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昌宗做了个很真实的梦!
梦见他的婉儿师父,带着一阵香风,如仙女般降临到大狱中,拯救他于危机之时!讲真,自认识婉儿师父以来,从未觉得婉儿师父这样的好看迷人过,值得他用心的真诚赞美一下!
唔……抄什么诗来赞美呢?
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这个有人写过了,不能抄;矫若惊龙,翩若游鸿,荣耀秋菊,华茂春松……这个也写过了,不能抄;云想衣裳花想容……不对,不合适!啊!有了——
瓠犀发晧齿,双蛾颦翠眉,红脸如开莲,素肤若凝脂,绰约多逸姿,轻盈不自持……这几句,约莫能粗略的描绘婉儿师父的绝代风华吧?婉儿师父听到他这么赞美她,是会欣然受之还是责怪他轻浮无礼呢?
感觉婉儿师父的话,肯定是欣然受之。当然,这些诗句如果用到郑太太身上,那肯定就会被责怪轻浮无礼。虽然婉儿师父与郑太太是母女,但她们两人却是截然不同的人,傲娇与妖女居然是和谐快乐的一家,多么稀奇,多么……讨人喜欢!
是的,喜欢!
张昌宗很喜欢穿越成张昌宗的生活。他喜欢韦氏,喜欢大哥,喜欢二哥,喜欢四哥,喜欢张易之,喜欢嫂嫂们和侄儿侄女们,这是他的家人!
喜欢风华绝代、文采无双、亦庄亦邪的婉儿师父;喜欢严肃傲娇的郑太太;喜欢明媚可爱的义母太平公主;喜欢温柔慈祥的义父薛绍;喜欢伪萝莉薛崇秀,心底想做她最坚实的迷弟——
喜欢着一切出现在他生活中的人,他喜欢他的生活。学姐曾经说他,说他是个热爱生活的人。学姐还说,他爱的能力很丰沛。
张昌宗不是很懂学姐这话的意思,记得当时他疑惑又难过的问学姐,既然觉得他爱的能力很丰沛,那学姐为什么不接受他呢?
学姐当时回以他微笑,对他说,这要他自己想明白。如果他自己想明白了,脱单的日子就有望了。
然而,现在已经活第二辈子,张昌宗还是想不明白,还是不懂,他那么爱的学姐,为什么就是不爱他呢?约莫在学姐眼里,他还是不够好,不足以得到她的爱吧。
学姐不爱他这件事情,现在想起来还是教人惆怅。是的,惆怅,不是伤心了。时间是个好东西,时间也是个无情的玩意儿,这么多年,学姐的样子已经模糊不清,可当初的伤心,如今的惆怅却还刻骨铭心。这世间,能够彼此相爱在某些人来说真的是可遇不可求的事情,张昌宗大概就是某些人行列里的。讲真,打光棍能能打两辈子,简直是一件惨得不能再惨的事情了,简直是惨绝人寰,惨无人道。
同情了自己一把,张昌宗不禁更惆怅了。这做梦都能做的歪楼一歪三千里,也是没谁了。明明一开始是在夸婉儿师父来着,怎么最后变成自叹自怜了呢?
作为钢铁直男居然这么多愁善感、感慨万千……被人知道了会笑掉大牙的,自我感觉人设还需要挽救和保持,不能乱来,偷偷地感慨一下就好了,千万不能让旁人知道的。应该也没人知道吧……吧——
“郑……郑太太?!你……您怎么在?”
张昌宗睁开眼,映入眼帘的就是郑太太灰白的头发,然后,他娘的脸突兀的出现在他上方,眼神又惊又喜:“臭小子,你终于醒了!要不是太医一再保证你就是疲累过度,体力不支昏睡,为娘的真的以为你要一睡不起了……呸呸,这话不作数的,神仙保佑,神仙莫怪。”
郑太太被他娘挤到一边,也不以为忤,只在一旁静静地注视着他,粗糙的手缓缓地握住他的小手,虽没说话,眼里却带着欣慰和欢喜。
张昌宗使力的回握张太太的手……唔,手上有力气多了,不再是在大狱里软绵绵使不上力的感觉,扭头看看四周,这是自己家,是他的卧房,他出来了,他不是做梦!
“阿娘,阿娘,是师父救我出来的吗?我睡了几天了?”
赶紧求证一下,确认下时间,顺便抬起胳膊自己闻了闻……香的,不再是一身自己都嫌弃的馊臭味儿。
“你还想睡几天?只一天便让人担忧心焦了,你还想如何?”
韦氏先是斥骂一声,看他小脸儿都瘦了一圈又忍不住有些心疼,抬手摸摸老儿子的脑袋,眸中带泪的道:“是才人带人把你从大狱里救出来的,昏迷不醒的被送回来!当时吓得为娘魂都丢了一半,你郑太太话都说不出来了。幸好有太医诊治,说你只是饿过头体力不支,身上并无大碍,不然,我们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你这臭小子,往日看着还算靠谱,这一吓人就吓得人半死,哼!现在且帮你记着,等你好了,有你好受的!”
韦氏一贯的刀子嘴豆腐心,就算被骂,这刻听着也只觉得亲切,张昌宗才不怕她,感觉身上有力气了,翻身就没脸没皮的滚到韦氏怀里,不要脸的左啾一下,右啾一下,趁机讨好求饶:“这次的事情儿子也不想嘛,总不能让我眼睁睁地看着阿胤他们受苦吧?我要真干了那么忘恩负义的事情,阿娘不怕无脸见人吗?”
韦氏被他啾得什么脾气都没了,爱深责切的意思意思的拍了他屁股一下,假嗔:“谁让我倒霉是你娘,为你担忧害怕也是应当的,倒是你郑太太,本该是享清福的年纪还要为你这臭小子操心,还不快过去谢谢你郑太太,谢她对你的一片情谊。”
张昌宗赞同的点头:“阿娘说得对!太太,我们来个爱的抱抱吧!”
傲娇的老太太郑氏先前还在跟着韦氏抹眼泪,这会儿迎着张昌宗张开的怀抱,几近如临大敌,浑身紧绷的赶紧道:“不用不用,六郎乃是才人的徒弟,才人不便出宫,自该由我看顾他,他出事我关心也是应该的,何必当谢!”
老太太不喜欢身体接触!
张昌宗早就知道了,但正因为知道了,他还老喜欢亲近她,故意逗她。这会儿想亲近老太太的想法,更是出自真情实感,根本不管老太太的抗拒,脸上笑得可爱,热情的一个熊抱抱住老太太:“太太,您是我最最喜欢的太太,谢谢太太疼六郎,六郎心中都知道呢,太太,六郎也会像您疼我一般 疼您的!”
老太太身子僵硬,被张昌宗抱着一动不敢动,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像方才亲韦氏一般,在她脸上左一下,右一下,然后,从脖颈到脸上迅速的弥漫上一阵晕红!
“哈哈哈哈哈!”
张昌宗直接被郑氏的反应笑得不能自己,而韦氏则看得目瞪口呆——
这……这是为人严肃端正,行事庄重的郑氏?!
韦氏有些不敢相信的去揉眼睛。而郑氏,脸红如血,瞪视着张昌宗,咬牙切齿:“十遍《礼记》,不许马虎了事!”
张昌宗乐极生悲,想起《礼记》的篇幅,再也笑不出来了!不过,看他醒来就生龙活虎的还有精神逗郑太太玩,韦氏倒是放心了,派人给宫里的上官婉儿送了信,接着便把张昌宗按在榻上,勒令他好生休养。
张昌宗确实需要好好休养,太医开的药汤,郑氏泡的参茶,阿嫂们炖的补汤,全都来者不拒的灌下去,争取用最快的速度恢复体力,他的计划中,还有事需要他去做,比找周兴报仇还要紧的事情!与这件事相比,报复周兴都可以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