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那些犯官家眷,把她们罚没为奴的地方?”
说起掖庭,张昌宗只有这个印象,电视剧里都这么演的,以前的官小姐被罚没为奴,然后遇到仇人,再想方设法的混到仇人跟前,弄死仇人。
薛崇秀道:“不止,掖庭是宫里做苦役之人生活的地方。”
“苦役?”
“对。若把皇宫算作一个大生活区,那掖庭就是负责这个生活区所有又苦又累又脏活计的地方,在里面的人,做的都是最劳累、最脏最苦的活儿。”
薛崇秀正色看着皱眉的张昌宗,眼里隐隐带着关切。张昌宗挠挠头,点头表示赞同,这是真实的生活,不是电视剧。电视剧里表现女主的苦难,只要穿着粗布衣裳去洗一盆衣裳就行了,真实的生活,苦役要承担的更多。
薛崇秀凝视着他,道:“掖庭很苦,进入那里之前,那些人多是养尊处优之人,骤然改变的环境,脏苦累的活儿,能撑下来,并且能教出上官婉儿的老太太,若是一个照面便对你掏心掏肺的好,那她是活不到现在的。我知你是想报答你师父的恩情,然老太太又不知道,莫急,做你自己就好,日久见人心,老太太是有心人,又有一双利眼,定能看明白你。”
张昌宗爽快的点头:“好,听秀儿妹妹的。秀儿妹妹真是又温柔又聪明。”
这种哄小孩子的语气,薛崇秀白他一眼,懒得搭理他的调戏,只是道:“你知道我的出身的,我所在的乐团,大师何其多,像我这样的新人进去,唯有沉下心先提高技能,技能出色了,还要讲做人,二者缺一不可,不然,是出不了头的。每年艺考的孩子那么多,一批接一批的出来,然而每年出头的尚不足百分之一,我若像你这样着急,当如何?”
“你说的有道理!”
张昌宗点点头。薛崇秀见他听劝,脸上立即露出点点笑容来,淡淡地,眉目弯弯,唇角微勾,可爱中透着一股沉静的气息,那是她独有的。
仿佛又看到了那个身姿动人的坐舞台上弹奏的大师,每次结束的时候,也是这样眉目弯弯,极清浅的一笑。哦哟,张昌宗的迷弟心啊!嗯,他不是萝莉控,他控的是又美又有气质的御姐。
收起逗她玩的心思,与她闲聊。聊着聊着,说起太平公主,张昌宗悄声问道:“这几****没过来,义母进宫的事情,结果如何?”
薛崇秀道:“此事我特意去问过,母亲觉得一切正常。就是大伯、二伯那边,怒气难平。”
这个张昌宗倒是能理解,太后这事儿做的不地道,莫名其妙的给人弄门亲戚不说,还想做人长辈,若是答应了就是以后死了无颜见祖宗的事情。
何况薛怀义是什么出身,京城中能知道的差不多都知道了,那是武氏的心肝小宝贝儿,又不是薛家的心肝小宝贝,这么弄,比当面辱骂人还让人难堪。薛家的薛顗和薛绪气得暴跳如雷也不奇怪,就是可怜薛绍,夹在中间为难。
不过——
张昌宗提了一句:“我感觉那位可不是那么好说话的人啊!”
薛崇秀道:“母亲说,此事外祖母不占理,心里约莫是有些不痛快的,估计要有些冷脸给父亲看。不过,也答应此事以后不会再提,至于冷脸……只能留待时间,等她消气了,所以,这几日母亲常进宫,有时还拉上我,就是为了让外祖母消气。”
两个伪小孩儿对望着叹了口气,目前也只能这样,他们鼓动不了武氏,又不可能去劝薛家答应。张昌宗捏捏眉心,不在说这些,而是起身问外面的春晓:“春晓姐姐,若是义母回来了,劳烦告诉我一声。”
春晓应了,薛崇秀好奇的问他:“你有什么事找她?”
张昌宗道:“想请她帮忙做个营生。”
“营生?”
“对!一文钱难死英雄汉,有钱就有底气,没钱出去想装个那什么都不敢啊。”
张昌宗嘻嘻笑着调侃自己。薛崇秀秀丽的眉眼静静地看着他,看得他连调侃的话都说不下去了,只得叹了口气,老实的道:“我说的是实话。我们家现在虽说日子还过得下去,但是,随着兄长们孩子越来越多,家里住不下了,长安城的房子又贵,节衣缩食的攒了这么多年,想买套三进的院子还要想了又想,不好意思再在家里白吃白喝,要改善环境,总得手里有钱才行,所以,寻思了几日,想了个门路,来找义母商量一下。”
“什么门路?”
问得问得直接,答的也爽快:“印书啊!”
薛崇秀的眼神一柔,为他这般随意的便告诉她,为这其中代表的信任暖心,凝视人的眼神不自觉地都软了几分:“要赚钱,快速产生盈利,雕版肯定不成,莫非你要用活字?”
“妹妹就是聪明,没错,我就是想到那个。我记得以前看电视,说唐朝的金银工艺挺高端的,以义母的身份,肯定能找到好工匠,研究一下,把活字模板做出来,我们也不跟那些历史悠久的大雕版印刷坊争,就专门印字多的,想来应该能吃得开。”
张昌宗毫不保留的说着自己的打算。薛崇秀一边听一边思索,听完了道:“是个好方法,不过,现在的书都是卷轴,若是用活字印刷却不好印刷成卷轴了,印成书册,恐时人不习惯。”
张昌宗胸有成竹的道:“没事,书卷会被书册淘汰,自然是书卷没有书册方便的缘故,这里是大唐,开放、包容、自信,对新事物的容纳性较之别的朝代高,我觉得可以试试。”
看张昌宗把握十足的样子,薛崇秀便不说了,反而道:“既是你想做的,便去做吧。”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多是张昌宗在说,薛崇秀安静地听着,听他说这几日在忙什么,读了什么书,有什么打算等等。
两人之间一直这样,张昌宗性子开朗,话也多些,薛崇秀性子沉静,话少,但是,她喜欢听张昌宗说,时不时地眉眼弯弯地看他一眼,适时的插话,引导着他往下说,倒也能聊得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