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顾宁约好早晨六点半在远山县第四中学门口集合，张柏岩开车到那儿的时候，差不多是六点二十五，刚将车在路边停下，就看见顾宁拎着一大袋早点站在学校门口望着校园里面出神。
她打着一把透明的伞，穿的依旧还是昨天的那一身衣服，把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质，冰冷却又显得无助。
张柏岩的眼底闪过一丝转瞬即逝的探究，随即将车窗放了下来，又揿了几下喇叭，冲着她的背影喊道：“顾宁，这边。”
顾宁这才回过神来，她转过身正好迎视上了张柏岩的目光，眸子澄澈的就像是一汪清泉，很难让人将昨天那双近乎诡异的赤红双眼和她连接起来。
“我们现在就直接出发吧？”顾宁坐上了副驾驶，把车门关上后，才将手里拎着的早饭给张柏岩递了过去：“你应该还没吃早饭吧，喏，豆浆和菜包子。”
“啧，我和你说，你就算用早饭贿赂我，我也不会轻易的收回对你的怀疑。”张柏岩厚着脸皮把早饭接了过来，末了，良心发现似的又问了一句：“你什么时候到的。”
“就刚刚。”顾宁显然是懒得和张大队长一般见识，她抿着有些发干的嘴唇，神色淡淡的，继而像是想起了什么，又若有所指的说道：“对了，钱多多的尸块，你们找到多少了？”
“……”张柏岩呛了一下，随手将豆浆放在了茶杯凹槽里，凝视了顾宁片刻后，看在早饭的面子上也是不打算和她计较这个煞风景的问题，正色道：“没找到，从昨天到现在依旧只有你最先发现的那一截大腿，此外毫无进展。”
话毕，也不忘吐糟一下县局：“就这县局的效率，恐怕等找到尸块的时候，尸块都得长毛了。”
顾宁看了他一眼，顿了下，又收回了自己的目光，语气淡淡的：“找不到也是应该的。”
“你说什么？”张柏岩三下五除二的塞了个包子，一边发动车往县城高速的方向驶去，一边扭头看了顾宁一眼：“什么意思啊你这是？”
顾宁没回答他，只是自顾自的摇下了车窗，而后又从大衣口袋里面摸出了一只精致的纸鹤，纸鹤上面有一道道暗红的纹路，尤其是它的那对绿豆大的眼睛。
张柏岩莫名觉得带着点血腥气息。
综合顾宁之前所说的所做的，他几乎本能的认为这个纸鹤一定不是普通的纸鹤。
而事实也证明，顾宁这会拿出来的这个纸鹤的确不是普通的纸鹤，张柏岩甚至都没来得及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就见顾宁直接将纸鹤丢出了窗外，眼风甚至瞥见纸鹤并没有落在地上，而是迎风在空中飘荡，转眼就消失不见了。
张柏岩愣了一下，觉得要么是自己眼花了，要么就是这个世界玄幻了。
顾宁：“你应该可以看见刚刚的那个纸鹤对吧？”
张柏岩本能的点了点头：“嗯。”
顾宁：“我在上面涂了钱多多的血肉残渣，要是不出什么意外的话，应该是可以找到其他的尸块。”
张柏岩：“……”
看来可能的确是这个世界玄幻了。
今天也不知道是赶上了什么黄道吉日，明明不是节假日，高速公路上竟然意外的堵了起来，这都足足已经是两个多小时过去了，他们却还是被堵在半路上，周遭充斥着各种汽车鸣笛声，远远往前看去，车流像是一条望不到头的金属长带。
明明车都已经堵成这样了，偏偏还是有些司机耍滑头大秀车技，但凡前面只要稍微动了那么一丢丢，就立马紧紧的跟上，生怕被后方超车，完美的将车距保持着巴掌大点的逼仄空间。
但只要是一个不下心越距谁蹭上了谁的车，登时就能听见世纪开窗对骂，如果脏话也能评等级的话，这些人一个个的估计全是优。
张柏岩也是个急脾气，照这个速度下去的话，十点之前都不知道能不能赶到XX大学，他有些心烦的打开了广播，介于男女之间雌雄莫辩的鬼哭狼嚎声登时霸占了整个车厢，吓得他赶紧又把音频广播给关了。
“啧，哪来的十八线小男团，唱的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张柏岩眼角微微抽搐了一下，言简意赅的吐出了两个字：“刺耳。”
还是轻音乐养耳朵一些。
“张队，你年纪应该不小了吧？”顾宁一手撑着白的像吸血鬼的侧脸觑了张柏岩一眼，齐整的眉尾微挑，指了下广播：“这可不是什么十八线小男团，都红的要发紫了，当心出门这么说被打啊。”
张柏岩微微一怔，突然觉得这会的顾宁多了那么点人气。
当然，这并不代表就可以随便质疑他的年纪了，张队方岿然不动的掀了顾宁一眼，轻飘飘的说：“嗯，年纪是不小了，也就比你大个四岁。”
顾宁到是一点都没奇怪为什么张柏岩会知道她的年纪，她倚着靠背，不可置否的点了点头：“那年纪确实是不小了。”
张柏岩猝不及防的被噎了一下：“……”
真是没见过这么没眼色的人。
张柏岩有意不想在和顾宁说话，心里却忍不住开始揣测对方，只觉得这个女人和表面看起来的时候不太一样，乍一见到她的时候，她就像是那种冷冰无机质的机器人，给人一种很不好相处的感觉，但真的要是说上几句话了，感觉就又不一样了。
你说她没人气，好歹她还知道正当红的团队明星，你说她不会说话，有时候说起话来虽然挺得罪人，但胜在诙谐，好像除了不太会穿衣服以外，她和一般的小姑娘倒也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经过张队长缜密的揣摩细想，他觉得顾宁可能活脱脱的就是一个面瘫。
而顾宁此刻当然不可能猜到外表正经的张队，其实内心世界是这样的丰富，微微的顿了一下之后，还是先出口打破了此时安静：“你为什么会突然的就愿意相信我了？”
张柏岩觉得顾宁的这个问题问的十分矛盾且没有任何意义：“你不是一直挺希望我信你的么？”
“但是我们之前也不认识。”顾宁：“我希望你信我，你就信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