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报警了？！”
本来冷冰冰的声音忽然就拔高了几个调，与之传来的，还有一种属于女性特有的被捂住嘴发出的尖叫声。
“我没有报警。”关娴按照张柏岩给出的指示，深吸了一口气之后，才一字一顿的说道：“三千万不是个小数目，我总要看看李蔓枝现在到底有没有事，万一她真的出了事，我这三千万岂不是打了水漂！”
“丫头，我告诉你别特么的耍花样，否则老子一个不高兴，直接剁了这娘们的手！”对方说着，跟着就像是拾起了菜刀一类的尖锐刀刃，传来了一声狠狠的砍在了木桌上的声音：“十二点之前，老子要在老食品厂看见三千万现金，一旦老子发现条子，大家谁都别想活！”
关娴显然是没想到对方的情绪一时之间会这样的激烈，这会多少也是有些慌了起来。张柏岩却神色不变，很快的就又输入了一行字递到了关娴的面前。
关娴看了一眼，勉强控制住自己微微颤抖的手，声音几不可察间拢成了一条线：“我们曹总说了，如果李蔓枝有一丝一毫的损伤，你们就别想拿到钱！”
“******你们这是在威胁老子？！”对方冷嗤了一声：“告诉曹丰年，我们耐心有限，中途你们也别想耍什么花招，不然李蔓枝回去之后四肢还健不健全，这我们就不敢保证了！”
顾宁闻言，像是从中听出了些什么，微微蹙起了眉梢。
就这一会儿的功夫，红灯已经变成了绿灯，张柏岩松开脚刹，车辆缓缓的前行，后方时不时的传来他人摁喇叭催促的声音。
对方显然也是听到了声音，语气一下子就紧绷了起来：“你在外面？！”
“我正在准备赎金，不在外面难道要在家里么？”关娴下意识的看了张柏岩一眼，像是鼓足了一些勇气，继续说道：“总之，你们绑架李蔓枝无非只是想要钱，对吧？”
那边冷哼了一声。
关娴继续说道：“既然想要钱的话，没问题，但我们同样也要确保李蔓枝的安全。你现在只是一句空话，我甚至都没看见李蔓枝，怎么能保证她是没事的？再者，从你给我消息到现在，我甚至都没见到李蔓枝，谁知道你们是不是在说瞎话？谁知道你们手上绑架的到底是不是李蔓枝？！”
她的这句话并不是张柏岩指示的，而是她自己即兴说出来的。
在从县局出发之前，张柏岩首要和关娴反复交代的任务，就是等会绑匪来电话的时候，无论如何，都必须问对方要来李蔓枝的视频，哪怕是一张照片也行，为的无非就是通过视频和照片来确定李蔓枝到底处于什么样的地方。
但是……
关娴的这一番话本意虽然没什么特别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语气中却带着一丝施压的意味在里头，甚至还有一些咄咄逼人。
绑匪在绑架人的时候，毋庸置疑，肯定都已经是将几种后果想的清清楚楚，等同是将脑袋绑在裤腰带上的去办事，是以警方通过各种手段去和对方取得联系的时候，一般都是软硬得当，怕的就是绑匪一时暴躁对人质下手。
而关娴刚刚的语气，分明已经是有些过了。
这本来也是没什么的，毕竟关娴之前并没有受过专业的培训。但关键的是，关娴在前一会说话的时候，语气还有些软，甚至可以说是有些害怕。可在这一会，语气明显又发生了变化。
到底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
思及此，顾宁的目光若有所思的在关娴的身上停留了一会儿。
张柏岩也像是敏锐的察觉到了些什么，眉梢微挑，却没有说话——而事实是，在这种情况下，他即便想说话也不能说话。
意料之中，对方听了关娴的这一番话之后，当场就炸了，即便声音冷冰冰的没有任何情绪的波动，也能从对方陡然拔高的音调猜想出对方到底是何其暴躁——
“******到现在你是还没有搞清状况是么？我说李蔓枝在我的手上，她就是在我的手上，你要是在敢威胁我，信不信我现在就剁了她一只手给你看？！”
关娴一愣，明显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张柏岩略微蹙眉，一边开车，一边对顾宁使了个眼色，示意顾宁来指挥关娴。
顾宁立马会意，关娴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子上了，这时候如果在示软的话，对方反而会有所怀疑，不如趁着这个机会，继续往下敲打。
顾宁飞快的给关娴打了一行字过去。
“我这不是在威胁你，先生，你总要让我亲眼看见李蔓枝啊。”关娴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顿了一会儿之后，继续回道：“只要我确定李蔓枝没事，咱们就立马继续进行交易行么？我这边已经收到三千万了，等会就去兑换现金。”
对方听了关娴的话后，先是沉默了一会，不过只是短短几秒钟的功夫，车内的几人都感觉过了好长时间一般，这种高强度的精神压迫就像是让脑袋里所有的筋全部都紧绷了起来，就连着时间仿佛都停滞了起来。
“那行，等会我会给你发送一段视频。”那边声音压的很低，说完了这句话之后，又略带警告的在后边补了一句：“不过话说回来，这一码归一码，万一让我发现你在玩什么小动作的话，你应该知道下场！”
话毕，不等关娴再开口说些什么，对方直接就将电话给挂断了。
“不错嘛小姑娘。”电话挂断了之后，罗茯苓似笑非笑的瞥了关娴一眼，语焉不详的说：“谈判起来的时候，还有模有样的，挺可以的。”
关娴闻言先是微微一怔，看向罗茯苓的目光略有些闪躲，顿了顿，她敛下了眸子：“没有，以前经常跟着曹总跑业务，所以说起话来的时候，自然而然的就忍不住会……”
顾宁看过关娴当时在县局时提供的个人资料信息，这会像是想到了什么，有些好奇的问道：“你是曹丰年的私人秘书，是吗？”
“嗯。”关娴几不可闻的应了一声。
顾宁简短的‘哦’了一声，透过后视镜看了关娴一眼，跟着又有些好奇的问道：“你跟在曹丰年身边多少年了？”
关娴这次很配合，顾宁话音刚落，她就回答：“差不多有三年了。”
“哦，那你挺早出来工作的。”顾宁接着说：“你是刚刚在担任曹丰年秘书之后，就开始着手负责照顾秦怀洲和李蔓枝的生活，是吗？”
关娴听了后也没怎么多想，一五一十的说道：“也不是，刚刚担任曹总秘书一职的时候，我也不清楚李蔓枝和秦怀洲这两号人。也是在好几个月之后，我才开始负责照料他们的。”
“这样啊。”罗茯苓像是看出了顾宁的意图，听了关娴的解释之后，他低低的笑了一声，若有所指的问道：“那这次李蔓枝和秦怀洲母子出了事，你是不是也要负一点负责，毕竟曹丰年之前让你负责照顾他们的。”
罗茯苓这句话虽然说起来无意，但关娴听完了之后脸色刷的一下就变了，她嘴唇紧抿了一下，然后又很快的解释道：“不是的，在这之前，我其实一直都有好好的照顾他们，包括秦怀洲平时日常生活之类的，我都要照顾到。但前几天公司真的是临时有急事要处理，谁知道……谁知道秦怀洲会在这个时候……”
“别紧张啊。”罗茯苓不以为意的勾了勾唇角，淡淡的说：“刚刚的那个问题，我并不是站在刑警的角度来问你的，只是担心曹丰年回来之后，他会不会一气之下直接开除了你。毕竟人家将老婆孩子都托给你照顾了，是吧？”
“关娴小姐，其实本来这个问题我是打算在回县局之后在问你的，但是现在话都说到这里了，我索性就直接问了。”张柏岩在街口缓慢的转了个弯，十分适时宜的接了一下这个话题，不温不火的说道：“案件发生之后，在我们传讯你来县局的那会，你为什么不和我们实话实说？”
顿了顿，即便没去看关娴，他像是在心里都猜出了对方的心中所想，先一步的继续说道：“你也别和我们说什么影响不好，人都已经死了，还有什么影响好不好的？”
关娴：“我……”支支吾吾了好一会，也没能说出个什么所以然来。
张柏岩这会耐心出奇的好，就任由着关娴支支吾吾，等着对方的后话。
然而就在这时，一直默默低头捣鼓设备的王伟放下了耳机，条分缕析的说道：“张队，刚刚绑匪的声音是用特殊处理器转换出来的。”
“大兄弟，这我们都听出来了。”罗茯苓笑着挑眉，拍了拍王伟的肩膀。
对待罗茯苓，王伟的态度还是十分恭敬地，先是应了一声之后，他在电脑键盘上摁了下Enter键，接着就听见一道声线略粗的声音从播放器里传了出来——正是关娴刚刚和绑匪通话的全过程，王伟动用技术又将对方的声音给还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