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都在忙着各自的事,外头所传说是昏迷不醒中的迟邪也不例外,书信一封接一封的来往着。
因为伤的是右肩,他翻阅的速度便大大的降低了下来,慢腾腾的比之老牛拉破车快不了多少。但他却像是一无所觉般,神情一如既往的专注如一。
直到他看到了一个他无比熟悉的名字时,手一下子的就攥紧了信笺,眼中眸色幽深,脸色莫测高深。
张启民。
这是他百八十亲兵中的其中一个。
没想到,真是没想到,居然这么早的就在他身边埋下探子了。
好一个匈奴!好一个张启民!
迟邪怒得很。
他虽没将人当作是兄弟,却给足了他信任的,还将其留在了边城管理着军中军务……
想必这一年多来,他阳奉阴违的办了不少事。匈奴,也对军中现下的情况知之甚多。
想到这,迟邪心头的那股子怒火就更是越燃越旺了。
他将人当作是亲兵,人却将他当作是随时可以开宰的大肥羊,好,真好!
他紧抿着唇,眼中幽深莫测,宛若是一个通连大海深处的泉眼,本就冷峻的脸就更是寒风凛冽,周身寒气逼人,使得无一人敢在这时候上前来打扰他。
屋内静悄悄的,只有轻微的呼吸声与他翻阅信件的沙沙声起伏着。
直到桌上的那一小摞信件全都被他看完了后,他才出声对着空中,吩咐着道,“去给军中的人提个醒,重用张启民。”
他说得轻描淡写宛若平常,似是半点也没有被外物所刺激到,刚才生气的人也不是他一般。
然,这刻却是无人敢忤逆于他。
他,不是不怒,而是准备一击必杀。
藏身在屋梁上的暗卫恭敬的应了一声后,身形一个晃动,人便不见踪影了。
迟邪将桌上的信件都给一一的收拾好后,将之给锁到了桌柜深处。至于新皇选秀,甚至是二位亲王的小动作不断这事,他只当是不知。
知道越少的人,才可以长长久久的活寸去。
大业未成,他忍。
古有勾践卧薪尝胆,今,他也是可以一时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作是没发生过。
随着日头高升,西落,街上的行人渐渐的减少了。
魏清欢被兄长拉着在外逛荡了一整个白天,早就累垮了。她看着身边的行人越来越少,忍不住的又向魏清源嘟囔了一遍,“阿兄,我们回府去吧。边城虽说不大,可却也不是一日就能将之给全都逛了一遍的。”
与之有气无力不同,魏清源半大小子一个正是精力旺盛的时候,即使是陪同着她走了一整天也还是精力充沛得很。
他看了一眼两手空空如也的妹妹,再看了一眼身后扛着好几份东西也是半滴汗也不流的护卫们,摇着头,轻声指责着道,“欢儿,你这就不对了。难得来了一趟高离,不选上一些好物回去给祖母他们,怎对得起他们往日里对你的宠爱。更何况,你还没找到可以送给祖母的贺礼。”
最后这一句话,魏清欢怎么听怎么都觉得他有点幸灾乐祸。
但,他说的又是实话。
一但踏上了归家的路程,她便没有空余时间去寻觅好物了,她得把握好当下的时间才行。
然,贵价货随时有好物难求,那是她们这般匆匆忙忙的就能找到了的。就算是有,那也不一定就适合作为贺寿的礼物。
更恼的是,她之前居然将这事给忘了!
恼羞成怒的魏清欢决定破罐子破摔了。她跺了跺脚,咬咬牙,道,“那就再找找。”
“这就对了。”成功的拖延了时间的魏清源笑着拍了拍她的头,心中微微得意。
想要娶我妹妹没问题,但你能不能通关那就看你的能力了。
不披荆斩棘,越过千山万水,并获得一家子的同意,我看你怎么娶得了欢儿。
他是个藏不住事情的人,这一得意,脸上也不由自主的带上了几分。
好在,魏清欢正在烦心着她的贺礼没有注意到,否则定会有他好看的,比如直接让他让出礼物。
又怀心思的两兄妹又沿着街,一间店一间店的找了起来。直到日头西落,夕阳西下之时,被迟邪派来的小厮找到了后,魏清源终是拖延不下去了,只得带着妹妹回府去了,谁让他们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在对上了大厅里等着他们的迟邪时,因为明日便可启程归家去了,魏清源难得的给了他好脸色看。
迟邪见状,板着一整天的脸刚要给他一笑脸时,就又见他开始给他摆架子了。
魏清楚笑了笑,小小的恭维了下,“伤般这般重还能这么快就下床活动了,迟将军可真是位硬汉子,小生佩服。”
这满满的讽刺意味,啧啧。
好吧,我们不能指望一个宠妹狂魔能对拐跑了他妹妹的人有好脸色。
万千宠爱于一身的魏清欢无奈的扯了扯自家阿兄的衣角,黑黝黝的眼珠子边扫视着周围的下人们,暗示他别太过,给主人家留点脸,这还有下人在看着呢。
被她看到的下人无一不选择低头,错开她的视线,装作是什么也没有听到,什么也没有看见一般。
兄妹俩不一致的态度让迟邪觉得心中好受了些许,至少还有人是向着他的。
那怕是世人皆图他身上的利,至少她不会。
这般想着,他心中不由得的一暖,嘴边的笑意渐浓,“清源兄弟谬赞了。某不过是长年生活在军中,染上了些铁汉硬性罢了。”
魏清源被他这称呼给气笑了。昨日见面还是魏兄弟来魏兄弟去的,今日就变成了清源兄弟,再过几****不就得成了他大舅子?
这人够可以的,这脸说不要就不要。
能为迎娶妹妹而屈下身段来,这样的人可以信上一信。
于是,当下他便高看了迟邪一分,对他微微的和颜悦色了些许。
迟邪一见,便趁热打铁的道,“平日里,我得操劳军务,甚少陪欢儿上街玩耍,清源兄弟一来可就好了,能陪欢儿在外面逛了一天。”
这个马屁拍的好,魏清源被他说得满身通透,下巴高翘了起来。今日他硬拉妹妹出门已被她念叨了一整个早上,现在却有人来告诉他这事他做得好,他如何能不开心。
自家阿兄翘翘尾巴,她就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了的魏清欢见他快要得意忘形了,忙又扯了一把他的衣角,恶狠狠地磨了下牙。
你可是她的娘家人啊,别人家随口的一夸你就得意的飘飘然了,丢脸。
“咔咔咔”的磨牙声听起来阴森森的,魏清源一下子就被它给镇住了六魂七魄,压下了翘起来的尾巴。
见小东西拆了自己的台,迟邪有点小无奈。他这好不容易才拍好了未来小舅子的马屁,她就这么轻飘飘的一扯就给他扯没了。
但自己的媳妇儿自己疼。
迟邪低声的吩咐身侧的丫鬟,道,“去上菜。”
“是。”丫鬟应声退下。
他笑着,又对兄妹俩道,“想必你们在外面逛了大半天也累了,我就让下人给备了晚饭。正好饭才刚好,你们便回来了,先洗手用饭如何?”
你都吩咐人上菜了,还问我如何?!
这先斩后奏做得……让人不得不从。
魏清欢腹中默默的吐槽着,嘴里却抢先应了下来,“好,我逛了一天正好饿了。”
一听妹妹说饿,宠妹狂宠魏清源那还舍得拒绝,于是便也不情不愿的应了下来了。
一侧侍候着的丫鬟都是机灵的,一听这句,很快便从外面捧着盛着温水的洗水盘来到了洗漱架子上。
兄妹俩便走了过去,净了手。
擦拭干手后,来到了桌边,魏清欢在迟邪身侧选了张椅子坐下,压着嗓子低声的问道,“你没那不舒服吧?”
伤得那么重还硬要起来陪着她们用饭,给她做脸。她也不缺这虚物啊,真是自找苦吃。
心中虽是这般想着,但眼中的关心之色却是浓郁得快溢了出来。
被她挂心着的迟邪却是半点身为伤患者的自觉也没有,笑着,微侧了下身体,伸出左手揉了揉她的头,轻声的道,“没事。要是有事,我一定告诉你。”
得了他的保证的魏清欢还是不太放得下心。她微蹙起眉,“要不,你先回房去,别在这陪我们了。”免得你一个不小折腾得伤口撕裂了,到时候还不得痛死你。
“真没事。”迟邪又在她头上揉了一把。
毛茸茸的软软的顺滑的黑丝微凉却又带着她的体温,暖和了他的心。
“清源兄弟他来了也有两日了,我却是半点也没有尽到地主之谊,更没能好好的照顾他的妹妹,今日这一餐,说甚也要陪你们一起用的。”
他说得温柔却也是不容置喙,且这大道理是一出,小道理又是一出,说得头头是道,魏清欢被他说得无话可说,找不出一个可以拒绝他的理由。
慢了妹妹一步的魏清源正好听到迟邪的这一番话,对他不由得的又高看了一眼。
敢于直面错误,并赔礼道歉的男人,想必会是个知书达礼的人,会善待妹妹的。
他对着迟邪点了点头后,在魏清欢旁边的椅子上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