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安排好轮流守夜的顺序之后,一行人就纷纷睡下,除了头一个守夜的蒙信,秦昊和秦渊两个人也都没有睡。
“还不睡?”出乎意料,竟是秦昊率先开口打破了三个男人之间的沉默,而他的这句话正是问秦渊的。
秦渊扬了扬嘴角,懒洋洋地反问道:“王爷您不也没睡吗?”
秦昊抿嘴。
他能说他是因为见廖五爷没睡所以才没睡的吗?这话自然是不能说。
“你有心事?”秦昊又问道。
“心事?”秦渊笑着瞄了一眼睡着的段南歌,“心事没有,只是有点事罢了。”
“什么事?”秦昊追问。
秦渊狐疑地看向秦昊,终于是觉出不对劲儿来了:“王爷您今儿晚上的问题有点儿多啊,您突然这么关心爷,爷很是心慌啊。”
相处五日,秦昊多少已经习惯了秦渊不正经的腔调,此时就当成是没听见,换了问题又问道:“郁水发了洪灾,如今的岭南怕是满目疮痍,你在这个时候只身南下前往岭南,是要做什么?做死人的生意吗?”
“爷除了做生意,还能去做什么?”秦渊摊摊手,一副“我很柔弱”的模样,“不知道王爷您对死人的生意存有什么样的偏见,但对爷来说,生意便是生意,能赚钱就好。”
“奸商无良。”秦昊冷哼一声。
“好说好说。”秦渊对这个讽刺毫不在意,转眼看了看段南歌就站了起来。
“你做什么去?”秦昊紧盯着秦渊。
秦渊不答,只慢悠悠地走到段南歌身边,拉起被段南歌踢掉的外衫,给段南歌重新盖好。
五日来这是他们第二次露宿野外,前一次他偶然瞧见妖女睡到半夜就踢飞了盖在身上的外衫,今夜下着雨,他怕妖女还会踢被子,只好等一等,没想到还真让他给等着了。看来踢被子是妖女的一个坏习惯啊。
摸着段南歌的头宠溺一笑,秦渊扭头望了望外面势头不减的瓢泼大雨,沉吟片刻还是将段南歌抱了起来。
“你做什么?”秦昊猛地站起来,冷着脸看着秦渊。
秦渊无奈:“这雨怕是要下上一整夜,爷送她去里面。”
秦昊这么紧张做什么?这天儿、这地儿、这么些人,他还能干什么?
秦昊蹙眉:“这里安全。”
这是他们之前讨论出的结果,整座破庙里面,只有这一处大殿最为宽敞,殿内没有多余的摆设,更藏不了什么人,不管是有刺客还是有野兽,只要踏进来,他们一眼就能看见,因此他们才没让段南歌和公孙月两个女人单独睡到别处。
秦渊翻了个白眼:“这里安全是安全,但挡不住风,今夜风大雨大,若真让她在这儿吹上一夜,那明儿一早她一准要病。王爷您并不知道她的身体虚弱到什么程度吧?”
被秦渊说中,秦昊的面色一僵,随即不服气地反问道:“那你就知道?”
“爷自然知道。”秦渊得意一笑,再不理秦昊,抱着段南歌就从大殿后的一道小门钻了出去。
看着秦渊理所当然地将段南歌抱走,秦昊心里别扭,犹豫再三还是跟了上去。
知道秦昊跟在后面,秦渊也没理他,等寻到个干净的小屋子,秦渊反倒使唤起秦昊来了。
“王爷,劳烦您去找点儿干草什么的过来,尽量多一些。”
秦昊一怔,难以置信地瞪着秦渊:“你让本王去?”
秦渊努努嘴,十分无奈地说道:“爷腾不出手啊,不然爷哪儿敢使唤王爷您?”
不甘心地瞪了秦渊一眼,再看看熟睡的段南歌和房间里冰冷的石板地,秦昊冷哼一声,转身离开,找干草去了。
望着秦昊的背影,秦渊低声问道:“你说,若他刚回京时就对你这般上心,你是不是就不会悔婚了?”
秦昊这人还真是出乎意料的孩子气,之前只从别人口中听了有关妖女的传言,他就觉得妖女不好,对妖女百般嫌弃,结果这几日发现妖女的好了,他又贴了上来,就这样的心性,他也配继承段国公的战神之名?这名声怕是在贤妃的策划下吹嘘出来的吧。
“熟睡”的段南歌没有睁开眼睛,只梦呓一般嘟囔道:“不管他待我如何,我都不会履行婚约。”
“为什么?”秦渊不解。
段南歌睁开眼睛,同样是满眼不解:“为什么说得好像我想嫁给他才是正常的?”
“本来就是啊,”秦渊茫然地眨眨眼,“你看他是楚王,身份尊贵,高人一等,样貌上乘,气度不凡,且文武双全,这怎么看都是个值得托付终生的上佳人选啊。”
段南歌顿时就翻了个白眼:“我自己就是身份尊贵、高人一等、样貌上乘、气度不凡且文武双全,我把自己的终生托付给我自己不就行了?为什么非得选他?”
这什么歪理?秦渊摇头失笑,随即又想到什么,问段南歌道:“你既然醒了,还赖在爷身上做什么?”
段南歌理直气壮道:“还不都是你们把我吵醒。”
听到秦昊返回的脚步声,段南歌赶忙闭上眼睛,脑袋一偏就靠在秦渊的身上继续“熟睡”。
秦渊的嘴角一抽,无奈至极。
这妖女是不是忘了一件重要的事情?他可是个对她存有非分之想的男人啊!妖女真是太相信他的人品了,让他都不好意思辜负妖女的信任了。
秦昊抱着一堆干草进来,将干草仍在地上后还细心地整理一番,铺得平整了之后才起身看向秦渊。
“好了。”
“多谢。”下意识地道了声谢,秦渊就小心翼翼地将段南歌放在了干草堆上。
秦昊一怔,沉着脸说道:“本王为她做的事情,不需要你来道谢。”
听到秦昊这话,秦渊也是一愣,瞄了眼装睡的段南歌,秦渊对秦昊说道:“如今王爷您与段大小姐的婚约已经解除,陛下也已经下旨给王爷您赐了婚,王爷您现在才有了这份心,是不是有些晚了?”
秦昊的眼神一凛,冷声道:“这与你无关。”
秦渊站起来,转身直面秦昊,同样是面冷如霜:“之前王爷你的所做作为就已经让段大小姐饱受非议,你究竟是要将段大小姐陷于何种境地才肯满意?这件事的确是与爷无关,但爷今儿就告诉你,她段南歌的事情,爷管定了!你若再敢让她的声名受损,爷必会让你知道什么叫身败名裂!”
“你!”秦昊震惊地看着秦渊,“你这是要与本王做对?”
“是又如何?”冷冷一笑,秦渊分毫不惧,“爷今儿就把话撂下,往后,他段国公府的事情就是我廖氏的事情,谁敢伤及国公府一分,爷便让他百倍偿还!”
“就凭你?”秦昊不屑地冷哼一声。
“就凭爷!王爷若是不信这个邪,大可以试试,爷会大方地让你瞧瞧被奉为天宋第一富商的廖氏究竟有多大能耐!”
秦昊蹙眉,指着安安静静地躺在地上的段南歌,问秦渊道:“你这是要为了她赔上整个廖氏?”
“爷乐意!”
秦渊这任性的回答堵得秦昊无话可话,只能愤愤地瞪着秦渊:“本王就看看你会为她付出多少!”
话说完,秦昊就愤然离去。
望着秦昊怒气冲冲的背影,秦渊一脸得意:“怎么样大小姐?感动吗?高兴吗?”
话音落,秦渊转身,嬉皮笑脸地看着段南歌。
段南歌抽了抽嘴角,翻个身继续睡。
秦渊不满,凑过去蹲在段南歌身后,用折扇戳着段南歌的后背:“喂喂,爷方才可是在跟楚王叫板,爷这样英勇无畏,你给点反应啊!”
段南歌无奈,口齿不清地敷衍道:“好好好,你风流倜傥、玉树临风、神勇威武、天下无敌、谦虚好学、不耻下问、知识渊博、才高八斗……”
秦渊的嘴角一抽,伸手就捂住了段南歌的嘴:“爷错了,爷不打扰你,你继续睡,继续睡。”
嘴角微扬,段南歌闭上了嘴,继续睡。
秦渊摇头失笑,顺势坐在了段南歌身边。
希望他今日提醒了之后,秦昊能规矩一些,别再打妖女的主意。他现在可是连妖女的心都还没笼络到,可没那个余力去对付情敌。
转头看看段南歌恬静的睡脸,秦渊又美滋滋地咧嘴笑了。
暂时来看,妖女对他比对秦昊亲近一些。
秦渊守在段南歌身边,一个人东想西想,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睡了过去,直到次日清晨,秦渊才被一声尖叫吵醒。
“啊!天啊!”
听到这一声尖叫,秦渊和段南歌齐齐睁开眼睛,起身的同时一个动作利落地摸出了折扇,一个当即就从靴子里抽出匕首,可当看清周遭的情况时,两人一脸茫然。
周围没有嘈杂的打斗声,甚至感受不到杀气,唯有公孙月站在小屋门口,一脸惊恐地看着屋子里,准确地说是看着段南歌和秦渊。
“怎么了?”段南歌眨眨眼,不解地问公孙月。
“呃……”公孙月一阵尴尬,“没,没什么。”
她本是看到廖五爷搂着段大小姐睡在地上,这才因为过于震惊而尖叫一声,没想到这两个人竟是这样的反应,倒是让她不好意思将自己的大惊小怪说出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