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百多年,那应该是元末明初。
在斩龙山上转了一圈,折腾了大半天,卫虚并没能看出别的。我们三个,自然就打道回了龙岗场。
原本以为那两个老家伙会争得面红耳赤,甚至打起来。
哪知在我们回到家门口的时候,那两个不要脸的老东西,居然已经在那里喝起了小酒。桌上不仅有卤菜,还有毛血旺,另外还有回锅肉和烧白,外加一大碗河水豆花。
“爷爷,医生不是不让你喝酒,不能吃辛辣的吗?”欧阳楚楚有些生气的说。
“医生算个屁!”吕先念回了一句,道:“你们三个,自己去解决,别打搅我和欧阳老狗喝酒。今天老子要不把他灌翻,就对不起我那二徒弟。”
“楚楚不用担心,我没事的。十八年来,我日日夜夜盼望着,能再跟吕老哥喝次酒。”欧阳德说。
“去给为师买两瓶老白干来。”吕先念摸了十块钱给我,道:“剩的就算老子给你的零用钱。”
老白干三块五一瓶,买两瓶七块,确实能剩三块。
在刚拜师的时候,三块钱能买一把挂面,够吃好几天了,确实是一笔巨款。可自从跟卫虚混了之后,这三块钱,我是真不缺。
“我有钱,老白干喝着没意思,给你们买两瓶好点儿的吧!”我没要吕先念的钱。
“今天欧阳老狗来我家,是老子请他喝酒,你没请的资格。就算要请,也只能去请他那孙女。”吕先念瞪了我一眼,道:“是不是翅膀长硬了,能赚钱了,就瞧不起为师这三块五块的了。老子跟你讲,师父给的,就算是坨屎,你也得捧着!”
吕先念本就不讲道理,跟喝得二麻二麻的吕先念,更是没有道理可讲。
“买完酒回来,老子给你讲件好事。”
“什么好事?”
吕先念嘴里能吐出好事,这个我还是有些感兴趣的。
“老子不说了吗?买完酒回来,再跟你讲。年纪轻轻,你这脑子就不好使了,转不过弯了吗?”
卫虚不是外人,但欧阳德和欧阳楚楚是外人啊!当着外人的面,一点儿也不给我面子,有这样的师父吗?
一边腹诽吕先念,我一边向着商店去了。刚走到商店门口,欧阳楚楚便跟了过来。
“拿两瓶老白干。”我跟老板说。
“再要两瓶矿泉水。”欧阳楚楚补充了一句。
矿泉水两块钱一瓶,加上两瓶老白干,一共需要十一块。吕先念给的十块钱不够,我这人大方,没找欧阳楚楚要,自己贴上了。
老板刚一把酒放到柜台上,欧阳楚楚便拿了过去,拧开瓶盖,哗啦啦地开始往地上倒。
“你干吗啊?”我有点儿懵逼。
“都一把年纪了,又不是年轻的时候,哪能不要命地喝。”一边说着,欧阳楚楚一边把矿泉水倒进了空酒瓶里。
“你这样,吕先念会揍我的。”我有点儿怕。
“揍你又揍不死,要喝死了,你就没师父了。”欧阳楚楚道。
虽然那娘们很凶,还很不讲理,但必须得承认,她是一片好心。
拿着两个灌满了矿泉水的老白干酒瓶,无比忐忑地回了家。
“快把酒拿来,买个酒这么慢,老子这里都喝完了。”吕先念大吼大叫道。
“你不是说有好事吗?先跟我讲好事,不然不给你酒。”
酒瓶里装的不是酒,是矿泉水,以吕先念那脾气,他只要一喝,准得把我骂出屎来!在回来的路上,我已经想好了计策。给了酒,立马溜,一秒钟都不留。
对于那好事,我是很感兴趣的,因此得先套出来,才能再给酒。
“考了三次,还是没能考上高中。为师知道你想读书,所以让欧阳老狗帮了个忙,送你去五中上学,就在他孙女班上。”吕先念突然严肃了起来,说:“他孙女教的那些书,你认不认真读,老子不管,你将来高考就算考个咸鸭蛋,老子也没意见。但是,我给你的那些书,你要耽搁了,老子立马就让你辍学!”
“要像这样,我去五中上学还有什么意思?”我问。
“你不喜欢吗?喜欢就去上。老子吕先念的徒弟,别说就一所五中,就算是清华、北大,老子都给你弄得进去。”
吕先念这话,不像是在吹牛逼。
“调皮捣蛋,成绩还不好,我不要他这样的学生。”我都还没答应要去五中上学呢!欧阳楚楚竟先嫌弃起了我。
“必须要。”这三个字,欧阳德是用命令的语气对欧阳楚楚说的。
“可我不想去了。”我说。
“必须去!”吕先念这三个字,一样是命令的语气。
这两个老家伙,到底是唱的哪一出啊?
两个酒疯子说的话,那是不可完全信的。我把那两瓶矿泉水给了吕先念,趁着他还没发现的时候,赶紧便找了个街口溜了。
往酒瓶子里倒矿泉水这坏事,是欧阳楚楚干的。
见我溜了,她自然也脚底板抹油,跟着溜了。
“还以为你不怕呢?”我问。
“你去五中上学我管不了,但最好不要到我班上来。”欧阳楚楚一脸严肃地说。
“两个喝麻了的人说的酒话,你还当真了?”我有点儿无语。
“你师父怎样我不清楚,但我爷爷,就算是喝得酩酊大醉,说的话也是要算的。”欧阳楚楚道。
“他俩如果非要把我弄到你班上去,我也没办法啊!”我说。
“没办法你就给我乖点儿,学生就得像个学生的样子。我带的可是实验班,成绩都是很好的。就算是最差的,也能走个重本。”欧阳楚楚道。
“你没听吕先念说吗?我要想上北大、清华,他都能送我去。”我露出了一脸的不屑。
“瞎吹牛你也信?”欧阳楚楚显然不信吕先念。
“既然你不信他能送我去清华、北大,怎么却相信我这个考了三百多分的能进五中呢?”我问。
“因为我爷爷。”欧阳楚楚说。
“吕先念认识的人,又不是只有你爷爷一个。就他那算命的本事,想巴结他的达官显贵,多了去了。”我道。
“你这个没出息的,难道真准备一辈子都靠师父开后门。”欧阳楚楚这语气听上去,似乎对我很失望。
“有后门走,总比没门可走要好。”我说。
“后门能走一辈子吗?”欧阳楚楚很无语地问。
“中考成绩刚出来的那段时间,见自己没考上高中,确实有些迷茫。不过现在,经历了那么多,我也想明白了。人这一辈子,没必要奢求太多,能做好一件事,就不错了。我要做的,就是跟着吕先念,把算命这本事学好。”我道。
“不管怎么说,算命都是封建迷信,登不得大雅之堂。当骗子,骗得了一时,骗不了一世。”欧阳楚楚毕竟是老师,不信我们这个,很正常。
“既然你觉得我和吕先念是骗子,干吗还带着你爷爷来啊?”我问。
“老人家信,了他一个心愿,仅此而已。”欧阳楚楚一脸认真地看着我,说:“等他们那一代人没了,别说我们,就算是我爸,也都不会再信这些鬼鬼神神的了。到时候,找不到人骗,你可就只能喝西北风了。”
“我喝不喝西北风,关你什么事?”
跟欧阳楚楚这娘们,真是没共同语言。
怪不得卫虚会说,咱俩干这行,交不到朋友。
“你现在还小,心智不成熟,人生的路还可以重新选择。以五中的教学质量,就算你的底子再薄,只要好好学,三年以后考个大专,找个正经工作,那是没问题的。”
欧阳楚楚苦口婆心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