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太太的办法是正经有效的办法,就是不知道张易之会否接受?
张昌宗有些拿不准,万一张易之突然间心灵敏感脆弱了,那该咋整?毕竟,这么多年了,可以说张易之一直活在张昌宗的阴影之下,不知道的时候张昌宗还能理智些,如今知道了,一时间不禁有些缩手缩脚。
郑氏是什么人,一眼就看出他的纠结来,看他一眼:“还在想五郎之事?”
张昌宗点点头,道:“我这么多年不遗余力的努力学习,就想着能撑起家族,护住亲人,只想着若是我足够优秀,就能改变家族的命运,从未想过是否会给兄弟带来压力什么的,太太,我是不是太粗心了?”
郑氏顿住脚步,扭头看他:“若连一个五郎,你也处理不好,那今后再也不要提什么庇护家族,改变命运的话,你没那能耐。取舍之道,本就是智慧。亘古至今,有多少家族能称得上世家的?从汉至唐,又到周,不就只有五姓七宗?你想要成事,却又想面面俱到,可能吗?你自己想,莫要问我。”
啊呀呀!被郑太太嫌弃了!
张昌宗不管了,立即就抱着老太太胳膊开始摇:“太太您不爱我了吗?六郎不是您的小宝贝了吗?不要啊!”
“呸!不要脸!”
老太太被逗得无法,毫不犹豫的嗔骂了他一句,看他嬉皮笑脸的,叹了口气,语重心长的道:“你这孩子素来重情义,这是你的优点,也是你的缺点。家族,家族,有家人才叫家族,然而,是顾忌整个家族的利益,还是顾忌个人之感受?这需你自己取舍,这每一步皆是智慧,旁人无法帮你抉择,若你想惠及整个家族,这便是你的责任,也是你的义务。”
张昌宗认真的点点头:“这是不是就是‘欲戴王冠,必承其重;欲握玫瑰,必受其伤’的道理?”
郑氏颔首:“你明白就好。每一个传承千年的世家背后,都是家族成员守望相助、团结一心的结果,在这个过程中,又会有多少人被牺牲……这如何能说清!家族发展的大势与个人之操守如何兼顾?家族利益与个人利益如何兼得?个中种种,每走一步都要慎重,非智者不可为。你若要做,便要想好,若不能取舍,还不如不做,以免为家族带来灭顶之灾。”
“喏,弟子受教。”
张昌宗郑重的致谢,郑氏摆摆手,抬头看看天色,道:“回吧。”
张昌宗搀扶着老太太回房后,回到自己院子,叫来小米和苹果:“小米,明日让苹果在我的库房中挑选一下,你记一下让锤子给陈师送去,问陈师何日得空,能容我上门拜访一二。”
“喏!”
两个女仆答应着。
历时这许多年,张昌宗终于凑够了手机四大品牌——华为、苹果、小米、酷派,甚至还延伸出锤子、坚果来。其中,苹果、小米、坚果是女仆,华为、酷派、锤子是男仆。
苹果管着他院中的出纳,小米管着账目,坚果管着粗使仆人,负责环境卫生;华为是他贴身小厮,酷派是书童,专管书房的事务,锤子就负责外面跑腿的活儿。
韦氏、郑氏都因教养张昌宗有功的缘故,被女帝陛下封了郡夫人。张昌宗想着办个宴席庆贺一下,也不大办,就是相熟的人坐一起庆贺一下。
两人都同意了,也特意请人看好了黄道吉日,韦氏、郑氏已经发了一些帖子出去,张昌宗回来后,两位老太太又让他看着酌情发帖子。
张昌宗想了想,趁着第二天去宫里上差的机会,先去求见女帝陛下,瞅瞅陪侍在女帝身旁的婉儿师父,张昌宗小心翼翼地求道:“陛下,初五那天能放我家师父一天假吗?”
上官婉儿一怔,扭头看他一眼,眼神里带着疑问。女帝陛下见她不像是知道的样子,问了一句:“初五你有何打算?”
张昌宗连忙答道:“末将欲在家中为家母和郑太太办个宴席,若我师父能列席,于我家和郑太太都是幸事,求陛下恩准。”
上官婉儿顿感惊讶,心里也颇为想去,连忙把目光投向女帝。
“你倒是有心。”
女帝陛下念了一句,看上官婉儿一眼,颔首道:“可,婉儿这些年跟着我,日日拘在我身旁,让她出去走走也好。”
张昌宗还以为会很难,结果一说女帝陛下就同意了,满脸的喜不自禁,连连感激道:“多谢陛下,陛下真是最好、最宽宏的陛下。”
上官婉儿也连忙谢恩:“奴多谢陛下体恤。”
“罢了!”
女帝莞尔:“朕何须你们师徒来拍马屁!快走,六郎别在这里碍眼,快去练你的兵去,羽林卫若是不成,朕只会拿你是问。”
“放心吧,陛下。末将告退。”
张昌宗拍着胸膛保证了一下,朝上官婉儿开心的挤挤眼,把请柬递给她,然后就高高兴兴地回军营去了。
羽林卫六千人马的编制,弓骑兵六百,剩余的都是步兵。张昌宗上任后,扩充弓骑兵到一千骑,其余五千人手则搭配着弓骑兵来。
练了一天兵,到下午下差的时候,张昌宗拐道去太平公主府,去给义母送请柬,顺便去找薛崇秀。自从太平公主奉母命嫁与武攸暨后,薛崇胤、薛崇秀、薛崇简和最小的崇宁便都住在公主府里。
“六郎哥哥!”
张昌宗刚到门口,恰好遇上太平公主与武攸暨的女儿惠玉。除非太平公主相召,武攸暨基本不过来公主府,倒是几个孩子不时的过来。
“是惠玉妹妹啊。”
因着薛绍的缘故,张昌宗心头对武攸暨的观感十分复杂。武攸暨与武承嗣、武三思不同,他为人谨小慎微,并不刻意在朝中揽权,太平公主出降于他之前,武攸暨是有妻子的。
开始,女帝看中的是武承嗣,只是,武承嗣那厮无才又无德,太平公主看不上他,于是换成了武攸暨,并为了促成这桩婚事,杀了武攸暨的妻子。
在这桩婚事上,武攸暨与太平公主都是无法自主的可怜人。有时候,张昌宗会有不知该怎么面对武攸暨的感觉,但对两人所出的崇敏、崇行、惠玉三个孩子,倒还算和蔼,毕竟,小孩子也是无辜的。
“六郎哥哥过来是拜见母亲还是找秀姐姐的?”
惠玉才七岁,还是天真浪漫的年纪,生得不像武攸暨,反而有些像太平公主。看着她跟公主义母一样的大额头,张昌宗笑了笑,道:“都有。我来给义母送请柬,顺便有事想请秀儿妹妹帮忙。惠玉妹妹呢?要走了吗?”
惠玉点点头,笑道:“快到惠雅姐姐的生辰了,母亲让她过来见见,把给她准备的生辰礼物给她。我是陪着惠雅姐姐来的。”
武惠雅是武攸暨与妾室所生的庶女,比崇宁还大两岁,与崇简同岁。张昌宗笑了笑,道:“我让人给你送去的礼物收到了吗?可还喜欢?”
惠玉立即笑着点头:“自是喜欢的,算六郎哥哥你说话算话,记着每次出门都给我带东西,不然我就找母亲告状,叫你好看。”
“六郎!”
正说着,武惠雅带着侍女、乳母走出来。张昌宗自觉地低头让到一旁,拱手行礼:“惠雅姑娘好。”
武惠雅见到张昌宗,眼睛一亮,柔声道:“六郎有礼,说来惠雅还未谢过六郎,那些东西我很喜欢,谢谢六郎有心了。”
张昌宗笑得客气:“姑娘喜欢就好,一些小物件,不值当什么。”
门房来报:“六郎,殿下让你进去。”
张昌宗心底悄悄松了口气,笑着道:“既是义母催了,那我就先进去了,回头再说。”
拱了拱手,昂头进门。
武惠雅看他走入大门,方才转身走人,只是,神情莫名的有几分郁郁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