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跨出门了,又被薛崇秀叫住,拉着他回转住处,让春晓抱出来一个小箱子,递给他:“就算郑氏富足,不会让你的郑太太流落,但你既然要尽心意,手头也该宽松些,拿着!”
张昌宗接过打开一看,小箱子里全是金银裸子,大小不一,成色都十分好,想是年节时薛崇秀收到的赏赐与赠礼。他自己也攒了些,都是过年过节时候收的。
张昌宗心下感动,却不好意思收,拒绝道:“我自己也有些,快收起来,我那些换钱的话,安置郑太太暂时生活应该够的。”
“那今后呢?”
薛崇秀追问了一句,平静地看着张昌宗,看他挠头,又问:“住处呢?你打算安排郑太太住哪里?”
说到住处,张昌宗感觉有些心塞,这大唐长安城的房价可糟心了。就他们家来说,一家子男丁,除了未成年的,全都有进项收入不说,家中还有些田产收入,可日子还是过得紧巴巴地,全都是长安城的房价闹的。
现在住着的房子是祖产,他那短命爹是长子,继承了大部分,算是比较宽敞的人家了。但是架不住他娘能生儿子多。一大群儿子娶妻生子后,原本还算宽敞的屋子,就有些狭窄了。
为了身体康健,韦氏从不在吃食上克扣,但其他花销上,韦氏一贯的俭省,为的就是希望能再买一套房子。自从张同休也娶妻生子后,张易之跟张昌宗这两个未婚的小郎君,直接住到了韦氏隔壁的房间,这个房间还是把韦氏原先的卧房隔断一分为二才弄出来的,可见家中拥挤。
张昌宗捂脑袋感叹道:“想不到在现代为房价愁,穿越了还要为房子发愁,感觉我这穿的忒惨咧!说好的古代房价低的,我怎么没体验到!”
薛崇秀微微一笑,道:“房价高低要与收入水平联系分析的,长安城人口众多,城就这么大,自然房子就值钱了。不过你家住的那块,价格应该略低些,你我之间也无需客气,这些东西你拿去,先想办法买套房子,解决家里的住房困难之后再说其他。”
张昌宗挠挠头,看看薛崇秀,又看看一箱子的金银裸子,最后,痛快的点头:“好吧,那我借了先用用,等我有钱了就还你。”
薛崇秀微笑不语,一副浑然不在意的样子。张昌宗心下感动,又不好多说,说多了显得假客气、矫情,心里默默发誓,看来是要好好想想怎么赚钱这件事了!
拿了薛崇秀给的箱子,张昌宗准备走人,薛崇秀许是舍不得他,送他一直到后院与前院的大门处,也不说话,就那么眼神脉脉的看着他,张昌宗道:“不要担心,等我安排好接郑太太出宫的事情我就来看你。你担心的事情,我觉得你娘说的也有几分道理,这事最多就是驳了那人的面子,并没什么政治利害关系,不涉及根本,应该问题不大,放宽心,且观察观察再说。”
“嗯!”
薛崇秀点头,点完头目光殷殷地望着张昌宗,道:“若是有难处,记得跟我提,一人计短两人计长,不要一个死要面子活受罪。”
“放心,我是那种人吗?”
“我看就是。”
“哎哟,你再这么了解我,我会不安的。”
薛崇秀嫣然一笑,比比手,示意他快走。待张昌宗出了大门,她又一直站着看着,直到再也看不到张昌宗的身影了,方才回转。
--------------
“哟,这是谁家的小郎?怎么跑我家来了?莫不是认错门了?”
张昌宗刚一进家门,刚与嫂嫂们打了招呼,就被母亲韦氏怼了一句,看那表情,十分危险啊。
张昌宗果断的扑上去,一把抱住韦氏的大腿,拉着裙摆捂住脸就开始干嚎:“阿娘,是我啊,是您的宝贝儿子六郎回来了,阿娘我想死你了,你有没有想我?若是阿娘没想我,我可是会伤心的!”
韦氏直接在他后脑勺上拍了一下,不吃他这套,直接调侃道:“是吗?来我看看,哭出眼泪没?若是哭出眼泪了,为娘的就相信你是真想我了,不然……哼哼!”
最后两个字真是意味深长啊!
张昌宗哪里可能哭出眼泪来,他没那演技,当下嘻嘻一笑抱着韦氏的腿站起来,道:“原是有眼泪的,但是一看到阿娘,又高兴的缩回去了。我心里再如何的思念,也只想让阿娘看到儿子我满脸笑的样子,若是我哭着来见您,阿娘岂不是会担心吗?作为孝顺儿子,怎么能让阿娘担心呢!阿娘,我好吧?”
居然还不要脸的求表扬!
韦氏没好气的又拍了他一下,道:“厚颜无耻!莫跟为娘的作怪,怎地舍得回来了?为娘都已经习惯儿子是为你师父和你义母养的,与为娘无关了!”
这醋吃的!
张昌宗赶紧一通哄,叫屈道:“阿娘你怎么能这么想呢?这世间我最爱的便是阿娘您了,师父和义母都是靠后的。我去义母府上主要是看秀儿妹妹,阿娘您也知道的,她多可怜啊!至于师父……对了,阿娘,昨天儿子做了一件好事,不过后续有些麻烦,需要劳烦阿娘,烦请阿娘您上座,容儿子禀报禀报。”
韦氏哼了一声,在张昌宗的狗腿搀扶下,慢腾腾的进屋,准备看看他想说什么。她也就是嘴上不饶人,喝喝干醋逗儿子,对于儿子常在宫里和太平公主府上行走,并无不乐意,只是难免有些想儿子而已。
张昌宗自然是要禀报郑氏之事,进屋请韦氏坐定,张昌宗立即道:“阿娘,我师父的家世您知道吧?”
韦氏点头,道:“自是知道的,当年上官家之事,京中人人皆知,唉,你师父也是可怜。”
韦氏的意思张昌宗听出来了,不外乎就是感叹上官家死的冤,但是顾忌太后,又不好明说,但显然作为女性,韦氏对同为女眷的郑氏充满同情。
同情就好,张昌宗就好接着往下说。张昌宗从无意间想出马蹄铁,请太平公主帮着做出来试验,不想效果极好,太后说他有功开始说起,一直说到他用功劳的赏赐换了郑太太的赦免之令,屁股上就挨了韦氏一巴掌:
“你个杀千刀的!你说你是不是傻?是不是傻?是不是傻?啊?好好地功劳,你居然就这么换了!你……你……”
韦氏气得手直抖。
张昌宗吓了一跳,赶紧道:“阿娘,别激动,别激动。你想啊,我师父多可怜啊,以她的身份,她也不会有子嗣了,郑太太就是她唯一的亲人了。唯一的亲人在掖庭宫受苦,这是个人都不好受。儿子身为师父的弟子,受她教导,无以为报,如今有机会,是不是就该解师父之难呢?”
韦氏看看他,想了想,重重点头,不过,看表情还是有些舍不得。人之常情嘛。张昌宗笑着靠到韦氏身上,道:“阿娘就是阿娘,真真是儿子我的榜样,儿子为您自豪!”
韦氏推了他一下,笑嗔:“你就糊弄为娘吧。我来问你,你打算怎么安置郑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