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主任哈哈大笑:“你居然说没有看见我进来?你打击我吧?我虽然不算高,也马马乎乎一米八;虽然不算魁梧,也不轻不重近两百斤;虽然不算美男子,也算长得一表人才。你居然对我视如无睹,我抗议!”
李馨被逗乐了,哈哈大笑了,不愉快的心情烟消云散了。
“你不要在我面前班门弄斧,我是教语文的,懂排比修辞。我向你保证,今后一定端正态度,只要是你主任大人来了,我马上去实验室借显微镜,你就是土行僧,我也能把你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土行僧遁土了,显微镜显不出来。”
文主任做出不屑的表情说完,挪动凳子坐了下来,随手翻动着办公桌上的作业本,说:“学校最近发生的打架事件多,你去演讲要把班主任工作托老师代,并把班上的情况多给代班主任介绍。”
李馨当然知道,科任老师不熟悉学生,不容易管好,她肯定会把班上的情况详细告诉接替的班主任。她这个班特别难管理的学生没有,只是这个年龄段的人,自觉性都太差,班主任只要班跟得紧,不会有什么事情发生的。李馨平时在班主任工作上花的心血多,她是个兢兢业业的人,是学生的良师益友,经常与学生打成一片。有付出就会有收获,她的班主任工作很出色,年年被评为先进班主任。
文主任痛心疾首地说:“现在有些班主任是做样子,领导在就积极,领导不在就应付,好像是为领导工作似的,班主任津贴被扣,还会有意见。”
李馨起身走到饮水机旁,用纸杯给文主任接了一杯水,恭敬地放到他的手里,笑着说:“我工作努力是为了充实生活,不是思想好,就比如坐办公室吧,其他老师没有课的时候可以回家,我的家不在学校,跑来跑去,累人,只好坐办公室了。如果没有办公室,我还真不知道在哪里休息。”
学校没有实行坐班制,实在是要求了也没有老师会来坐班的。如果考勤,怎么考?缺席的老师要么说在上课,要么在作学生的思想工作,要么在家访。再说,上梁不正,下梁歪,校长大人都不坐班,老师们当然不会坐了。其实坐班的话,老师们做事的效率并不高,他们不会互相切磋学问的,多是谈打牌打麻将,说说笑话。这样的坐班制,没有意义的。
李馨觉得坐不坐班没有关系,该自己做的事情做好就行了,与其坐班闲聊,不如不坐班还不约束人。
“你不要经常在学校,要多抽时间陪丈夫与孩子。”
“我们是老夫老妻了,已经没有了吸引力,经常在一起别扭。”
“你不要在我面前卖弄老资格,当然你们夫妻俩不在同一个单位工作,作息时间不同,不可能经常在一起的。”
与文主任闲聊后,李馨心里的阴霾消失了。在学校领导中,她就喜欢与这个没有领导架子的平易近人的文主任接触,他谈笑风生,能说会道,与他交谈从不冷场,李馨喜欢这种既说工作又闲聊的谈话方式,她有时候甚至渴望与他交谈。
偏僻的小县城,人们的观念很保守,总认为出入舞厅酒巴的是不务正业的人,教书育人的教师是不应该到这种地方来的。
李馨生气地责备:“你怎么到这种地方来了?你是教师,要注意形象,万一被学生或者家长撞见了,太难堪了。”
徐佳琪更生气,近乎歇斯底里了:“休息时间娱乐娱乐有什么不可以,你道貌岸然什么?来这里的学生或者家长都不是好东西,怕他们干什么?谁说老师不能来?哼,奶奶的,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李馨知道要与个喝闷酒的人讲道理,是秀才遇着兵,有理说不清的,就干脆沉默了,笑了笑,坐在了徐佳琪的对面,心疼地看着她。
“能赏脸跳个舞吗?”一俊男绅士风度十足地邀请李馨。
“滚开!恶心!”徐佳琪没有等李馨开口说话就骂了。
“佳琪,你?先生,对不起,我这朋友喝醉了,请你不要介意。请原谅,我要照顾她,不能陪你跳舞。”李馨很尴尬,忙道歉。
“神经病!”
那人走之前没有忘记送上这么一句,不过还算有风度,对李馨笑了笑,脸上不无尴尬。
从来不伤人面子的李馨对徐佳琪在公共场合给人难堪的做法感到生气,就批评她:“你怎么连最起码的礼貌都不懂?”
“这些人没有一个是好东西,全是色狼,他想泡你,你这点智商都没有吗?”
徐佳琪没有一点内疚,继续喝着酒,以奇怪而奚落的眼神看着李馨。
李馨没有了盛气凌人的责备语气,而是和颜悦色地说:“我不是小姑娘,知道怎么拒绝,哪那么容易被泡。”
“你不知道,就是有几个臭男人要请我喝酒跳舞,我烦死了才把你叫来的。”
徐佳琪厌恶地说,语气很不耐烦。
“你一个单身女性到这种地方来,不就是秃子头上的虱子吗?明摆着的,人家当然想泡你了。告诉我,究竟出了什么事?”
徐佳琪还在往酒杯里倒酒,李馨忙抢过酒瓶。
多年的死党,她当然知道徐佳琪如果不是烦死了,打死也不会跑这种地方来的。
“什么事情也没有出,烦,烦,烦就来这里了。不想一个人在家烦闷,想换种活法,就这么简单。”
徐佳琪边说边要抢李馨手中的酒瓶,伸出的手被李馨生气地重重打了一下,疼得她忙缩回了手。
看着她痛苦的样子,李馨的心像被撕裂般的疼。
“要个孩子吧,邱靖不在家,有孩子了,你也有精神寄托的。再说,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如果邱靖今后真的有外遇了想离婚,有孩子了,他也有顾虑的。你不要奢望他会为你守身如玉,哪怕你为他家牺牲得多,他真不良心发现,你能拿他怎么办?”
现在这社会,即使夫妻天天生活在一起还貌合神离。老公有情*妇,老婆有情夫,这也不是什么希奇的事了,更何况徐佳琪与邱靖天南地北长期分居。
李馨很迷惘,是社会变得她不适应了还是她的心已经老了,跟不上时代的脚步了?现在有些女人根本不在乎与男人上床的事了,只要她觉得男人还看得顺眼,就不会拒绝上床,甚至主动积极,心甘情愿;男人也是这样,根本就没有想什么爱情,什么责任,什么天长地久,要的只是一夜的激情,图一时身体的快感。现在的人们太宽容,对这些司空见惯了就不觉得奇怪,也没有人义愤填膺的谴责。
李馨也懒得多想,看不顺眼的慢慢看或者干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习惯的慢慢习惯,不表现出大惊小怪,让人家笑话少见多怪。
徐佳琪摔了摔不清醒的头,泪眼朦胧了。见她如此伤感,李馨后悔刚才说的话,忙安慰她:“男人在外面沾花惹草,那是逢场作戏,在外面再怎么风流,再怎么花*心,在家里对老婆还是真心的,真正爱的还是老婆。”
徐佳琪并没有对这些话有兴趣,而是问:“你猜我今天回家遇着谁了。”
李馨皱了下眉头,为难地说:“没有任何提示,我猜不到。”
“我太窝囊了,在乡场上等车,那该死的班车迟迟不来,等得我心烦意乱,却看见梁娟开着辆小车回娘家。”
李馨对梁娟没有很深的印象,只是听徐佳琪说过梁娟在读高中时吃的穿的靠别人救济,新衣服都没有穿过一件。
“读高中时我还同情梁娟,说她可怜。唉,现在她不可怜了,是我可怜了。我回娘家等不到客车,还是她发善心把我送回学校的。你想象不到我等车的狼狈样子,而她开着小车春风得意。”
有着争强好胜性格的母亲一直把光耀门楣的重任寄托在徐佳琪的身上,而她让母亲失望了,她的处境窝囊,面对发财了的同学,心理不平衡了。
瑟缩着身子在寒风中等了很久的车,见曾经没有自己处境好的人趾高气扬的开着小车,任何女人都会心理不平衡的。
“你不要心理不平衡,日子总会慢慢好起来的。”
李馨的语气中充满了淡淡的失落与无奈,虽然她的老公在银行工作,大家都以为工资很高,实际情况是参加工作时间太短,老公又是个爱交朋结友的人,麻将要打打,牌也要打打,酒也要喝喝,工资根本没有剩余多少,买房子,还欠着债。
“我不甘心啊,梁娟凭什么这样命好?单说脸蛋,我俩比她漂亮;要说身材,我们的身材比她苗条;要说能干本事,她读书时成绩没有我俩好啊。”
鄙夷愤懑之情浮在了徐佳琪的脸上。
“你啊,王婆卖瓜,自卖自夸。我们有一样不如梁娟,那就是命。”
“老天爷太不公平了,简直是瞎了眼。”
看着徐佳琪伤感的神情,李馨忽然想起了自己是来安慰的,怎么能与她一起抱怨呢?急忙转移话题:“开小车不希奇,我俩是教书的,与外界联系不多,有小车的用处不大,没有必要看见人家有小车就心理不平衡。”
“人的心理真奇怪,当初认为谈恋爱时要选男方条件的女人太庸俗,瞧不起这些女人,现在看见别人比自己有钱了,又羡慕了。唉,我看见梁娟开小车,很为彭利芬悲哀。”
李馨感慨了,虽然她也是女人,但她觉得女人就是不可捉摸,情绪变化快得如同夏天的天气,说变就变了,徐佳琪刚才还对自己的处境忿忿不平,现在又在为彭利芬抱不平了。
“你是狗咬耗子,多管闲事,彭利芬悲哀不悲哀我不知道,而我奇怪你怎么就为她悲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