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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0章 往事如烟

往事如烟,不堪回首。

一石落水,激千层浪起,平静的湖面泛起涟漪,一圈一圈,漾着久已远行的孤舟。原来忘记并非真的忘记,只是短暂的不愿想起,小燕子心中对傅青青的愧疚一直都在,如今听到傅青山之名,自然梦回往事。

叫傅青山的有许多,傅青青的弟弟却只有一个。

她首先要确定的是,淮南城中的是否便是当年的傅青山。若是同名不同人,则与傅青青无关,与她心中深藏的愧疚无关;若是系出同人,则远非愧疚那样简单,傅青山指派一位与傅青青七分神似的人来传信,必定有所图谋。

情感与理智,她一向分得很清。

七年前如是,七年后亦如是。原来虽归隐桃源,却一切如故,从未变过,她还是那个嗅觉敏锐、洞察秋毫的小燕子。

小燕子道:“他额头可有一颗痣?”

易筱君道:“谁?”

小燕子道:“傅青山。”

易筱君道:“你们果真认识。”

小燕子道:“算是认识,只是许久未见。”

易筱君道:“我只与他有过一面之缘,确切说是两面。第一面是在秦府,那时我劫富被围,眼瞧着即将逃脱,却被他拿下;第二面是在天元阁,他派人到牢房中将我救出,并命我到凌霄山来找你。”

小燕子道:“天元阁?”

易筱君道:“不错,天元阁是当今江湖势头最盛的神秘组织,傅青山作为天元阁副阁主,已于一月前广邀江湖豪杰齐聚淮南城,参加夺剑大会。”

小燕子道:“所夺何剑?”

易筱君道:“无影。”

小燕子听罢,虽有些震惊,却似意料之中,陷入沉思。原来,一月之前的某夜,族人载歌载舞,庆祝铁牛与胖妹的婚事,就连素来不喝酒的白玉笙都不免被铁牛灌上几杯。杯酒入肚,霎时头晕,却有一位姑娘悄悄离席,潜入白玉笙房间,取出两柄绝世好剑之后,便含着迷谷之叶,下得山去。

那姑娘不是别人,正是冷星落。

七年之前,白玉笙携小燕子归隐桃源,却发现桃源村新来许多貌美女子。小燕子何等聪慧,问过族长之后,始知她们都曾是徐先生的下属。徐先生尸沉江底,她们便翻越碧落峰,以族人性命相要挟,故而族长不得不妥协。小燕子使计将她们一一找出,唯留下一名女娃,便悉数逐出桃源。白玉笙更以八卦之法在碧落峰设下迷障,使村里的人出不去,村外的人进不来。

那女娃不是别人,正是冷星落。

小燕子并非真心想要留下她,只是她着实擅长撒娇,惹得白玉笙与族人甚为怜爱,连一向对她言听计从的张长生都被她的俏皮可爱打动。为免犯众怒,她只得暂且留下冷星落,时刻提防着。

她虽归隐桃源,却始终保持着江湖客该有的嗅觉。

冷星落与徐先生关系颇深,她不能冒险置全村人的性命于不顾。自入住桃源起,她便开始替年迈的族长分担,管理着桃源村上下,保护族人的安全已然成为她的使命。

七年时间,犹如白驹过隙,转瞬即逝。

冷星落渐渐长成,出落得更惹人爱,抛却美貌及其与身俱来的气质外,如一般女孩无异。小燕子早已放松警惕,并将独门暗器满天星传授于她,不曾想一向乖巧伶俐的冷星落,却在一个月黑风高之夜,盗走两柄绝世名剑。

那夜白玉笙酣醉,自然不知。

她没有告诉白玉笙,后来白玉笙问起冷星落,她只说冷星落贪恋外面的繁华,再不回来。白玉笙叹一声“世道繁华,不过一梦”后,便自顾自走开,却是独立门前,眺望远方。

山野之中,远方是森森密林,以及望不到边际的天。

如今看来,冷星落与傅青山之间一定有着某种联系,否则无影剑不会无端落入傅青山手中。而傅青山及其背后的天元阁,竟以无影剑做饵,诱江湖客齐聚淮南城,其中一定有着不可告人的阴谋。

易筱君道:“想清楚没?”

小燕子道:“还差一点。”

易筱君道:“有什么是我能够帮到你的?”

小燕子道:“可以的话,请告诉我给你一尺寒之人的模样,我得确定她是不是我猜想的那个人。”

易筱君道:“她长发结鬟,有些俏皮。”

小燕子道:“嗯。”

易筱君道:“我初至小镇,她便直呼我的姓名,想必她与傅青山是一条船上的人。”言至于此,她瞥一眼昏睡的樊篱,接着道:“他也同在这条船上,那女孩约摸十六、七岁,身法却是奇特,我刚想追上去,眨眼便已消失。”

小燕子听罢,不再多言,却是想起七年之前的一个夜晚。

那是在悦朋客栈,她与白玉笙重逢,却有一个神秘女娃于深更半夜传信,所传之信正是命白玉笙前往山神庙。当时她便发觉女娃非同一般,待追至客栈门前,发现女娃已不知所踪……

身法奇特,世所罕见。

冷星落、傅青山、樊篱、易筱君等四者之间已生出千丝万缕的关系,傅青山命易筱君探路,却又命樊篱同行,再以冷星落相助,显然远非传信那样简单。而更为可怕的是,一尺寒落入冷星落手中,意味着她的师父极有可能受制于冷星落。

天元阁就像一艘巨船,冷星落、樊篱、傅青山以及许多未知的人物都在这艘船上,或为掌舵,或为水手,或为杂役……这艘巨船不会无缘无故驶入江湖,必将掀起一股巨浪,使得江湖动荡不安,永无宁日。

易筱君虽非船上之人,却已然卷入其中。

江湖这股巨浪,一旦身在其中,便极难脱身。小燕子看着易筱君,仿佛看到七年之前初入江湖的自己。

小燕子抬手指向樊篱,问道:“你找我们,是为救人;他找我们,却是为何?”

易筱君道:“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小燕子道:“你说。”

易筱君道:“他找白玉笙是为寻仇。”

小燕子道:“所寻何仇?”

易筱君道:“七年之前避水剑樊不凡的仇。”

小燕子道:“是他……”

言语之间,她已注意到樊篱手上的剑。剑名避水,避水截流。避水剑之名,江湖人尽皆知,她初入江湖时,便曾听闻避水剑的侠义与威名。直到后来得知白玉笙险些命丧避水剑下,方大骂樊不凡的徒有虚名。

一旦江湖客皆认定的事,本身真假便无足轻重。在江湖客眼中,避水剑仗义行侠,那么樊不凡便是难得的君子;在江湖客眼中,白玉笙嗜杀成性,那么白玉笙便是人人得而诛之的魔头。

江湖是一坛酒,江湖客酒到酣时,只图一快,可不管真真假假。

巨船虽大,却上不得岸。

如今樊篱上门寻仇,身后更有天元阁这艘巨船撑腰。纵她拼尽全力,亦难以保全桃源村这片净土,唯一的办法便是使桃源村远离江湖,而要想远离江湖,唯有身为江湖客的他们重出江湖。

江湖,是一场梦。

想要从别的梦进入到江湖这场梦,需要足够勇气与坚定信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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