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风冷着脸反问:“这事儿能开玩笑?”
沉吟片刻,苏和又问道:“具体是什么情况?不行,老奴还是得进去看看!”
“苏公公,”荆风不动如山地挡在苏和面前,“幕后主使的身份尚未查清,郡王的意思是不想打草惊蛇,还希望苏公公和陛下不要有什么多余的举动。”
多余……苏和的嘴角抽了抽。
这话若是叫陛下听见,非得冲过来踹郡王两脚不可!
看了看一脸坚决的荆风,苏和只能放弃冲进广陵郡王府的想法,他怕他也会像念星那样被打出去,那苏和身为太监大总管的面子里子可就都没了。
“在郡王府里的大夫可是那位神医?”苏和又悄悄问了一句。
苏和知道,当年秦渊母子身中剧毒,又身陷火海,就是这位神医偶然路过,出手相救。
只可惜秦渊的母妃被救出来时就已被大火烧得面目全非,即便有救,也没有了活下去的念想,而秦渊当时被他的母妃护在怀里,只有两条胳膊和后背有轻微烧伤,在神医身边待了两年,回京后伤已愈,毒已解,只可惜性情大变,再也不是当年那个才冠京城的神童了。
荆风答非所问道:“郡王已无大碍。”
这话听在苏和耳朵里,就跟“神医在郡王府里”没有区别。
“那就好,”苏和又恢复了和善的笑容,“郡王是个有福之人。既然有那位在,老奴这就回宫去向陛下复命。”
“苏公公慢走。”荆风在心里暗松了一口气,面儿上却仍旧是那副雷打不动的样子。
苏和笑笑,转身就走,临走时还瞄了颜雅君一眼,摇头叹息一声。
而见到苏和转身离开的颜雅君和念星都是一脸愕然。
“小姐,他、苏公公他怎么就这么走了?”念星心里一急,不管不顾地就追了上去,“苏公公!”
苏和停下脚,扭头一看就见念星一脸焦急地追了过去,苏和不由地又叹息一声。
“姑娘有事?”
念星急忙问道:“苏公公您这就走了?您……不进去看看广陵郡王吗?”
苏和笑呵呵地说道:“郡王既然并无大碍,本公公也不好打扰郡王休息。”
“可、可您不亲眼看看又怎么知道郡王他并无大碍?”念星急得一把扯住苏和的衣袖,“苏公公,求您了,您就带我家小姐进去看一眼吧!”
“这可不行,”苏和往旁边挪了一步,拂开念星的手,“郡王一向说一不二,他说不见客,那便是不见客,这郡王之命,便是本公公也不能违抗。”
“可是……可是……”念星转头看向颜雅君,果然就见颜雅君正一脸期待地看向他们这边,与念星四目相对时,似乎是看出念星的失败,于是那一脸期待立刻就被失落所取代。
念星的鼻子一酸眼圈就红了,咚的一声跪在了苏和面前:“苏公公求您了,您是陛下身边的大总管,您说的话郡王一定会听的!求您了,求您带我家小姐进去见见郡王吧!”
“诶!你!你这!”苏和的眼神微冷,冲荆风那边吆喝道,“快来个人!来个人把她拉开!”
在郡王府门前如此不成体统,这若传开了去,又该有人传郡王的坏话了!而一有人说郡王的不是,陛下一定会生气!
“念星!”不等荆风有所动作,颜雅君就匆忙跑了过去,“念星你快起来!你这样像什么样子?叫别人看了去又该对郡王说三道四了!快起来!”
“小姐,您怎么还想着郡王他会怎么样,您怎么就不想想您现在是什么样子?!”念星大吼一声,吼完了眼泪就流了出来。
荆风也在这时走了过来,尽管心里同情颜雅君,面儿上却什么都没表露出来,只声音冰冷地说道:“颜小姐,请您离开此地,若再做出可能会让郡王难堪的事情,就别怪卑职不客气!”
虽然他们郡王并不介意自己的名声,但他们介意,他们郡王如今的名声已经足以让人放松警惕,郡王不需要变得更加恶名昭彰。
颜雅君顿时一脸尴尬,歉然地冲荆风笑笑:“对不住,我们这就走。念星,你快起来!还嫌我不够丢人的嘛!”
“可是小姐……”念星不愿看颜雅君受委屈,却更不甘心就这样离开。
颜雅君一跺脚,转身就走。
“诶?小姐!”念星无奈,只得站起来追上去,一追上去就发现颜雅君哭了,念星心疼极了,“小姐,京中上门来提亲的公子多了去了,您怎么就认准了那个不学无术还风流成性的郡王呢!您瞧瞧那郡王都不知道心疼您,您这是何苦呢!”
颜雅君不答话,只死咬着嘴唇垂着头快步向前,直到坐进颜家的马车,颜雅君才轻泣出声。
不学无术?风流成性?可郡王他原本并不是这样的啊!
还记得她小的时候,娘娘还在,她就经常跟母亲一起入宫去陪娘娘说话,那会儿的郡王也还小,每天结束了皇子的课业之后就会来跑去找娘娘,说会话之后就会带她到皇宫各处玩,有的时候也会碰上其他皇子、公主,或者随母亲一道入宫的公子、小姐。
她还记得那个时候的郡王时他们这一群人中最聪明的,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样样都不输给其他人,偶尔还会说一些他们都听不懂的事情,后来她才知道,那些就是朝堂上的政务,是太傅说起过,郡王就记下的事情。从那会儿起,她就整日追在郡王身后,满心满眼都是郡王。
只是郡王七岁那年,娘娘的娘家因重罪被流放,娘娘和郡王外出时遭歹人暗害,那个时候的她还不懂究竟发生了什么,她只知道那件事之后父亲每日都惶惶不安,好像随时都会大难临头的样子,再之后过了两年,大难不死的郡王回京,可所有的事情从那时起就都变得不一样了。
她一直觉得郡王只是因为失去了母亲而灰心丧气,她相信郡王总有一天会重新振作,可她这一等就是快十年,她还能等多久?
她的婚事,父亲和母亲逼得越来越紧了,父亲和母亲倒不是不同意她嫁给郡王,只是也得郡王有那个意思才行啊……
这边颜雅君哭过之后又开始想办法,都已经努力了这么多年,颜雅君不打算就这样放弃。
另一边,苏和离开广陵郡王府后就直奔太子府,跟在广陵郡王府不同的是,苏和好歹是进了太子府,而接待苏和的夏瑜更是彬彬有礼,让苏和感动不已。但与在广陵郡王府的状况相差无几,苏和没能见到太子本人,只从夏瑜口中问出一个“太子疑似中毒”的消息。
苏和的心里登时就打了个突,赶忙跑到段国公府去,抓了段弘就回御书房向皇帝复命去了。
段弘一脸不情愿地坐在他常坐的那个位置,十分不解地看着皇帝。
又找他来做什么?上午还没炫耀够?
皇帝同样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当看到苏和将段弘带进御书房时,皇帝的脸色就阴沉了下去。
“苏和,说说吧。”
“是,陛下,”苏和脸上那和善的笑容也有些许收敛,谨慎地措辞道,“老奴受陛下之命前去探望抱病休养的广陵郡王和太子殿下,请陛下恕罪,老奴既没有见到广陵郡王,也没有见到太子殿下,广陵郡王府的荆风将老奴拦在广陵郡王府门外,说广陵郡王不便见客,老奴细问之下才得知广陵郡王是中了毒。”
“中毒?”一听到这两个字,皇帝立刻惊愕地打断了苏和的讲述,“这是怎么回事?!”
“陛下息怒,荆风说他们郡王府还没查到幕后主使,为免打草惊蛇,这才一直压着,而且岭南的事情尚未解决,郡王他也不希望因为此时而让陛下过于操劳。”苏和好心地帮秦渊说了一句好话。
“这是什么话!”皇帝猛拍一下桌子,那嘭的一声巨响惊得段弘都打了个激灵,“朕是他的父亲,这关乎生死的事情,他竟也敢瞒着朕!”
“陛下放心,”苏和淡定道,“荆风说,那位神医一早就住进了郡王府,想来郡王的身体已无大碍,只是为了引出幕后之人,这才一直闭门不出,装成一副很严重的样子。”
一听说有神医在,皇帝顿时就放心下来,可还是不满地冷哼一声:“那小子还是跟以前一样,胆子大不说,鬼主意也一大堆!”
苏和陪着笑说道:“广陵郡王可是个有福之人,身边既有荆风这样忠心为主的护卫,还有神医这样的人物护其周全,奴才去时,还瞧见了颜家小姐。”
“颜家小姐?”皇帝挑眉,一时之间没想出苏和说的是哪个颜家的哪个小姐。
段弘撇嘴,插言道:“户部尚书的女儿,颜雅君。”
皇帝立刻看向段弘,一脸狐疑:“你怎么知道?”
段弘翻了个白眼,道:“当年乔家出事时,不就颜家在大殿之上求情了吗?那之后颜夫人还带着那丫头来国公府,似乎是想让内子找左相通融一下,那丫头哭得可惨,吓得恒儿一直躲在臣身后。”
他就没见过那么能哭的丫头,身边的大人一说起五皇子她就哭,一边哭一边嚎着要见五皇子,吓得恒儿半天没敢靠近。
还有这事儿?皇帝仔细想了想,印象里似乎是有那么个小丫头总是喜欢跟在小小的秦渊身后。
皇帝的眼神突然一亮,问苏和道:“那丫头是从广陵郡王府里出来的?”
苏和摇头:“不是,是被荆风堵在外面了,说是郡王不见。”
皇帝的眼神登时又暗了下去。
他是真不知道渊儿究竟喜欢什么样儿的女人,怎么这个也不行,那个也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