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浩中此人在调查案件方面没什么太大的本事，但在揭人老底的本事上那都不知吹的，接到张柏岩的嘱咐后，二十分钟不到，人就已经打电话过来了。
张柏岩拿着一瓶顾宁刚给买的矿泉水，走到阳台揿了下接听键：“喂？”
“消息查到了。”那边很快传来了罗浩中的声音，但语气有些艰涩，顿了好长一会儿后，才说道：“暂无此人。”
“哦，通知被害者家人了吗，不是……等等！”张柏岩差点没一口水呛死，咳了好长时间才反应过来罗浩中刚刚说的话，连着几个问题劈头盖脸的就顺着话筒传递了过去：“你说什么？你再给我说一遍？暂无此人是什么鬼？？？”
罗浩中明显也是被张柏岩的这一连串问题问的有些发懵，愣了一下后，声音都低了一个度：“我们在内网上根本搜索不到秦怀洲的个人信息，之前从他身上搜出来的身份证也是造假的。”
顿了顿，有些来气的补了一句：“艹，感情这小子活了二十六年一个都是个黑户，内网上根本调取不到他一丝一毫的信息，哪怕连一份资产报告也找不到。”
张柏岩眼底一黑，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满脑子都是秦怀洲是个黑户。
内网上都搜索不到丝毫信息是什么概念？
也就是说，秦怀洲这个人的个人信息完全就是一片空白的，而他的身份就相当于是一个无法窥伺的谜，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可能连着姓名和年纪都是造假的，没有人知道他是从哪来的，也没人知道他到底是谁，整个人就像是被遗漏在国家信息网之外的一个另类。
这如果是放在以前的话，或许还能理解，但现在是什么时代？科技发达到出门坐个地铁都要刷市民卡，天知道秦怀洲是怎么在这种完全处于信息时代的社会中活下来的。
除非他是凭空从古代穿越而来的，不然他本身就是个相当诡异的存在。
然而就在这时，顾宁也从客厅走了过来，见张柏岩的神色不太对劲，皱眉问道：“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张柏岩捻了捻眉梢，用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语气对顾宁说道：“罗浩中刚刚来电话了，说是根本查不到秦怀洲这个人。”
“……”顾宁显然也是被张柏岩的这句话给震住了。
关于死者的个人信息，这也是勘破案件的一个至关重要的环节，而眼下的案件却卡在了秦怀洲的个人信息上，这无疑是又会对案件的进展造成停滞。
“老子当了这么多年的刑警，第一次碰到死者竟然是个黑户。”张柏岩大约是觉得这个结果十分荒谬，好气又好笑：“还真的是活久见了。”
“你暂时别太着急。”顾宁抿了抿嘴唇，语气很轻，仿佛带着一丝安抚人心的特殊效果：“你以前不是和我说过么，只要是发生过的事情，那就一定会留下痕迹，既然事情都会留下痕迹，又更何况是个人呢？”
“呼，”张柏岩舒了一口气，刚想说话，临时却像是又想起来了些什么，眼睛一亮：“你说得对，这个碧泉雅居才刚刚有居民办理入住，而且从房子里的装修包括家居摆设来看，应该不像是租的，这买房子总归是要提供个人信息的，如果房主不是秦怀洲的话，一定就是另外一个人的，秦怀洲既然住在这个房子里，那就肯定和另外一个人有撇不开的关系。”
话毕，他拿出手机飞快的给罗浩中发了一条短信：“我这就让他们去查这套房子的房主信息。”
就在他这边刚刚将消息发送出去的时候，县局的一个小刑警就已经推开阳台的玻璃门走了过来，说：“张队，上面派来的人回来了，说是要见你。”
“就来了。”张柏岩叹了一口气，跟着就又领着顾宁往客厅走去，有那么一瞬间，他真的是恨不得自己会个分身术，不然就算是连轴转，也不见得能在短时间内转出个结果来。
走到了客厅后，果然就跟他们事先猜测的一样，他们嘴里所说的安全局的人，果然就是罗茯苓——顾宁名义上的远房表哥。
“好久不见。”罗茯苓先一步的对着张柏岩点了点头，笑着说：“听说你前一阵子受了重伤，现在恢复的怎么样了？”
张大队长闻言，恐怕是忘了自己浑身裹绷带的架势，不以为意的摆了摆手：“嗐，不过就是点小伤而已，早就恢复过来了。”
一边说，一边给罗茯苓递过去了一根烟，意味深长的笑了笑：“不过话说回来，国家派你这样的专家来参与这个案件，是不是说明了这个案件和寻常案件有什么不同的地方？”
罗茯苓就着张柏岩的火机将烟点着，这两人都是千年的狐狸，彼此心中的聊斋早就摸的一清二楚，三言两语的就将张柏岩的问题给抛了回来：“甭管特殊案件还是寻常案件，只要是死了人的，那就是重大案件。对了，你这边到现在有查到什么有用的信息么？”
“只是了解了一下基本的案件状况，其他的事情还在调查当中。”见对方并没有透露消息的意思，张柏岩也没有多问些什么，公事公办的说道：“我们刚刚调查了一下死者秦怀洲的个人信息，但内网上面查出来的结果是暂无此人。”
罗茯苓像是早就知道了这个消息，脸上并没有露出太过于惊讶的表情，只是微微的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接着说：“这样吧，这个案件接下来还是交给你们来处理，我这边还有其他相关是事件要处理，你们这边如果有什么进展的话，记得随时给我消息。”
说到这里，他的目光又落在了顾宁的身上，像是猜出了这两个人的关系，罗茯苓也没有避讳些什么，直接开门见山的说：“你之前是准备继续待着市局，还是跟我回去？”
顾宁微微一怔，似乎是没想到罗茯苓会问的这么直接，停顿了一下后，下意识的看了张柏岩一眼，摇了摇头：“我暂时不想离开市局，这里挺好的，不太想就这么的离开。”
“随你吧。”罗茯苓点了点头，似乎是料到了顾宁会是这样的答案，将最后一口烟吸进了肺里之后，不缓不急的说道：“反正现在时机也不算成熟，你就留在市局在多锻炼一段时间，中途要是遇到什么麻烦就给我打电话，我这段时间应该都会在汉光市这边。”
张柏岩听到这里，心里不由‘咯噔’了一声，本能的看向顾宁，眼底深处似乎闪过了一丝极淡极淡的探究。
顾宁大约也是感受到了张柏岩的目光，她微微的抿起了嘴唇，只是轻轻的应了一声，没多说些什么。
罗茯苓这会显然也是没工夫去观察顾宁和张柏岩这两个人眉宇间传递的信息，略微顿了顿后，很快的就又将话题回到了正题上，言简意赅的提了一句：“秦怀洲的这个案子可能并不像表面上看见的投毒案这么简单，你们调查案件的时候多留点心思。”
“不是表面上的投毒案？”张柏岩皱起剑眉，迎视上了罗茯苓的目光，若有所思的说道：“你的意思是说，在投毒案的背后，还牵扯着其他的事情？”
“这难道不是显而易见的么？”罗茯苓语速很快：“从调查不到秦怀洲的个人信息这一点上面你应该就能发觉的到，事情绝对不会只像是表面上看见的这么简单，但具体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只是隐约能感觉到事情不太简单，至少不会比上一次的分尸案简单。”
张柏岩闻言，心中又是跟着‘咯噔’了一声，如果秦怀洲的这一桩案子能够和上一桩案子相比较的话，那最终的结果无疑是又能溅出一大滩水花来。
整个远山县也就这么一点大而已，最近却连着出了两个这么大的案子，池塘里的水是岂不是都要溅干了？
有那么一瞬间，张柏岩真的有一种自己正身处在满是罪恶世界里的错觉，仅仅只是一个县城而已，其中竟然就藏着这么多的魑魅魍魉，那在上面一点的汉光市呢？
市上面还有省，省上面还有国，这其中又到底充斥着多少寻常人所看不见的黑暗？
“总之，”罗茯苓沉吟了一会，微一斟酌，继续说：“总之你们注意手头上这个案件吧，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随时电话联系就好了，不用有太大的心理压力。”
说到这里，罗茯苓像是想起了什么，有些好笑的看了一眼周围忙忙碌碌的刑警，无奈的道：“我们安全局的人又不吃人，从我刚一过来的时候，他们一个两个的都紧绷着脸，就好像我长的有多么吓人似得，我感觉自己长得还挺帅的啊，这些人真的是一点面子都不给。”
说实话，张柏岩和罗茯苓这两个人的性格在某些方面多少还是有那么些相同的地方，譬如说自恋这一点，在听了罗茯苓的这一番话后，张柏岩心理上大约是感觉找到了组织，摆了摆手：“他们看到我也是一样的，不过说句正经的，有时候他们不是不给你面子，而是担心你不给他们面子，毕竟是上面派下来的人，他们心里难道还能没点数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