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是停车场里车子开走鸣笛的声音，以及幽深的走廊里呼啸的风声。
顾庭深吻了她，忽然就放慢了动作，因为此前才信誓旦旦的说会放她走，此刻又做这么违背初衷的事，不知道她会有什么反应，是会愤怒的甩他一巴掌，还是冷淡的接受这一切。
他见她久久的没有反应，便伸手抚上她的脸颊，想说些好听的话来弥补这份尴尬：“末生……”
“啪，”清脆的一个响声，他余下的话都被这一个耳光压了下去，整个人有些懵了，左脸火辣辣的疼痛，半响缓不过神来。
这女人真是变了，从前的她怒极了，才会抑制不住打人的耳光，可是如今，她竟可以不动声色的就扇人耳光，岁月真的是不可思议。
末生这时候十分冷静，看着他，一字一顿的说：“顾庭深，我们快要离婚了，求求你，以后别这样行吗？你答应过我的。”
她脑子里很混乱，她求他了，别再拉着别的女人过完在酒店里开房这样的事后，还这样一本正经的跟她说这样奇怪的情话，她承受不起。
“你答应过我的，你忘了吗？”末生怕他忘记，又一遍一遍的提醒。晦暗的灯光照在她的眸子里，一片水汪汪的，好像有液体在里面流动，“明明是你说的，你怎么能忘记，你这个人怎么这样啊，那么大的人了，怎么能说话不算数呢？”
她把唇线抿得紧紧的，眼神灼灼的着他。
顾庭深瞬间无言以对，忽然大吼一声，猛然一脚踹向旁边的柱子。
他为自己难过，对于末生，他很多诺言都没有兑现，他失信太多，又何必在乎多这一次呢。
他还在愣神，又听见末生近乎请求的开口：“算我求你，好吗，顾庭深，我这一辈子从来没求过什么人，就只有你，令我一次又一次的低声下气来求你，这是最后一件，你放我走好不好，我们此生不再相见。林凉雨对你挺好的，哪怕我走了，也有一个愿意陪在你身边的人是不是，我希望你幸福，也希望她幸福。如果你非要找一个理由，你就当惩罚我，让我孤独终老一辈子，把你所有的不满都寄托在这上面。”
他那些要解释的话通通被他堵在喉咙里，话都说到这份上，她都这么求他了，他还能怎么办？
你希望我幸福，可是你走了，我怎么幸福，除了和你在一起，旁人都只会让我痛苦。
他只穿了件单薄的衣服，风一吹，只觉得浑身冰冷。
他笑了笑，发问：“所以，覆水难收？”
“所以，再无可能？”
“再无可能。”末生几乎没犹豫，跟着重复这一句。
“好，”他点点头，又笑了笑。
他转身，一步一步走进冷漠的风里，然后挺拔的身影坐进车里。
跑车发动，顾庭深握着方向盘，退出了这个阴暗的停车场。
南城下起了今年第一场雪，漫天的飞舞，滴落在地上，车上，行人的身上，并没有落地即化，而是停留了好久。
末生，论起绝情，你真是无人能比，他顾庭深顶多是冷漠，在气场上强人一等，可是她的那颗心，像是僵硬的冰川，无论怎么捂都捂不热。
我把我所有的好，所有的坏，都给你一个人，可是这些好，这些坏，抵不过你一念之差的离去。
此去经年，别来无恙。
……
隔日早晨，末生正整理着柜子里的衣物，突然就接到一个陌生来电。
她看了一眼号码，怔了怔，有些莫名的按下了接听键：“喂？”
“末生小姐吗？”那头响起了一个陌生的声音。
“嗯”，她无意识的跟着点了点头。
那边的人沉默了一阵，话筒里传来一阵文件翻动的嘈杂声，紧接着那个陌生的声音再次响起：“末生小姐，是这样的，顾先生把所有离婚的事宜都交给我处理了，您方便过来我们详谈一下细节吗？”
末生愣了一下，抬头看了看墙上的挂钟：“现在吗？”
“对，现在，”那人毫不犹豫的回答。
末生只能放下手中的事，出门打车到顾氏大厦谈离婚事宜。
难以想像，她竟然还会再一次踏入这栋楼，并且是以离婚为理由的。
这里的环境一切都没变，原模原样的呈现出来，连楼道里扫地的阿姨都还是同一个。
来到大厅，站岗的保安也还认得她：“太太，好久不见你啊。”
末生一阵沉默，不知如何回答。这名保安在之前与末生有过一面之缘，他热情讨巧，一见顾庭深身边带了个女人，就尊尊敬敬喊顾太太，他也算是拍对了马屁，至此顾庭深路过大堂，总会多看他一眼。
末生点了点头，因为顾太太这层关系，她不用预约，直接到会议室去等人。
在昨晚的谈话中，两人已经完全撕破脸，末生做好了心理准备，不指望他能有个好脸色给自己。
在会议室里忐忑的等了许久，当门被打开的时候，没出现顾庭的脸，而是一个中年男子。
对方穿着一身干练的西装，手里抱着厚厚的文件夹，在她面前笔挺的坐下。
“末生小姐，我是宋明，顾总的私人律师，”对方一坐下，就客气的自我介绍，当看到末生的焦点不在自己身上，而是对着门外望了望，他只好扶扶眼镜框，小声提醒：“顾先生他不会过来了，全部事宜由我来谈。”
末生愣住，这是被对方看破了心思，她不自在的挠挠手心：“好，我知道了。”
宋明打开文件夹，低着头，用公式化的语气说道：“那末生小姐，您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出来，”
“宋律师，我想您是弄错了，我来不是为了谈条件，我只需要一纸协议书，”末生的神情有些寡淡，这偌大的会议室里，她竟连眼神放在何处都不知道。
这会儿轮到宋明奇怪了，他狐疑的从纸面抬头：“末生小姐，有一点我希望您能明白，顾先生名下资产丰厚，只要您随便提一个条件，就能满足下辈子衣食无忧了，况且，以一个过来人的身份告诉您，一个人生活不容易，更何况是一个离过婚的女人，找工作需要钱，找房子需要钱，生病住院也需要钱，您说是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