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昌宗的第一次面圣,圆满结束!
从宫里出来的时候,还带出来一堆赏赐,不止他有,他娘韦氏、他四叔、他的先生李钦让,还有孩子们都有。武太后赏的,李旦同学看太后赏了,他也赏了一些。
李钦让看侍官带着张昌宗出来,两人脸上神情皆十分轻松,方才悄悄地松了一口气,一直紧握成拳的手,在袍子上擦了擦,手心里全是汗。
宫廷之内不好多说,师生俩儿对视一眼,李钦让谢过侍官,自己牵上学生,两人一起默默出宫。
出了宫,被李先生抱着骑上马,回去就不赶时间了,自然是慢慢的骑。张昌宗笑问道:“先生怎么不问学生应对可好?”
李钦让笑道:“看你神色应该对答无虞,再者,我此时即便问你,也改变不了你先前的应答,莫不如不问,不知其中过程,我便不用揪心,只需知晓结果甚好便行,回去就能安睡了!”
张昌宗笑嘻嘻的竖起大拇指:“先生果然是聪明人!”
李钦让气笑,不禁伸手拍了他后脑勺一下。张昌宗被拍得赶紧捂头,捂完了又立即松开,自己把脑袋送过去,一副劝慰的语气:“先生,等我阿娘收到宫里的赏赐,学生的脑袋便更加的珍贵了,学生估计,以后在我阿娘那里,别说打了、拍了,就是摸上一摸怕是也不成的。先生想摸就抓紧机会吧,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李钦让本来已经不想动他脑袋了,听他这么一说,不禁轻声骂一句:“胡说!”
张昌宗摸摸头,一副真心实意的样子,劝慰道:“真不是胡说!而是良言,机会难得啊先生,不然以后你再摸我的头……”
张昌宗意有所指的看看李钦让细瘦的胳膊,断言:“我估计先生你是打不过我娘的,以后你再想摸可就来不及了!”
这样一幅我是为了你好的语气,真是……李钦让决定心口如一,言行如一,毫不犹豫的伸手拍他脑袋一记,语气微凉的道:“既如此,那我便多拍几下罢!”
“唉哟!先生,这是脑袋,还是学生我聪明的脑袋,轻点儿!”
张昌宗被拍得捂头,李先生他好阴险,居然用屈起的手指来敲他脑袋,好疼!
回到学里,还没等张昌宗应付完好奇的兄弟和子侄们,就被四婶杜氏派来的人拎去后院,询问面圣的经过。
一听竟然是因为每天背书一百二十遍的事情,被监察御史当做教化有功的政绩,报与当朝太后和圣人知,太后才临时起意召见张昌宗,面上神情不禁有些复杂。
张昌宗一看便知道她心里那些复杂的想法,倒也不是杜氏眼红什么的,而是人之常情。眼珠一转便把在朝堂上被武三思为难的事情说了一遍。
听得杜氏连连拍胸口,看张昌宗的眼神,既有怜惜,又有庆幸,道:“幸好六郎你应对得当,不然,只怕是要招祸的!”
张昌宗赞同的点头。可不是吗!如今二圣并列,武氏势大重权,李旦识时务得有些软弱,但对他们这种普通人家来说,那也是皇帝。武三思明显就是想挑拨李旦与武氏的感情,完全没把李旦放在眼里。
对于武三思和武氏来说,李旦不算威胁,但对于张氏这等普通人家来说,那也是皇帝,不是他们开罪得起。何况,李旦是君,张家是臣,若是张昌宗应对不当,有附和武三思的半点儿意思,他四叔不用等明天,只今天就能被朝中那些持身清正的大臣们喷一脸的口水。
或许是为了奖励张昌宗的应对得当,为张氏争光,又或是为了安慰他,四婶也给他打包了一堆礼物——
不止是给他的,还有给张易之和侄儿们的。毕竟,早晨跑步背书是大家一起的。只是,给张昌宗的礼物略厚些,并且向孩子们放话,这是因为办法是张昌宗提出来的,也因为他今日应对得当,才能有宫里的赏赐下来发给大家。
在张昌宗的建议下,四婶还放话,以后不论是谁,只要是做了为家族争光的事情,她都会给厚赏。算是塑造了一个良性的竞争氛围,大大地鼓励了孩子们读书奋进的心。
杜氏见张昌宗的建议居然这么管用,心情很是复杂,也说不清楚到底想的是什么,倒是灭了溺爱张景雄的心,自此后,竟与张梁客一起,对独子读书进学的事情严管起来,一时间管得张景雄叫苦不迭,却因为耶娘统一阵线而莫可奈何。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此时要说的是张昌宗回家以后的事儿。他从四婶家出来,便差不多是放学时间,来财赶着车来接东府的孩子们回去。进家门的时候,宫里送赏赐来的人刚走,韦氏还处于表情很梦幻,心情很玄幻,感觉很虚幻的状态中。
请大嫂根据赏赐的名单,把各人的赏赐分发下去,张昌宗蹦到韦氏面前,欠揍的挥手:“阿娘,阿娘,还在家吗?快回神呐,您的宝贝儿子亲亲六郎回来了!”
“啪”一声!
挥舞的爪子被韦氏拍了一巴掌,拍完了回神看清楚拍的是谁,又心疼的把他一把搂怀里,一边揉着他的手,一边嗔怪道:“胡说什么呢!阿娘看看,打疼没有?”
张昌宗来自己把白胖的爪子伸到韦氏跟前:“阿娘你看,都红了!”
韦氏意思意思的给他揉揉爪子,非常自然的甩锅:“谁让你在为娘面前蹦来跳去晃人眼睛的!”
张昌宗简直不敢相信:“阿娘,您教过孩儿要诚实正直的!”
韦氏老脸一红,干脆脸一虎,理直气壮的道:“你是男子,自当诚实正直,为娘是女子,不需要!”
我伙呆。
张昌宗目瞪口呆,拜服:“阿娘您说得好有道理,儿子我竟然无法反驳了!”
韦氏得意的一笑,哪里还有一丝往日的稳重精明。得意完了想起方才收到的赏赐,不禁又稀奇的把儿子抱过来,一下又一下的摸他脑袋:“你说这脑袋是怎么长的?怎么就这么聪明呢?哎呀,我真会生孩子,六郎这般聪明好看,定然是像我,你前头哥哥们那般愚笨,定然是像你阿耶多些!”
张昌宗不想说话,默默翻眼睛看他娘一眼——
这是欺负死人不会说话啊!莫名有些同情短命爹!
听韦氏念叨了一阵“像娘好看又聪明,像爹又傻又笨”,还好哥哥们不在,不然这心灵得受多大的伤害啊!
张昌宗觉得不能再这么下去了,赶紧伸手拉拉母亲的衣袖,小脸严肃又郑重:“阿娘,我要跟您坦白!”
“何事?”
韦氏显然念叨了死去的丈夫和前头的笨儿子们一通后,心情更好了,甚至脸上还有些亢奋的嫣红。
张昌宗琢磨,高兴好,高兴了好谈事儿。于是,果断的扔下他准备好的炸弹:“阿娘,我每天都在做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