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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8章 赌局

曾有秋霜剑,一剑震江湖。

数十年前,真一散人携秋霜剑之锋横扫江湖,成为名震江湖的天下第一剑客。后来真一散人不慕虚名,苦于江湖没有敌手,遂连同秋霜一起,退隐苍梧。真一散人虽退隐,可有关他的传说却经久不衰,影响着一代接一代江湖客。

一个武林传说,一个不败神话。

传说可证其足够神秘,令人琢磨不透;神话则证其难逢敌手,平生只求一败。

但凡稍有些江湖阅历者,皆曾听闻真一散人的事迹。听闻真一散人曾远赴冰雪之地寻到冷凝铁,听闻真一散人曾用冷凝铁铸剑为秋霜,听闻真一散人曾凭秋霜之锋名震江湖,听闻真一散人成为天下第一剑客后退隐苍梧……

剑客与剑,剑与剑法。

但凡一名真正的剑客,皆会有独属于自己的精妙剑法。真一散人之所以横扫江湖,独步天下,除倚仗秋霜之锋,其自创的秋霜剑法亦是关键。传闻秋霜剑法变幻莫测,神鬼难挡,纵是后来的第一剑客太白老怪都曾惨败于秋霜剑下。

剑客对决,既是剑与剑的较量,更是剑法与剑法的较量。

太白老怪与真一散人那场对决,无疑使秋霜剑法更添传奇色彩,只因在真一散人的数百名手下败将中,已然添上一名分量极重的剑客!

秋霜剑法,可谓传奇!

真一散人已仙逝数十年,太白老怪亦在七年前惨死,故而江湖之上,极少有人见识过真正的秋霜剑法!

当冬芷提到秋霜剑谱时,包括酒和尚与不羁真人在内的八名来客皆震惊不已。或多或少,或浓或淡,待须臾冷静之后,每位来客皆会以各自独有的心态面对,面对这场赌局,面对秋霜剑谱,面对赌局的最终输赢……

怪僧怪道在打闹,称压根没听过秋霜剑谱;蓑衣剑客瞪着白玉笙,瞪着白玉笙手中油纸伞;妩媚女人冷眼看着林三,浓妆脸上掺着复杂情绪;秦刚握紧拳头,扬言任何剑法都抵不过他的神拳;易筱君与虞若离却怀着各自疑惑,不约而同地看向白玉笙,看向白玉笙手中油纸伞……

白玉笙听到秋霜,唯有震惊。

但他已远非七年前初入江湖的懵懂少年,经江湖事,历江湖世,他已学会伪装。伪装不是欺骗,伪装是喜怒不形于色,伪装是不教别人轻易看穿他的情绪波动。故而他的震惊藏皆在心底,他的表情则没有一丝变化。

万变不离其宗,以不变应万变。

他在沉思,沉思冬芷之言的真伪,沉思是否真的有一本秋霜剑谱。

秋霜剑法乃真一散人自创,真一散人传给清风道长,清风道长传给他,可谓一脉单传。清风道长在传他剑法时,只字未提任何与剑谱有关的事,故而他虽学得剑法,却从未见过剑谱。

但若剑谱摆在眼前,他一定能辨别真伪。

只因秋霜剑法一招一式,早已刻进他的脑海,成为他身体的一部分。

不止白玉笙在怀疑,在场所有人皆在怀疑冬芷之言的真伪。尤其是那位自始至终穿戴蓑笠的蓑衣剑客,早已将目光自瞧不出端倪的白玉笙身上移走,转而看向冬芷,看向那位一贯浅笑的天元阁护法使者。

配合黑巾只露出眼睛的蓑笠,是蓑衣剑客的优势。

他能看清在场所有人的脸,所有人却都看不清他的脸;他能看清在场所有人的表情,所有人却都看不清他的表情。但他是一名剑客,剑客钟爱剑与剑法,他在心底收回那句不需要别人剑谱的话,握剑之手更在暗示他对剑谱的势在必得。

蓑衣剑客道:“真假?”

冬芷道:“真的不假,假的不真。”

蓑衣剑客道:“剑谱何在?”

冬芷道:“你若能赌赢,剑谱自然双手奉上;可你若赌输,纵是剑谱摆在你眼前,你连看上一眼都不行。”

蓑衣剑客道:“如何赌?”

冬芷道:“掷骰。”

蓑衣剑客道:“如何算赢?”

冬芷道:“一人一次机会,猜大小,猜中者赢,庄家、赌客输赢各半,公平。”

蓑衣剑客道:“剑谱只有一本,若所有人都猜中,该如何分?”

冬芷道:“不用分。”

蓑衣剑客道:“为何?”

冬芷道:“天元阁已备下八样宝物,一人一样。你若猜中,剑谱便是你的,谁都夺不去。”

秦刚嚷道:“那老子的宝贝是何物?”

冬芷道:“你的不是物。”

秦刚道:“那是?”

冬芷道:“春怜!”

短短两字,众人皆听得一头雾水,秦刚却是急急抹掉满脸胭脂红,竟退至角落,不再参与提问。原来,春怜是梦瑶台香阁里的一位美人,别人不知,秦刚却是知之甚详,只因昨夜接待秦刚的正是春怜。

美人如水,柔而克刚。

饶是秦刚八尺壮汉,不近女色,却在一夜间化铮铮铁骨为似水柔情。

众人看到秦刚的羞涩反应,便已然猜出大概,正在众人打趣秦刚之际,妩媚女人却是猛地走出。妩媚女人走到冬芷面前,却直直瞪着林三,瞪着那位不承认自己是林三的林三。

妩媚女人道:“我只要他。”

冬芷道:“谁?”

妩媚女人道:“站在你身后的长乐坊主。”

冬芷转头看林三一眼,一贯浅笑,爽快道:“那就依你,你若能赌赢,他就是你的,想如何处置都行。”

妩媚女人得到肯定答复之后,退后数步,但她的眼睛仍直直瞪着林三。眼睛会说话,她用眼睛说的话只有林三能听懂,可林三压根不敢看她的眼睛,故而她用眼睛说的话只能独自品味,享受孤独。

白玉笙道:“你知道我想要的。”

冬芷道:“知道,自然知道,公子想要的早已备好。”

白玉笙道:“备好?”

冬芷道:“公子作为天元阁贵客,天元阁自然不敢怠慢。只要公子赌赢,便可见到故人;若公子不幸赌输,只要公子能履行一月之期,亦有宝物相赠。”

白玉笙道:“何物?”

冬芷道:“一尺寒!”

短短三字,却令众人震惊。一尺寒与秋霜剑一样,皆真一散人用雪凝铁铸成,削铁如泥,可谓近战第一利刃。只是早在数十年前真一散人仙逝之后,一尺寒便销声匿迹,成为江湖永恒的传说。

传说现身,自然震惊。

震惊之余,更是各自感慨,各自盘算。每人心中皆有一个算盘,算自己的利益,算别人的威胁……

易筱君已见识过一尺寒,也就不甚稀奇,别的来客却皆看向冬芷,复看向白玉笙,眼神中带着各自复杂情绪。冬芷之言,使他们更加确定此前关于白玉笙是白玉笙的那个猜疑。

可在白玉笙听来,“一尺寒”三字等于在宣告,宣告一个他早已猜到的事实。原来一尺寒本在小燕子身上,小燕子失手被捕,一尺寒便落入天元阁手上,冬芷之言无异于承认,承认天元阁是小燕子被捕的主谋。

他不喜欢赌,十赌九输,另有十之一没输的却是庄家。他知道赌坊的规矩,更深知庄家的手段。庄家设赌局,自然有庄家的图谋,一旦赌客加入赌局,便会落入庄家的圈套,成为待宰羔羊。

但他别无选择,唯有加入赌局。

或许自踏入长乐坊起,他便已经是一名赌客。身在赌局,输赢已无关紧要,只因输赢不由他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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