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家。”
魏卓居然会说话,说的还是人话,不是鬼语。
卫虚跟我讲过,会说人话的鬼,要么是怨念极重的厉鬼,要么就是眷恋人间,不想离开的。魏卓这家伙,显然属于后者。
“活着的时候是你家,但你现在已经死了,应该去地府。”卫虚冷冷地道。
“我老婆在这里,还有我的孩子。”魏卓说。
“没功夫跟你废话,既然是鬼,那就得上你的黄泉路!倘若不自觉,小道我就送你一程!”
卫虚用左手拇指压住中指,掐于乾文,也就是无名指根部关节缝上,并以无名指反压拇指。此为丁甲诀,可驱使六丁、六甲二位神将。
“玉清大将,六甲宣行;九天召命,六丁奉行。玉女神化,速降神光。”
此语一毕,突然有一道闪电从天而降。虽然一眨眼就没了,但还是把我给震惊到了。至于魏卓,已被吓得怔怔的愣在了原地。
“还不速去地府报道!”卫虚喝道。
见识了卫虚的本事,魏卓自然清楚,若不乖乖听话,必然魂飞魄散。鬼是人变的,跟人一个尿性,欺软怕硬。
倘若真逼得卫虚动了手,别说老婆孩子,就连转世投胎的机会,那都没了。魏卓不傻,赶紧连滚带爬地逃了出去。
“他还会回来吗?”
回过神来的米晴,有些担心地问卫虚。
毕竟,魏卓只是跑掉了,卫虚并没有把他怎么着。
“虽成了厉鬼,但他并未完全丧失理智,知道轻重。此一去,必然不会复返。腹中胎儿,是留是打,他不会再来干涉,你可以自己决定。”卫虚说。
事情解决了,我和卫虚自然就打车回酒店了。
“没想到这么顺利,都没费多大的劲儿,就把魏卓给吓跑了。”我说。
“顺利个屁!小道我都请神将了。”卫虚一脸郁闷地看着我,道:“你知道请神将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吗?”
“什么样的代价啊?”我确实不懂。
“请神一次,拜神一年。小道我最不喜欢拜神,这下可好,从明天开始,每天都得给那二位上香磕头。”卫虚说。
“每天都上香,还要连着上一年,香钱肯定不少吧?”我一听就乐了,自然就顺口开起了玩笑。
“可不是。”卫虚没好气地白了我一眼,道:“给神上香,必须得是贡香。那玩意儿可贵了,一炷得上百块,一年365天,要花好几万块钱。要不是看在借了她胎运的份儿上,这亏本买卖,傻逼才干!”
还以为请神只是费点儿力气,没想到竟这般费钱。
“就闪了那么一下便要好几万?要真请他们帮忙收拾厉鬼,要多少啊?”我问。
“少则供奉十年,多则供奉到死。反正请神这种事,能不干最好别干。”卫虚叹了一口气,道:“请神容易送神难啊!”
第二天一大早,卫虚便带着我去了玄坛庙。玄坛庙的背面,有一条专门卖神像的街,各路神仙都有。
六丁不是一个,是六位丁神;六甲也不是一个,是六位甲神。六丁、六甲加起来,一共是十二个。
十二个神像,装了满满一箱子,我和卫虚两人抬着,都觉得重。
“我说你请神就请神,干吗一次请一打啊?就不能只请一个吗?”我问卫虚。
“不懂就不要开黄腔。”卫虚白了我一眼,道:“越是本事大的越难请,就算侥幸能请来,那也很难送。就只是请了最不入流的六丁六甲,我都得供奉一年。要请个厉害的,我这一辈子,不全都得搭进去了啊?”
费了半天劲,终于是帮卫虚把那十二尊神像搬回了酒店。
卫虚给他们上了香,还恭恭敬敬地磕了头。一尊神像磕三个,十二尊加起来就是三十六个。
一想到卫虚未来的一年都得如此,我顿时就在心里乐开了花。
“很高兴是吧?”卫虚没好气地看着我,说:“别以为你们臭算命的就不用请神,只是你现在还没那本事。等本事到了家,你也有请神的时候。我可听郑成生说过,你们请的神,更难送。那吕先念就请了一次,便折磨了他大半辈子。”
“吕先念请过神?什么时候?”我很好奇。
“我哪里知道?自己问他去。”卫虚说。
“他不会跟我说的,问了也白问。”虽然只跟吕先念在同一个屋檐下住了十多天,但他那臭脾气,我是很了解的。
“要不你给算一卦?”卫虚在走了会儿神之后,冷不丁地冒了这么一句话出来。
“算什么?”我问。
“没什么,不算了。”卫虚皱了皱眉头,说:“算与不算,命都摆在那里。”
“你怎么了?”我感觉卫虚有点儿不对。
“答应去开那七星棺,是因为除了借胎运之外,我还可以请神护身。可惜,在帮米晴的时候,我把请神的机会用了。”卫虚道。
“难道神只能请一次?”我问卫虚。
“请的神没有送走,便不能再请别的神。”卫虚说。
“我还以为可以随便请呢!还想着你反正都要供奉,不如多请几个,直接打批发了。”我道。
“供奉神灵,得一心一意。”卫虚说。
“六丁六甲不有十二个吗?”我问。
“他们跟十八罗汉一样,虽然数量不是一,但却从来不曾分离。不管是请,还是供奉,都得当成一来对待。”卫虚道。
“不能请神灵护身,明日去开七星棺,岂不会很凶险。”我有些担心。
“就算能请神灵,以我的这点儿道行,也请不了大神。七星棺那东西,太过邪性。一般的神,就算是请了,也未必肯来。”卫虚说。
“神也会认怂?”我觉得这有点儿不可思议。
“别把神想得那般高大,就算不坏,也没你想的那么好。”卫虚一脸认真地看着我,道:“神不会主动招惹人,但人也最好不要去招惹他。神很公平,但也无情。从他们那里求得了,必然就得有舍。往往舍的,比求的要多。”
“赚了两千加胎运,赔了好几万加一年的供奉,至少从数量上来看,舍的比求到的要多。”我说。
“明知道是亏本,却还那么做。为什么?就因为心有贪念。”卫虚道。
“拿不下来的事,你向来都是不招惹的。怎么这次,你非要去冒险开那七星棺呢?”我有些不解地问卫虚。
“人活在世,不就是情义二字吗?郑成生收我为徒,传我本事,现在我可以独自出来行走江湖了,于情于理,都该回他一份大礼。”卫虚用坚定的眼神看着我,道:“回了礼,才是真正的出师。就算现在你不懂,以后也会明白的。”
“什么叫现在我不懂?要那九龙盘,不就是想向郑成生证明,现在的你很牛逼,都牛逼到天上去了,能搞到他都拿不到手的东西。”
好歹也是看相的,卫虚那点儿小心思,我能看不透?
“我不是要逞能,而是只有徒弟有了本事,师父才敢放手。”卫虚说。
“冒这么大的险,你就不怕把小命搭进去?”我问卫虚。
“我死不了的,最多也就是个残。”卫虚回道。
“为什么?”我问。
“乔金牙不会让我们死,也不敢让我们死。我俩要是把小命交待在了他那儿,郑成生和吕先念绝对饶不了他。他们乔家,再也别想安生。”
卫虚笑了笑,说:“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别看嘴上不待见我们,但在心里,他们绝对是把我俩当成亲儿子看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