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强为难了。
“你嫂子啊,我与你嫂子住在一起。信儿,你回来教书算了,广东虽然挣钱多,太辛苦了,你看你很少回家来,你弟弟现在不用你们的钱了,你就回来吧,要个孩子,我给你们带。”
“妈,即使我们……没有孩子,还有弟弟也会结婚的,你放心,不会断香火的。”
徐佳琪苦涩地笑了笑。
“那怎么能行?各人是各人的,大哥要带头,强娃还没有女朋友,等他有孩子,等到猴年马月。佳琪,你不要听信儿的,要个孩子,生活才有盼头,我帮你带。”
徐佳琪看了看邱靖,说:“妈,你要管的事情是明天就回老家去请亲戚来给你祝贺生日,其它的事你不要管,你也管不了的。”
“你们如果真孝顺我,就让我早点抱孙子。”
何妈妈气愤了。
“老妈,你不要狗咬鲁洞宾,不识好人心,平姐是真孝顺你的。”
“要你提醒,你以为你妈没有读大学就没有你聪明么?你嫂子嫁你大哥受尽了委屈,娘家人婚礼都不来参加,嫌我们家穷,不过现在好了,我们的穷日子也熬出头了。”
“妈,你还说这些干什么?”
邱靖心里不是滋味,唉,他只得把头低下,不敢正视徐佳琪幽怨的眼光,不敢看弟弟那双要喷出火的眼睛。
“妈怎么不能说呢?免得有人忘恩负义。”
何强恨恨地说。
“好了,我想早点休息了,你们看电视吧。”
徐佳琪边说边站了起来,向卧室走去。
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她那双顾盼生辉让很多女孩羡慕的双眼皮眼睛里,此时流露出的是悲哀,是孤苦,是无奈,这双值得她骄傲的眼睛里怎么也找不出结婚照片上表现出的幸福与喜悦之情了。
徐佳琪静静地独自坐着,窗外夕阳余辉撒在她的身上,拖曳出长长的影子。秋蝉那一声声衰弱的不厌其烦垂死挣扎的叫声,更搅得她心烦意乱。
生活是一团麻,一团让人无法理出头绪的乱麻;生活是一杯酒,一杯让人品尝人生酸甜苦辣的酒。这种对生活的体味对于刚刚走出大学校门,对未来充满了五彩缤纷憧憬的徐佳琪来说,是很残忍的,但这确实不是少年不识愁滋味的为赋新词强说愁的无病呻吟。
结婚应该是喜气洋洋,高朋满座,可是回想起今天的结婚场面,伤感之情袭上了徐佳琪的心头,她不禁泪花闪闪了。
“二拜高堂!”
主婚人洪亮的声音,宛如锋利的匕首刺向她的胸膛,她受伤滴血的心灵被狠狠剜了一刀,真真被刺得鲜血淋漓。
“高堂?”高堂在哪里?父母没有来参加她的婚礼。
再怎么说,这也是我的终生大事,父母应该来参加婚礼为我祝福的,徐佳琪伤感地想。在伤感之余,她更多的是对娘家人的不理解,这不理解又变成了抱怨。她知道父母也是为了她好啊,可怜天下父母心,父母都希望子女生活幸福,可是子女的路毕竟要他们自己走,父母应该尊重孩子的选择。
“在所有亲戚中,我们家还没有办过喜事,哥是我们家最大的,你们结婚,应该祝贺的,亲朋好友聚一聚,热闹热闹,图个喜庆,我们家从此一切都好了。”
知道娘家人不会来参加婚礼时,徐佳琪不准备举行婚礼,可是何强却如此说。看着他那流露出喜悦的眸子,徐佳琪不想让他失望,没有拒绝的勇气了。
他们的孩子结婚了,了却了一桩心事,父母当然高兴,而我的父母正在为我的结婚难过,这真是一家欢乐一家愁。徐佳琪看见“拜高堂”时邱靖父母脸上绽放的笑容,伤感地想。
我既然心甘情愿嫁他,也同意了举行婚礼,就不能让婚礼因为没有娘家人来祝福而变得扫兴,不能让大家看出我的娘家人不认可这门婚事,我必须开心,不然面子就丢大了。
徐佳琪的心肠软,她看见邱靖父母脸上露出的幸福笑容,不忍心让婚礼变得尴尬,于是强打精神,努力挤出笑容,在外人看来她笑得那样开心,那样灿烂,可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笑得是那样的无奈,那样的违心。
富在深山有远亲,贫死闹市无人问。这俗话就说明了她的婚礼不会有很多客人参加的。她这方既然父母都不来,父母认为她这婚姻丢了家人的面子,她结婚的消息家里人就不会告诉亲戚的。
“你怎么只请了我一个?看来我该感到荣幸,我在你心目中有地位。”
李馨看见徐佳琪只请了她一人,还打趣徐佳琪。
邱靖一方关系好的同学来祝福了,但亲戚们太少,也只简简单单有六桌客,同与有钱的父母办的热热闹闹的婚礼场面相比,寒酸到了极点。
“你怎么不吃饭?我本来喝酒后都习惯吃点饭,但看你没有吃,我也没有兴趣吃了。”
邱靖一进门,看着徐佳琪坐在那里痴痴地发呆,关切地问了。
“对不起,我不想吃饭,你应该吃的啊。”
徐佳琪没有心情吃饭,整整一天,什么也没有吃,现在经邱靖一说,才觉得真的是饥肠辘辘了。
“饿了吧?我去弄点吃的给你。”
“你别去弄,我不饿的。”
“你是神仙啊?一天都没有吃东西了,能不饿么?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么啊。”
邱靖语气调侃,面带笑容,脸上写满了幸福。
他居然还能在此时幽默。一种辛酸,一种悲天悯人的感觉涌上徐佳琪的心头。正是这种悲天悯人使她下定决心与他结婚的。爱情不应该有怜悯,但她就是带着怜悯心情做出决定的。
“我知道你的感受,婚礼上,你一直心神恍惚,你父母没有来参加我们的婚礼,我能体会到你的心情的。”
“婚礼只是个形式而已,没有实际意义,父母参不参加都无所谓的。”
“话虽如此说,你一定难受的,你父母瞧不起我家以及我本人,我能理解,我不怪他们。不过,你也不要在乎这些,我家是穷,我也确实配不上你,但这些是我本人改变不了的,不过,我会用真心爱你,我会尽我所能让你幸福,让你不会因为嫁了我而后悔,我一定会争气,让你父母对我刮目相看。”
“我会幸福的。”听了邱靖的表白,徐佳琪动情地说。
徐佳琪能不感动吗?她本来是个天真善良的女孩子,结婚要选择家庭,她觉得很庸俗的,可是她偏偏忘记了庸俗的东西也是很实际的,人要生活,柴米油盐酱醋茶,这些都要钱,而不是她头脑中的浪漫爱情能起作用的,她哪知道贫贱夫妻百事哀的道理啊!
环视了十几平方米的小屋,没有新的床,没有新的床上用品,甚至连吃饭的桌子都是一张办公桌权且充当,这样的家是结婚办喜事的家吗?只有门上“在天愿做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的大红对联透着喜庆的气氛,表明她确实结婚了。唉,就这样走进了围城。徐佳琪很失落,很悲凉,很感慨,但她知道她必须认命,也相信生活会越来越好。
婚后,徐佳琪对穷困的日子没有怨言,让她难过的是邱靖后来对她母亲的态度以及现在要离婚的行为。
“谁叫我命好呢?老天爷对我太好了,我配不上她,肯定是月下老人牵错了线。”
当有人在邱靖面前夸徐佳琪时,邱靖心花怒放。他那骄傲的表情,那幸福的眼神,让徐佳琪现在还难忘,她无论如何想不通邱靖怎么能狠下心离婚。
正当他痛苦不已时,听见母亲笑容满面地说:“信儿,你去看看有什么需要你帮忙的,你总不能什么事情都让老婆*心啊,你回来了,就出点力。”
邱靖忙收起纷乱的思绪回答:“饭店把一切都准备好了,不需要我们动手的。只要客人到齐了,就开始。”
何妈妈想想也是这个道理,在饭店办,不就是为了图个方便么,如果自己动手,那还不如在家里过生日,还省钱。
“妈,这么多年来,你在我和弟弟身上花费的心血不少,现在我们都长大了,而你却老了,我和弟弟都还没有孝顺你,你要多保重。”
邱靖的话让母亲很开心,忙说:“你们都是好孩子,都很孝顺的。尤其是你与佳琪,要不是你们,强娃也不能读大学的,唉,怪我没有能力。”
“妈,你不要这么说,你与爸都吃了不少的苦,你们是称职的父母,只是农村的条件太差,即使累死,也不可能挣多少钱的。”
“是啊,我与你爸也不是不吃苦的人,只是这累死累活的结果,要吃饱肚子都不容易的。”
邱靖当然记得那时生活的艰难,家里什么家具也没有,简直可以说是一无所有。一间破旧的瓦房,大雨大漏,小雨小漏,家里的贫穷真令人心酸啊,他不无感慨地说:“好在这些贫穷的日子都过去了,弟弟现在也大学毕业了,妈,你可以安享晚年了。”
何妈妈得意地笑了,故做生气地瞪了邱靖一眼,说:“你要是孝顺我,给我添个孙子,我就更高兴了。”
邱靖皱着眉头说:“今天是你的生日,你就只管高兴,不要考虑这些事情,孙子总会有的。”
何妈妈瞪了他一眼,抱怨了:“我能不考虑吗?比你岁数小的都有孩子了,就你不着急。”
邱靖心里难受,语气很不客气地说:“我着急有什么用?家里的情况是不容许我要孩子的。”
何妈妈叹息了一声,无奈地说:“我知道家里拖累了你,现在好了,没有负担了,你们赶紧要个孩子吧。”
邱靖很难受,没有再说话。
幸好客人陆续到了,邱靖忙去招呼。
这些客人都是亲戚,很淳朴的农民,大家热情地叙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