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太!”
安胜跌跌撞撞的冲回张家,狼狈的模样吓到了一群人。韦氏看他一身狼狈,马车也没赶回来,心头一跳,连忙问:“怎么了?六郎呢?你送他去公主府,怎么只有你回来了?还有马车呢?”
安胜一脸的灰尘混着泪水,哭得一张脸花的不成样子:“太太,六郎……六郎去驸马府,被金吾卫给抓走了!”
韦氏身子一晃,旁边的长媳刘氏连忙眼疾手快的扶住他,厉声喝问:“安胜,你说什么?到底怎么回事?速速讲来!”
安胜连忙道:“喏。大娘子,小的奉命去书坊替六郎问话,回来就看到六郎被抓上囚车被带走了!马车也被金吾卫押着,小的不敢去赶,拼命跑回来报讯!”
“怎么会!六郎怎么会被金吾卫抓走的?”
韦氏定定神,赶紧追问道。安胜道:“回太太,小的不知,小的只看到薛驸马、驸马家的大郎、大娘子、二郎,与六郎一起被金吾卫抓走了!”
“跟薛驸马一起抓走的?”
韦氏哪里还有不明白的,这两年,宗室被抓的还少吗!想不到今日竟轮到太平公主的驸马了,太平公主也不成了吗?只可怜她的六郎!深吸一口气,努力的稳住心神,韦氏手一指,直接吩咐四儿媳:“四娘快去,快去隔壁把郑太太请来!就说我有要事相商!”
“喏!母亲莫急,儿媳这就去。”
四郎媳妇儿急匆匆而去,韦氏连续下令:“来人,速速去衙里一趟,让大郎、二郎、四郎三个暂且别回来,还有,二叔、四叔府上,赶紧去送信,其余人等,紧闭门户,不许再外出!”
二儿媳悄悄觊眼看韦氏一眼,低声道:“阿娘,莫若再派人把孩子们都送到各自的外家去?”
韦氏忍不出怒斥一声:“蠢货!这时候把孩子们送到外家去,你是恐怕牵连不上亲家吗?各自拘管好自己的孩子,莫要添乱!”
“喏。”
罗氏再不敢多话。
没过一会儿,脚步匆匆中,郑氏快步进来:“阿韦,六郎出了何事?”
韦氏干脆利落的道:“太太快进来,方才安胜回报说,金吾卫抓走了太平公主驸马薛绍与一干子女,彼时,六郎就在驸马府中,也一并被抓走了!请太太指点,我张氏当如何度过此关?”
“薛驸马?金吾卫……”
郑氏脸色一变,想也不想的朝跟随自己前来的阿静吩咐:“你速去叫郑经来!阿喜,笔墨准备。”
郑经是郑家给她送来的护卫。郑苇担心她,兄妹俩儿见过面后,回去便派了护卫来,侍女则被郑氏婉拒了。郑氏把安胜叫过来:“可把消息送与太平公主?”
安胜连忙道:“回郑太太,公主殿下被太后召入宫中,尚未回府,公主府的长史说,公主要待立秋才回来!”
郑氏面容一凛,摆手让他退下,待郑经进来,直接吩咐道:“你去找我兄长,请他想办法,看可有门路把消息送入宫中。”
说着,飞快的修书一封,交予郑经。郑经应了一声,迅疾的出门而去。郑氏分派完毕,满脸郑重的对韦氏道:“如今首要乃是把消息送入宫中,不拘是太平公主也好,还是才人,定会设法在太后面前转圜一二。旁地……待郑经来回话后再议。”
韦氏连连点头,道:“我已令人往二叔、四叔处报讯,也已勒令家中紧闭门户,您看,可还有疏漏之处?”
郑氏摇摇头,揉揉眉心,道:“紧闭门户是正途,为今之计唯有等!期望莫要牵扯上张氏,长安、洛阳东西两都断头台下冤死之人不知凡几,是死是活如今只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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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
薛崇秀从未觉得三天的时光竟是这样漫长。紧了紧怀中抱着的薛崇简,薛崇秀舔舔干裂的嘴唇,看向蹲着不知道在画什么的张昌宗:“六郎,你在画什么?”
张昌宗同样嘴唇干裂,浑身无力,只是,他得撑住,不能倒下,他若倒了,那薛崇秀和薛崇胤就更坚持不住了:“没什么,画个大饼,看是不是真能画饼充饥!”
三天,每天只有两碗稀粥,连口水都没多给。先紧着薛崇简,然后是薛崇胤、薛崇秀,最后张昌宗才会沾沾嘴唇,喝上那么一两口,要不是强韧的意志力支撑着,他只怕早就倒下了!可是,不能倒,义母、义父待他一片真心,他必须帮他们护住三个孩子,不然,死了也无颜见人。
“六郎!”
薛崇胤有气无力的叫他一声,浑身软弱无力,脸色蜡黄,嘴唇的干裂比之张昌宗和薛崇秀也好不了多少:“我不会攀扯你的!父亲说了,男子汉大丈夫行事当光明,我是薛崇胤,是父亲与母亲的长子,将来是要承嗣的,我要保护阿妹和弟弟!六郎,我也会保护你的!”
张昌宗心里一酸,但知道不能在这时候泄薛崇胤的气,他靠意志力撑着,薛崇胤则就靠这要保护弟妹,不能父母丢脸的信念支撑着。张昌宗道:“好!我也会保护阿胤你的,我们一起!”
“嗯!阿妹,我有些后悔!”
薛崇胤应了一声,又去跟薛崇秀搭话。薛崇秀问他:“大哥后悔什么?”
薛崇胤道:“我还记得那天父亲让人给我们准备的点心,我嫌弃不好吃,只吃了一块,若是现在再把那点心端给我,我肯定能吃十盘!好后悔没把点心吃完!”
薛崇秀轻轻一笑:“我也是!”
“饿!阿姐,饿!呜呜呜……”
薛崇简突然哭起来,太饿了,哭声微弱,连猫咪叫都不如,哭了两声似乎没了力气又昏睡过去。三人担心的连忙查看,张昌宗伸手摸摸他的脖颈,还有气息,可是,脉搏跳动越来越微弱了。
薛崇胤:“三天了!六郎,母亲怎么还不来救我们?”
张昌宗也不知道,在他的预想里,最多一天,太平公主就算是抢也会把他们抢出去的,可是,三天了,她还没来!但是,他什么都不能说,只能安慰薛崇胤:“快了!阿胤,我们再忍忍,义母很快就来了!”
“嗯!等我出去一定要让人给我做许多许多好吃的,我一定不会浪费,一定不会再挑食,一定全部吃完!”
“我也是!”
三人相视一笑,薛崇秀忍不住抬手,摸了摸张昌宗脏得一缕一缕的头发,正要说话,张昌宗握住她手:“有人来了!”
没一会儿,周兴的身影出现在监牢门口,脸上的笑透着莫名的畅快和残酷:“大郎君,可想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