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你又回府了,免礼吧。”新月似笑非笑。
“回王妃,小的今日是陪着王爷一块来的。”
新月这才假装漫不经心的望去,水谢阁里,此时正守着一方桌子下棋的正是萧誉。
大冷天的居然跑这儿下棋。
新月本是为了心头的疑问前来,可真当面对他的时候,她一时间什么问题也忘光了。
在这之前,她觉得自己面对萧誉时会理直气壮,毕竟道理不在他那边。
就在踏上水谢阁门阶时,新月踌躇了两下。
算了,打听秦少卿也不用非得通过萧誉。
脚步挪开,她转过身准备离开。
“小杜,还不将王妃请进来?”
温润的一句不疾不徐的传来。
小杜连声应了,笑着看向新月,“王妃,王爷在等您呢。”
新月只好硬着头皮走了进来,冷着一张脸却不得不行礼,“新月给王爷请安。”
“免礼。”
某王的目光并不看她,只目光凝在棋盘上,不咸不淡的问,“王妃近来安好?”
新月嘴角挤出一丝冷笑,“托王爷的福,本公主能吃能睡。”
“唔。”
某王嗯了声,目光这才朝新月身上打量了几眼,然后继续落子。
话却不紧不慢的变了味,“难怪这腰身都圆了一圈,想来本王不来的日子,王府膳食还是不错的。”
新月登时气噎,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圆腰。
她想辩解不是自己胖,而是因为冬天穿得多显得而已。不过她又不敢十分肯定,毕竟阿珠前日还说自己的脸肥了一圈。
新月兀自站在哪儿,腮帮子气鼓鼓了一会儿,终究只酸道,“能吃是福!”
萧誉虽不看向她,然他小王妃的表现尽收眼底,他嘴角勾了笑,“可否陪本王下一局?”
“本公主不懂棋。”新月直接拒绝。
萧誉唇角一勾,想当初,她也是以此为借口,如今这口气听上去好像他萧誉欠了王妃很多钱一样。
不过他反而心里安慰。这说明这么些日子不来见她,新月是对他不满的。
若她反倒丝毫不在意,他心里会有失落的。又或者换成别的温顺的女子,自是见与不见,态度上也没什区别。
“只是让你陪着,不用对弈。”
新月无法,只得坐在他的对面,看他下棋。
萧誉落下一枚白子,淡淡问道,“王妃不问萧誉这些日子为何不来?”
新月冷笑一声,“为什么要问,说的是有人很期盼你来一样?”
真是开口就怼。
某王的脸有些绿,不过他的脸皮也不是一般的厚。
“噢——”他轻哦了一声,“看来传言并不可信。”
新月蓦地抬起脑袋,盯着萧誉,“什么传言?”
传言他的王妃期盼着他早日回府。
“不提也罢。”
悠然一句,某王继续落子。
新月是喜欢把话挑明的人,“藏藏掖掖的话有意思吗?王爷能不能光明磊落一番?!”
这一句话可谓程度不轻。一般的男子都会被这种蔑视态度激出血气。
萧誉却淡淡一笑,“其实本王偶尔也会光明磊落一回。比如,公主能否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
“明日公主若有空的话,本王想带你去一个地方。”
新月眉毛拧了起来,难怪这萧誉急着回来,想来是有地方用得着自己了。
她原是要拒绝,但想到自己好歹占了他江陵王妃的名义,自己也在人家府上白吃白喝的,总得要挡挡外人的脸面,若有需要到她这个名义王妃的时候,她总不能拒绝吧?
新月更明白,就算拒绝也不可能,毕竟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于是新月爽快的应了,“我当是什么事,本公主去便是了。不过,我也有一个问题问王爷。”
萧誉蹙眉,难道这丫头不是想问什么传言吗?
“说吧。”
萧誉捏着一个白子,正思索中。
“秦姑姑的侄子,王爷见了吗?”
萧誉原本要落子的手蓦地一顿,他眸色微微一变,稍息才答道,“见了。”
新月竟一时语塞。她不知道再问什么。
毕竟作为王爷的正妃,向自己的夫君打听一个年轻男子很有些不妥。
“王妃如何知道得他?”
果然,这萧誉还是不悦的。
“哦……是这样。他养了一只猫,跑进园子里,刮坏了我的衣裳,本公主正想、正想找他算账呢!”
新月低头编完了谎言,然后才抬起脑袋看过来,见萧誉面色微沉似乎不信任的样子,便又重复道,“对,就是这样的!那个……若是王爷见到那秦少卿,一定要告诉他,他的猫弄坏了我的东西。”
萧誉幽静如湖的深眸掠过些光,面色仍旧不动的落子,“冤有头债有主。既然是猫弄坏了你的衣裳,那便由那个猫来负责,与少卿何关?”
新月几乎是瞪大了眼睛,江陵王的逻辑她真的是很不懂啊。
不过下一句,她又对某王的处理很是满意。
“回头罚少卿将猫送给你,你想如何处置这只猫都行。”
萧誉将子落定,然后定睛看向新月,“你觉得如何?”
新月早就觉得那只猫很可爱,如今某王主动将猫送到自己手里,她自是偷着乐还来不及,不过新月面上不能表现出来,“嗯,既然王爷都这么说了,本公主就勉为其难的原谅秦公子吧。”
萧誉瞳眸里透着宁静的笑意,“希望那只狸猫不要过得太糟。”
“放心放心,那只狸猫在本公主这里吃香的喝辣的,不知道要享多少福呢。”
新月连连保证,忽然记起萧誉送猫给自己是让猫接受惩罚的,如今看上去像是自己为了霸占人家的猫一样。
萧誉并不戳穿,只笑道,“少卿大约会感激王妃的。”
新月抬眸看了眼萧誉,他一口一个少卿,莫非与秦少卿很熟。
于是她很八卦的问,“王爷与秦少卿很熟吗?”
萧誉有些疑惑的盯着自己的王妃,淡淡道,“还行。”
“那王爷可知他为何要戴着一顶面具?”
“还有,那面具是否常有卖的?”
萧誉皱了皱眉,停了手上的棋子,不悦道,“到底是陪我,还是要本王为你解答?”
见被识破,新月尴尬一笑,“一半一半,彼此都没耽误不是吗?再说,本公主早说了不懂棋,找我下棋,和找个木头人也没差别。”
萧誉沉眸不语,看着已经下坏的棋局终于放弃。
忽然,他沉声道,“小杜,送王妃先回去。”
“哎!”
小杜应声就走过来,却听见王妃道,“王爷要回便回去,我还要在这附近看看风景。”
说罢,新月转头极快的下了石阶,将小杜甩在身后。
她提裙跑下石阶的时候,萧誉沉眸里的那抹亮光,分明暗淡了下去。
那般期盼见到她,为何见到了,却是如此的结局?
哗啦一下,他心躁的将棋盘的棋子划拉在一起。
小杜一旁见王爷面沉如水,一句话也不敢多问。
他想不明白,看上去王爷明明喜欢王妃,却忽然要将王妃送走?这无异于是撵人嘛!
新月一路离开了水谢阁,回到了漪澜殿,将自己躲进了屋子里,此时静躺在床上,寻思那会儿的见面。
虽然快二十日没见,但是一见到他,却没有好久未见的生疏和尴尬,仿佛昨天他们还在一起斗过嘴。
她原以为,见到他会很厌恶,那份厌恶来自于他曾经对自己情感的欺骗。
可他好像真的没说过喜欢自己。
心中不免又有些遗憾,自己与他永远是这样的状态,谈不上好也说不上坏。
“公主,您还不出来用膳?”
“要不要奴婢给您端进去啊。”
阿珠在外面喊着,许久无人应,阿珠只好推开门,走了进来。
榻上的公主一动不动的平躺在那儿,仿佛屏蔽了耳朵一般,既没听见她的话,也没察觉到她进来一般,公主只盯着帐顶在发呆。
阿珠想起秦姑姑提及的话,下午王妃与王爷在水榭阁遇上,又下棋又聊天,眼下公主这么一副失神的样子,难道是在想王爷?
“公主,您也不用这么茶饭不思,明日不就又可以见到他了吗?”
新月忽地叫了出来,“完了完了,我忘记问他那句传言了!”
传言?阿珠蹙眉不解。
“什么传言?”
“就是,就是他说的传言。”
“那是什么传言啊?”
新月很焦躁的抓了抓头发,“我怎么知道?我知道了还会问他萧誉?”
阿珠一头雾水,哪里知道公主是在苦恼下午萧誉口中提及的传言,为了知道是什么传言,她才答应萧誉,明日与萧誉一起去什么地方的。
新月决定,不能这么放过他,明日见了萧誉,若他不肯告诉自己到底什么传言,自己铁定不会上他的轿子。
你不讲诚信,本王妃也可以反悔。
对,就这么做!
新月很满意的环臂于怀,对自己的问题解决方法很是钦佩。
然后才注意到阿珠站在自己一旁,并且将茶和饭菜都端了进来,此时新月觉得有些口渴,便从阿珠手里接了茶水,临喝之前,忽然问了一句。
“对了,阿珠,你刚才你说什么?”
“奴婢是说,公主何必茶饭不思,反正明日就见到王爷了。”
噗,新月一口暖茶喷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