。他说过要来,可直到现在也没来。
“不用,爸不饿。”叔叔摇了摇头,竟又睡了过去。
离开医院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一点,想到叔叔被病魔折磨之后的脆弱模样,有些感慨落寞涌上心头。
自家楼下,见到两个男子背靠着路灯架,其中一个正在抽烟,一个深深的呼吸,吐出一口长长的白线。
而另一个则双手插在裤袋之中,不时向天打个哈欠。
“大哥,你终于回来了?”打着哈欠的家伙一见我,仿佛见到了熟人一般,热情地扑了上来。
抽烟的家伙也侧过头来望向我,我看到他的眸子闪过一丝晶亮的光,他的头发有些枯黄。
两个人我都认识。
他们都是猎灵人。
柳无言和解瞳。
一般来说,一次出现两个猎灵人在一起是比较少见的。
“问下面的管理员,他只知道你出去了还没回来,又不让我们进,害我们在这罚站。”说话的是柳无言,他的眼睛细长,看上去一直都在笑,就连抱怨的时候,都仿佛是开心的。
“找我有事?”带着他们进了门,刚一坐下,我就问。
“也不算什么大事,不过,既然来到了你住的城市,你总比我们熟悉许多。”说话的一直是柳无言,解瞳则自己打开柜子,去泡了一杯咖啡,也不问我们喝不喝,也没问我放在什么地方,就直接找到了,让我惊讶的是连我自己都忘记放在了哪的糖竟也被他从小格子里找了出来。
“看样子他比我熟悉得多,呵呵。”我看着解瞳做完一切,笑了声,“我看你们也不像是要来旅游的,到底有什么可以帮你们的?”
“慕辰死了。”解瞳终于说了四个字,比起一直笑着模样的柳无言说出这几个字,深沉的他说出来分量和气氛明显重上很多。
我的心一阵狂跳,一个普通人的死也许不算什么,但一个猎灵人的死,意味着太多东西。
“你可知道上古四凶,这四只魔兽因为罪大恶极,却又本领法术高强,无法被消灭,只是被封印了起来,为了防止封印因为某些原因被破坏,师祖们做出了监测他们动向的乾坤指魔仪,前些时候,代表着饕餮的铃响了起来,可是指示方位的针却无法清晰的指出方向,一直盘旋着安定不下来,直到今天下午才终于指明了方位。”柳无言解释说。
“你是说饕餮逃了出来,到了本市?”饕餮?我心中隐约觉察到了些什么。
“根据指针的提示,是这样。祖师们的封印阵并不能那么容易被破坏,其中一环就是必须以多柄斩灵剑为钥匙,也就是说,只有斩灵剑才能放出他来。从慕辰的死到饕餮逃离这个时间的先后关系上来看,我们可以认定两者是紧密联系的。”柳无言点点头。
“多柄?”我沉着眉头,“你们的意思,是猎灵人放出了饕餮!”
我忽然想起,就在不久前桀说的那些话,他就是受了饕餮的指令来抢红莲!
“如果不是猎灵人参与,那就说明,猎灵人不只死了慕辰,至于情况究竟怎样,要等我们抓了饕餮审问才请了。”解瞳说。
乾坤指魔仪,除了在蜀山山顶有一台主体之外,其余四个小的部件,代表着各自监管的凶兽,可以被取下来,用于随身携带着来寻找凶兽的踪迹。
此刻摆在我面前的是一只奇怪的动物,长相丑陋奇怪,就是传说中的饕餮。
在饕餮背上有根指针,细长的一端指示着某一方向,两只玉石的眼睛则在隐约的闪烁着红光,系在前胸的铃也在轻轻地响动,这表示着饕餮离此处的距离已经相当之近了。
我将本市地图展开铺在下面,找一只红红的笔在指针所指的方向上一直划了过去,一条饕餮可能存在的地点连成线展现在了我的面前。
“明天。我们沿着这条路线去寻吧。”
第二天,并没有过去多久,我们来到了一家酒店楼下。
铃声响得很厉害,而指针竟然竖立了起来,直直地指向天空,乾坤指魔仪上的饕餮铜像,眼睛已经赤红,显然,我们已经非常靠近饕餮了。
当乾坤指魔仪全身都发出红光的时候,我们三人都站定了,在豪华宽敞的酒楼雅间内,我们看到一个正在狼吞虎咽的青年。
他的面前已经堆满了空盘子,那种吃东西的模样,已经近乎疯狂,仿佛几百年没吃过东西一样,而肮脏的口水和汤汁流在衣上,狼狈不堪。
是易泽!只是当初那副斯文甚至憨厚的模样已经完全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贪婪和痴狂。
“不对呀,不是说上古凶兽不可以幻化人形的么?”柳无言摸了摸脑袋,有些不得其解。
“上古凶兽的确与一般灵不同,幻化这样需要精密构思的灵术,愚笨的他们又怎么能学得会!不过附身倒是能行的。”解瞳目光紧紧地盯在易泽身上,眸子中晶亮的光一遍遍闪过,而被人盯着的易泽却似乎不在乎我们的存在,依旧进行着自己的进食运动。
“人类的身体怎么能忍受如此强横的灵力,恐怕用不了多久就会被冲撞得支离破碎吧!”柳无言恍然大悟,释然地笑道,“那就用不着我们动手了,嘿嘿。”
“你的想法未免太过单纯了,你知道他选的这副身体有何特点吧?”解瞳依旧稳当站立,不动分毫,“他的母亲怀他整整十二个月,三百六十五天,一天不多一天不少,此谓之全人,这样的人骨骼身躯健全,气息强劲,与上古女神女娲娘娘最初精心捏制的人有异曲同工之妙,千年难得一遇的。”
“先前我弄不明白他为什么会无法被乾坤指魔仪探测到,原来是隐藏在了人的躯壳里面。”柳无言微笑。
“让我来看看他的真身!”解瞳手凭空抓出一把剑,使用了一个繁杂的术法,“禁?时空裂断!”
周围仿佛一瞬间竖起了无数的透明玻璃,连风声和其他的响声都消失了,我知道现在我们动手其他人也无法看到我们,当下也不客气,拿出了红莲。
对付凶兽,没有必要逞强,大家一起上就对了。
红莲上一道灵火,朝易泽撞了过去,跟桀大战过一场后,我发现自己对于红莲的运用,又多了一分了解。
易泽突然将头一甩,巨大的口将火全数吞进,但他上衣显然不够牢固,火的余威仍将其烧破,变做一片一片的吹散开去。
在他强健的身体之上,一道道黑色的文身密密麻麻地纠缠着,仿佛为了阻止某些东西冲出体外一般。
“虽然得到了全人的身体,却依旧用了封印力量的符印,看来你也够小心谨慎了。”解瞳冷笑着,轻蔑地望向易泽,“只是这样一来,又如何能敌得过我们三人。”
“天瞳。想不到现在还有人能拥有这样的玩意呢,不过即使拥有它,你大概也就能看到三分钟之内将要发生的事情吧,不要用一切都握在自己掌的眼神来看我。今天,你杀不了我。”易泽痴狂一笑,吐了吐长软的舌头,舔舐了下嘴唇。
“就算只看到一分钟,我也能胜你!”解瞳暴怒一声,当下一跃而上,而此刻我身边的柳无言,却不知何时已经失去了踪影。
有如此的两大高手在,我大概也没有出招的机会,但即使是被解瞳说过有封印力量的符印存在,易泽竟也抵挡自如。
果然是强横无比的凶兽。
正在我不知道如何才能打破缺口的时候,易泽却不顾解瞳的纠缠,兀自向我跃了过来。
“你的妹妹现在一定很伤心吧?”他露出十分轻狂的模样,嗤笑道。
听到这话,愤怒的我却无法动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