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是要给他选媳妇了吗?
张昌宗一边骑马进宫,一边忍不住想了一下,心里有些不好意思。讲真,作为单身了两辈子的光棍,连恋爱都没谈过,结婚那真是想都没想过。
说来,他四哥、五哥都是这么大岁数的时候就开始被他娘找对象,然后到十六七的时候成亲……这么一想,母亲真想他娶亲了?
张昌宗心里默默挠头,反正他从未想过要找个什么样的对象,也不知他娘想给他找个什么样儿的,等下差回家探探口风再说,别给他找个河东狮就成,不然他怕两口子一天过不到黑就打成一团了。
一路心不在焉的进宫,到得羽林卫大营,就什么想法都没有了,只一心一意的带着士卒操练——
张昌宗没想过要收服羽林卫的士卒,这是女帝陛下的私军,他要是露出收服之意,张昌宗敢保证,女帝肯定会毫不犹豫的咔擦了他。
张昌宗一直做的都是折服,以勇武折服士卒,然后,身先士卒,自己去做表率,操练一起,吃苦一起,军纪严明,赏罚分明,目前来看,士卒对他虽不亲近,但对他的命令执行的还是蛮好的,张昌宗已经满意。
“报告大将军!”
“刘三准,你有什么话想说?”
“请将军指点弓术!”
这请求一出,附近所有听见的士卒全都看着张昌宗。张昌宗板着脸,心里念叨这刘三准还挺机灵的,面上并无异样:“可!”
“哗”的一声,安静地队伍不禁爆发出一阵嘈杂声,张昌宗飞过去一个眼神,队伍瞬间又安静了,他满意的点头,朗声道:“全体都有,按队分开,一队一队的来!不拘是弓术还是陌刀术,或是骑术,本将军都不介意与大家探讨切磋,排好队,保持秩序,开始!”
“喏!”
声调上扬,莫名的有几分雀跃和开心。张昌宗板着个脸,再没有多说,只耐心地一个个指点轮到的士卒,以解答他们请教的问题。
方晟瑞与陆禹臣在一旁冷眼看着,方晟瑞看士卒们积极性颇高,不禁也有些意动,扭头向陆禹臣道:“陆兄,你不过去请教请教?”
陆禹臣木着脸看着被士卒包围的张昌宗,反问:“方兄为何不去?”
方晟瑞眼珠乱转,眼神闪烁道:“小弟知道自己是块什么材料,阵仗上的功夫,再练也无法出头,倒是统兵之术,想向大将军讨教讨教,你别看大将军年轻,然从行宫一路回来时的行事作风,倒有几分大家风范,若能得大将军指点几句,想来当受用不尽才是。就是不知大将军是否舍得指点?”
陆禹臣瞥他一眼,道:“方兄莫不是想拜大将军为师?否则,如何开口学别人的看家本领!”
“呃……”
方晟瑞一滞,面上有些讪讪,却也未再提要跟张昌宗学统兵之术的话。陆禹臣看他一眼,干脆的转身离开,完全没有上前讨教的意思。
方晟瑞见状,连忙问道:“陆兄这是……若这般离去,未免太不给大将军面子。”
陆禹臣道:“多谢方兄提醒,不过,我于弓术一途并无需要讨教的地方,待大将军闲暇,自会与大将军探讨陌刀之术。”
说完,大步离开。方晟瑞看着他高傲的背影轻轻摇头,这个陆禹臣啊,啧啧两声,拄着陌刀站在一旁看着,瞅着张昌宗累的功夫,就趁机上前把士卒们赶开,让张昌宗休息一下。
张昌宗喜欢这种战友待在一起的氛围,说累了,喝口水,休息一下,又继续指点,也不敝帚自珍,有人问了,有什么就答什么,与一干士卒倒也说得热闹。
方晟瑞看得眼热,不禁上前问了一句:“大将军,卑职也有问题请教。”
“什么?方将军尽可道来。”
张昌宗脸上还带着笑,神情和蔼。方晟瑞咬咬牙,道:“卑职想请教统兵之术。”
“嗯?”
张昌宗脸上露出疑惑的表情,想了想,问道:“统兵之术范围太广、太大,我是有一点心得,我们可以一起交流交流,只是,眼下却不是合适的时机和地点,若方将军不嫌弃,等空闲的时候,你到我家来,我们一起去讨论讨论?”
方晟瑞眼露喜色,拱手应喏道:“若大将军不嫌打扰,卑职定当登门拜访。”
张昌宗点点头,道:“方将军你是经年带兵之人,我是个新人,一起探讨,互相取长补短,互相学习罢了。还有你们……”
张昌宗看着士卒们,笑道:“若有闲暇,不拘是大营或是我家,都可以上门来探讨,我希望大家一起进步,争取练出一支铁军,共同护佑陛下的安全。”
“喏!”
正说着,围着他的士卒突然分散开来,让出一条道路来,张昌宗抬头,正好看见含笑看着他的女帝陛下,身旁还跟着武承嗣和武三思,还有狄仁杰、上官婉儿。
张昌宗连忙躬身行礼:“末将拜见陛下,陛下万福!”
女帝陛下目含欣慰之色的看着他:“六郎免礼,平身吧。”
张昌宗连忙向婉儿师父行礼,然后又依礼见过诸人,朗声问道:“陛下怎么过来了?也不使人通知一声,末将也好准备准备,这衣冠不整的,真真唐突,请陛下降罪。”
张昌宗刚跟士卒们操练完,一身衣裳灰扑扑地,加上出了汗,不用看都知道肯定很邋遢。女帝陛下却是个有洁癖的人,让她看见这样子,总归是十分无礼的。
女帝陛下含笑摇头:“此乃六郎你勤奋练兵之证据,何来责罚之说?无妨,无妨。操练完毕否?”
“回陛下,今日的任务已然完成。”
“如此甚好。今晨莫成安来报说御花园里的秋菊开得正好,朕特意邀了魏王、梁王与怀英,一起到园中赏菊,想说朕的小六郎往日也是风雅之人,赏菊这等好事,怎可少了你呢!便转道过来邀你,不意竟看到这等场面!常人有几分本事,总是喜欢敝帚自珍,秘而不宣,你也曾对朕说过君子当慎密,怎么今日竟这般大方,不吝指点麾下之人呢?”
女帝陛下含笑问道。
张昌宗想也不想的答道:“回陛下,末将的君子当慎密是说行事,非是本事。本事不管是秘传还是公开,真学到自己身上才是属于自己的,并不是说传扬开了或是敝帚自珍就是自己的。”
女帝微微一笑,不置可否,只是转头问狄仁杰:“怀英,朕的小六郎如何?”
又叫他朕的小六郎!张昌宗心里有些膈应,武承嗣与武三思对望一眼,不敢有异议,只是,神情有些晦暗。
狄仁杰一脸肃穆的道:“张郎胸襟广阔,睿智过人,陛下识人之明,臣不如也。”
女帝开怀大笑,略带得意的道:“朕看着六郎长大,自然知晓他是什么人,怀英你与他不过是初相识,自然不如朕看得分明。”
狄仁杰微微躬身:“陛下言之有理。张郎这等俊杰,以后臣当多与之亲近才是。”
女帝顺势道:“好。怀英闲暇时可多替朕指点指点他,六郎毕竟还年轻,还需要多向汝这等老成持重之臣学习才是。六郎,记住否?”
张昌宗自然没有不答应的:“喏,多谢陛下,多谢狄公,望狄公今后莫要嫌昌宗烦才好。”
说了几句,女帝便要摆驾,去花园赏菊去。张昌宗一身脏兮兮地,不好意思就这样跟着去,哄了女帝带着人先走,他在大营里匆匆洗漱一下,换了身衣裳,才匆匆赶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