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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0章 逍遥客栈

逍遥客栈,二楼雅间。

昨夜经蓑衣剑客挑战,白玉笙已无心潜入天元府。更兼蓑衣剑客走后不久,便陆续有四、五拨护卫巡视,显然冲他而来,为免打草惊蛇,他只得先行离开,在逍遥客栈住下。逍遥客栈是距离天元府最近的一家客栈,约有百余丈之距。

百余丈,是一个较为合适的距离。

百余丈可进可退,进可潜入天元府,退可避开巡街护卫耳目。

殊不知他刚踏入逍遥客栈,便遭客栈伙计认出。伙计领他上楼,帮他端来饭菜与热水,可谓服务周到。但伙计关上房门之后,等不及便掏出怀中画像,对照之下,喜上眉梢,竟如脚下生风,跑向天元府复命。

复命,复天元阁的命。

客栈掌柜与伙计,皆受雇于天元阁,事实上整个极乐岛上的商铺掌柜与伙计,皆受天元阁统筹。一方面,他们待人接客,服务周到,替天元阁盈利;另一方面,他们化身眼线,暗中观察,替天元阁收集消息。

自离开长乐坊起,天元阁便将赌局之中输者的画像一一传至各大商铺掌柜与伙计手上。尤其客栈、酒肆、青楼等人多眼杂场所,更是严加查探,一旦发现他们的行踪,立即复命,不容有失。

既是查探,更是观察。

观察他们的言行,观察他们的细节,观察他们的秘密……

只要他们身在极乐岛,便难以得到真正的自由。自由不仅受着约束,更是诱饵,诱他们犯错,诱他们暴露。他们处于千百双眼睛的观察之下,任何风吹草动皆会被记录在册,进而遭天元阁研究,寻出破绽。

破绽,犹如命门。

身在江湖,没有人刀枪不入、水火不侵。

白玉笙知道自己正处于天元阁的观察之中,只因他曾推开窗,亲眼看到伙计往天元阁方向跑。只是整个极乐岛处处皆有天元阁的眼线,他躲与不躲已无关紧要,抑或说他必须时时出现在天元阁的视线里,方可保全小燕子性命。

他是输者,时刻等待使唤。

若他消失,或是摆脱天元阁的控制,则天元阁便会对他的软肋下手,逼他现身。

一夜无眠,白玉笙想着登岛之后发生的种种怪事。自饕厨至长乐坊,一步一步,越陷越深,使他迷惑的不是食、酒、色、赌等身外之物,而是冷星落、春芙等人的现身,使他隐约感觉如此精心设计的一个局,绝不单单是为他与小燕子。

局中有局,谋中有谋。

或许小燕子被捕只是一个开始,一个更大、更深阴谋的开始。

秋霜剑谱的出现,更使他不安。秋霜剑法由真一散人自创,素来单传,就连同为真一散人徒弟的穆青峰与慧觉苦苦哀求,都未得传授。数十年来,天底下会秋霜剑法的只剩他与清风道长。

若在七年之前,尚有第三人会使。

但在七年之前,他曾亲眼看着那人中剑之后,葬身江底。

既然不是那人,便只能是清风道长。可清风道长是他的师父,早已退隐江湖,远走他乡。他不信师父会将剑谱随意送人,更不信师父会涉足江湖事,除非师父正受着胁迫,不得不以剑谱解围……

咚咚咚,咚咚咚……

门外有人,敲门声急促,一声连着一声。可任白玉笙如何问,门外之人只顾敲门,以致只闻门声,不闻人声。白玉笙本不想开门,但敲门声不绝于耳,仿佛只要他不开门,便会一直敲下去。他只得缓步至门前,一手拿伞,一手开门。

手中无剑,以伞为剑。

门开之后,却是一怔,只因来的不是别人,却是神拳金刚秦刚。秦刚满脸胭脂红,正对白玉笙咧嘴笑,以致露出两排门牙。他一手提着酒坛,一手提着烧鸡,眼瞧着白玉笙开门,便当先一步跨进房里。

秦刚道:“白兄弟,你果真在此,先前你我之间有些误会,如今老子请你喝酒,咱们算是不打不相识。”

白玉笙道:“你怎知我在此?”

秦刚脸色微红,较胭脂红更红,胡乱道:“老子猜的!”

白玉笙道:“想必是春怜姑娘。”

秦刚道:“你怎知道!”

白玉笙道:“整个极乐岛都是天元阁的人,你我的行踪哪里藏得住,何况你满面桃红,显然刚从梦瑶台来。我只是好奇,为何你输掉赌局却能得到美人,难道你与天元阁已有新的约定?”

秦刚听到“梦瑶台”时,已是脸色更红,红到脖间,哪里还顾及回答白玉笙的问题。只见他抬起长臂想将胭脂红抹去,但胭脂红已是半湿半干,故而他虽尽力,却已抹不清,反倒把脸涂花,显得滑稽可爱。

花脸红腮,萌汉柔情。

江湖传闻里的神拳金刚可是位拳打猛虎、脚踢四方的英雄,俨然是山东武林的翘楚。若教那些喜欢谣传的江湖人士瞧见秦刚现在的模样,必定口吐鲜血,大嚷“传闻已死”,自此再不相信江湖传闻。

秦刚佯装盛怒,没好气道:“老子来找你喝酒,你却拿老子开玩笑。”

白玉笙道:“你肯定找错人。”

秦刚道:“你叫白玉笙,老子找的就是你。老子七年前就在找你,找的好辛苦。不过你放心,老子找你不为打架,只为喝酒。”

白玉笙道:“我不喝酒。”

秦刚道:“少蒙老子,那天在醉忘仙喝酒的是谁?”

白玉笙道:“我沾酒即醉。”

秦刚道:“醉就醉,喝酒的最高境界便是醉。老子常常喝醉,难道醉过一回就不再喝?越是酒量小,越要多喝,否则便不算英雄。”

白玉笙道:“我本就不是英雄。”

秦刚道:“老子说你是英雄,你就是英雄。来极乐岛的个个都是英雄,英雄会武功,英雄能喝酒,英雄要豪爽……”

白玉笙道:“你慢慢喝,走时记得关门。”

正在秦刚掐指算着英雄的品格时,白玉笙已是不耐烦,遂提着伞,想要出门。只是他尚未走出房门,便有一个巨大身形尾随而至,抢他一步堵住房门。秦刚的块头着实高大,如一堵肉墙,白玉笙出不得门。

秦刚道:“老子称你为英雄,你却连一句谢都没有。”

白玉笙道:“你分明在骂我。”

秦刚道:“老子何曾骂过你?”

白玉笙道:“你的英雄分明是照着你自己的标准定的,我若与你一般,便要变胖、增重,继而喝酒、****,着实无趣!”

对于秦刚口中英雄的品格,白玉笙着实不敢苟同。

他心目中英雄的标准无关武功,更无关酒色。只要能实实在在行善,便可称为英雄;只要不违背侠义与公道,亦可称为英雄。英雄是别人的敬称,而非自称,当一个人行善到一定程度时,人们自然称其为英雄

他觉得自己有私欲,当不得英雄。

他不想当英雄,只想救出小燕子,最后携小燕子回到桃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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