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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1章 夜探驸马府

藏身夜色,黑影难寻。

一场血拼,终以六扇门总捕林靖死于六扇门一众高手乱刀之下落幕。逃离荀府之后,铁无私曾想过追上那道两次替他解围的黑影,以便当面致谢。但黑影行如疾风,在他尚未看清之际,已是转瞬融身夜色,无迹可寻,无踪可觅。

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铁无私突然有些庆幸,庆幸那人是友非敌。那人身法、内力皆世所罕见,至臻境界,若是敌非友,纵然他与白玉笙、小燕子、虞若离等人联手,亦毫无必胜把握。当然,他知道那人是看在白玉笙的面上才会救自己。白玉笙想不出那人是谁,他更想不出,唯有心存敬畏,祈求永远不要与那人成为对手。

房脊之上,独受西风,望尽汴京路……

夜黑风高,铁无私本看不清藏身夜色的任意一条路,事实上纵夜色退散,亦难望尽整座汴京城的路。但是,他早已将汴京城的一街一巷、一桥一河刻进脑海,故而他望尽的是自己记忆里的汴京路。

路在脚下,通向何方?

前路迢迢,可堪重负?

他已遭遇前所未有的挑战,重如泰山,压顶而来,既来自灵犀阁的遮天阴谋,更因深交多年的结义兄弟对他下达的必杀令。虽已脱困,他却感受不到脱离险境的喜悦,反而陷入到无尽悲痛。

遭荀巽背叛,无疑使他难安。

但他时刻保持着六扇门总捕应有的警觉与清醒,故而他的难安只是一时,最终会重燃斗志,直面今后的路。

路在脚下,皆为远方。

前路迢迢,负重前行。

他开始重新审视他与荀巽之间的言谈,以期找出与灵犀阁有关的蛛丝马迹。荀巽既已投靠灵犀阁,那么荀巽之前告知他的一切皆已失真,都是灵犀阁想让他知道却不方便直接告知他的事,而非事实真相。

不是真相的事实,实有误导嫌疑。

譬如,荀巽曾称自己昏迷前看到一位白发老者,并听到凌逸称白发老者为师祖。此言意在误导他怀疑清风道长,也即是白玉笙的师父,更直接导致他生出前往凌霄山请白玉笙赴京的想法……

既已是误导,则清风道长应与灵犀阁毫不相关!

但是,误导他的并非凌逸一人,凤栖阁老鸨曾称灵犀阁有老、少阁主,老阁主发动阴谋是为少阁主之死寻仇。另外,老鸨更是供出数十名与灵犀阁勾结的朝臣,后来那些朝臣皆被捕入狱……

既已是误导,或许那些被捕入狱的朝臣并未与灵犀阁勾结,而是灵犀阁急于铲除的阻碍势力!

如此一想,提供朝臣名单的他无疑已成为灵犀阁手上的剑。他是一柄无比锋利的剑,亲手将那些忠臣良将送入天牢,而让灵犀阁的同谋者独占朝堂,以致连皇帝遭人调包都无任何一名朝臣识出!

不是识不出,而是佯装不知!

不是识不出,而是早已与灵犀阁同谋,甘愿做假皇帝的忠臣良将!

铁无私如遭雷击,一道一道惊雷狠狠砸下,砸中他的脑袋,嗡嗡作响,如古钟长鸣,一时迷失。所幸铁无私真正令人钦佩的既非过人睿智,亦非铁面无私,而是其乐于认错并及时改错的态度。

知错不难,难的是改错。

铁无私一生犯过许多错,却敢于面对,勇于正视每一次错,继而挽救,及时止损。如今既已发觉天牢里的朝臣含冤入狱,他守护的雀巢便不再只是铁氏一族,而是所有含冤者。

夜色无边,西风不止。

房脊之上,独受西风,望尽汴京路……

铁无私于记忆中搜索,最终看到那条整座汴京城除御街之外最繁华的南门大街。南门大街之上,华府云集,富贵非常,多有权臣名将、王公贵族之府宅,墨晟轩的驸马府只是其中一座。

巍巍驸马府,一世享清福。

如今的南门大街已非往昔可比,因卷入凤栖阁案的朝臣府宅皆遭查封,略显萧条。铁无私横穿御街,本想直奔驸马府,却在途径被查封的韩府时些微一怔,以致陷入自责,发誓若枢密使韩束果真含冤,必将倾尽全力救其出狱。

他的自责只是一时,转瞬即遭驸马府里传出的打斗之声惊醒。时已夜深,寂冷无人,本应入睡之时却闻打斗,刀剑相交,不绝于耳,显然驸马府里正发生着一场不为人知的血战。

府门紧闭,唯有跃墙。

未及多想,铁无私已是跃上驸马府高高院墙。抬眼望去,整座驸马府灯火通明,前院无人,显然打斗不在前院而在后院。借夜色掩护,只需循声而行,便可行至后院,将打斗一览无遗。

后院较前院更是熠熠生辉,正有数十名护卫围攻一名白衣美人。美人绝世,体态如仙,虽遭数十名护卫围攻,却自临危不乱,面若冰霜,一招一式皆绝美如画,观者无不惊羡。

试问:世间有谁能找出美如虞若离者?

美到一种境界,世间之美皆不可与其相提并论。纵不相识,亦曾听闻,只要瞧上一眼虞若离美貌,便可自觉由美貌想起传闻中的虞若离。

虞若离即是虞若离,护卫却非护卫。

再细看时,铁无私已然察觉那些护卫皆为飞羽堂杀手伪装,故而虞若离虽仗着若离剑之锋,使出巫山镇派剑法云雨十七式,刺伤、刺死数人,却未能占据优势,反倒有体力耗竭的危险。

她已嗅到危险,但她无所畏惧。

显然,虞若离已深知护卫为飞羽堂杀手伪装,故而一招一式,皆为夺命,绝不留情。无疑,她已忘却生死,不思全身而退,眼里只有飞羽堂杀手,以及时不时便会涌入脑海的惨死同门。

冷静如她,却难忘巫山一劫!

唯有拼命,既是替同门报仇,更是麻木自己,以免陷入无休止的自责与悔恨!

此番下山,不为修行,不为绝情,只为自我救赎,报仇二字早已塞满她的脑海。当得知墨晟轩的驸马府极有可能与灵犀阁勾结时,她再难忍住,不顾白玉笙的眼神劝阻,悄然离开铁府。

离开不是结束,而是开始。

她有她的开始,她的开始早在巫山一劫时便已开始,故而只要一息尚存,没有人能够劝阻她。

有时她会害怕,害怕自己会变成飞羽堂杀手那样的人。灵犀阁指派飞羽堂杀手血洗巫山,是为报复,她四处打听灵犀阁下落,亦为报复。她曾犹豫与煎熬,自责与反省,最终说服自己勿添杀戮。

她夜探驸马府,是为打探,继而瓦解灵犀阁阴谋,非为拼命。

可当伪装成护卫的飞羽堂杀手发现并想要她的命时,她的内心重新燃起复仇之焰。杀手想要她的命,她便要杀手的命。命只有一条,她不惜命,却悲痛于同门的惨死,故而每一剑皆倾其所有,与杀手拼命。

不求全身而退,只求拼命,战至最后一息。

奈何若离之锋与云雨十七式难以弥补她与杀手人数上的差距,虽已刺死、刺伤十多人,但久经消耗,她已渐渐体力不支,置自己于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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