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午时段南歌才拖着一群筋疲力竭的男人抵达南城城外,跑了这么远,便是段南歌也有些气喘,但转头看一眼才停下脚步就瘫倒在地上爬不起来的男人们,段南歌还是有些小得意,这得意将那点儿疲累全部吹散。
“休息一刻钟,一刻钟后列队。”留下这句话,段南歌就精神抖擞地登上了南城城墙。
一刻钟后,蓝侯立刻领玄戈军列队,有了昨日的教训,兵将们不敢怠慢,以最快的速度列队站好,有了昨日的经验,兵将们为了提高速度都直接站在了昨日站过的位置上,因此当列队排好之后,站在城墙上的段南歌一眼就能看到数个空缺,列队越是整齐,那些空缺就越显眼。
“有人没来?”段南歌明知故问。
兵将们列队整齐之后蓝侯就登上了城墙站在段南歌身边,此时放眼望去脸色也是一沉:“王妃息怒,末将这就派人将他们抓来。”
“不必,”段南歌干脆地拦住了蓝侯,然后用内力将自己的声音传开,“自从军入伍的那一刻起你们就该知道,你们虽有五万人,却是一个休戚相关、荣辱与共的整体,你们当同心协力,当甘苦与共,当肝胆相照,当性命相托,我不知道在此之前你们是如何相互帮衬、共同进退的,但从今日起,一人有过,全军受罚!因此从此刻开始,你们就给我保持住这个站姿一直站着,没来的那些人什么时候到了,你们就什么时候休息!若想偷懒可得当心着点儿,别被我看到,不然我绝不会手下留情!”
听到这话,五万人一片哗然。
“谁准你们说话了?!”段南歌大喝一声,下面立刻鸦雀无声。
扬了扬嘴角,段南歌又道:“北营如海军主将、副将出列!南营武晋军主将、副将出列!”
听到命令,如海军和武晋军的主将、副将纷纷出列,谭宜修在如海军中所担任的职位原本既不是主将也不是副将,但一听到段南歌的这个命令,出列的如海军主将就将谭宜修一并拖了出去,示意另一名副将待在队列里不要动。
如海军中只有谭宜修跟段南歌最熟,主将虽不知道段南歌想要做什么,但有个熟人好办事,主将觉得看在谭宜修的面子上,段南歌不会给他们安排太过分的任务。
瞧见谭宜修被如海军的主将拉出队列后一直不开心地绷着脸,段南歌不由好心情地扬起了嘴角。
不知道为什么,谭宜修不开心的样子总是能让人觉得开心。
收敛住笑意,段南歌再度开口:“如海军和武晋军互相监督,凡见站姿不标准者,严惩不贷!事后,受惩罚人数较多的一营全营需再受惩罚!如今日两营无一人受罚则全、军、受、罚!”
段南歌这话说完,简云就已经将杖刑用的木杖送到了几名主将和副将的手上。
温和一笑,简云受段南歌吩咐,好心地提醒几位主副将道:“王妃的用意几位将军必定清楚,还请几位将军千万不要让王妃失望,不然要在这个时候更换主副将也是有些麻烦,对玄戈军也毫无益处,王妃并不想惹这麻烦,还请几位将军体谅王妃。”
简云这一番话说得客气,可总结起来就只有一个意思,如不能照段南歌的要求完成段南歌的吩咐,恐官位难保。
原本还想互相放水、共度此劫的几位主副将心头一凛,这下可不敢敷衍了事:“末将明白!”
于是玄戈军的兵将们昨天才因为列队和站姿被揍一顿,今天就又重蹈覆辙,再次被揍,而诱因正是那几个因为想给段南歌一个教训而迟迟不来集合的同僚。
另一边,躲在临时营地里的几个人等了很久都没等到段南歌,溜出营帐偷偷潜出去一看就见整座营地空空荡荡。
“他们……该不会又去南城了吧?”一个人呆愣地猜测道。
“那……是不是没有人发现我们没去?”有人抱存着一丝侥幸说道。
“嘿!那感情好,就让他们那群傻子跟着那个女人操练去吧!”
“操练?她一个女人懂什么?”有人嗤笑一声,而后得意道,“不用操练,咱们今儿干点儿什么去?”
“能干什么?”有人抱怨道,“吴王爷把咱们都圈在这穷乡僻壤,附近的城镇都因为地震面目全非,没受牵连的都在百里之外,你说咱们能干点儿什么?玩泥巴去吧你!”
“那怎么办?回去接着睡?”
“你们去睡吧,”有人贼贼一笑,道,“我去南城瞧个热闹去。”
不知道那个女人会搞出些什么花样来。
“那就一起去吧,反正待在营里也没事可做。”
于是几个人勾肩搭背,兴致勃勃地看热闹去了,而且还是骑马去的。
两刻钟后,当余光瞥见牵着马偷偷躲在一边儿的几个人时,少越嘴角微抽。
他做暗卫时总是尽可能地少带东西,为了更好的隐匿,不得不带的装备也都专门订制成最小巧的尺寸,没见过有人明明是想要隐匿起来却还牵着一匹高头大马的。
“启禀王妃,那几个人来了。”
“瞧见了,”段南歌轻笑一声,“若连这都看不到,那我得找雪阳先生帮我看看眼睛是不是瞎了。少越,你去给武晋军的主将传话,让他带人将那几个人抓过来。”
等人的功夫又挨了好几顿打,她相信城墙下的这些人会很乐意将这几个同僚缉拿归案。
果不其然,少越下去给武晋军的主将传了话,那主将立刻就点了几名武晋军,那几名武晋军一听是要去抓人,瞪起眼睛就冲了出去,势如猛虎,带着一股强烈的怨恨之气。
都是这几个混蛋害得他们又挨了打,而且等会儿还有一顿打等着他们,真是气死人了!
没想到自己的同伴会卯足了劲儿地冲过去,不由分说地就将他们擒住,躲在一旁的几个人傻眼,来不及挣扎就被押到了城墙之下,彼时城墙下摆了一行十张长凳,都是简云刚刚趁着无事到废弃的南城里寻来的。
见人都抓了过来,段南歌扬了扬嘴角,高声说道:“休息!”
她一向说话算话。
见段南歌兑现诺言,玄戈军齐齐松了口气,接二连三地席地而坐。
绷着军姿站了快一个时辰,他们这两条腿又酸又涨,感觉仿佛就是两条假腿……都怪那几个没事找事的混蛋!
走下城墙,段南歌站在了被押着跪在地上的几个人面前。
“昨天我是不是说过,天宋的军规就是军规,不是儿戏,不容忽视,更不得违逆,你们当了几年兵了?不知道什么叫军令如山吗?听到鼓声为何不出来集合?!”
段南歌这样一喝便有人沉不住气地与段南歌顶撞道:“我们是军人,是天宋的兵,我们听蓝将军的命令、听陛下的命令,可为什么要被一个女人呼来喝去?”
眉眼一动,听到这话之后板着脸的段南歌反倒是笑了:“怎么?不服?觉得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不懂行军打仗的事情,没有权力对你们指指点点?”
“王妃有这自知之明就好!”那人冷哼一声。
话既然已经说开,他还怕什么?
轻笑一声,段南歌对押着这人的士兵说道:“放开他吧。”
那士兵犹豫一下,看了蓝侯一眼之后就将人放开。
“你叫什么名字?”段南歌将男装外衫的衣摆卷起来别进腰带。
那人答道:“江安。”
将一圈衣摆别好,段南歌又将束在那后的马尾长发盘了起来:“在军中,下级无条件服从上级的命令,但我知道你们同等级之间也会分出个高低上下来,我虽是王妃,也是御前女官,但到底不是武官,我便降一降身份,当自己与你同级。”
江安一愣,难以置信地问段南歌道:“王妃这是要与卑职分出个高低上下来?王妃可知道军中分高低的方法是什么?”
“不就打一架吗?”段南歌不以为意地浅浅一笑,“来吧,你赢了,我听你的,我赢了,你听我的。”
“王妃认真的?”看一眼段南歌别好的衣摆,江安这才明白段南歌为什么要这样做,“卑职知道王妃从小就跟国公爷习武,卑职也是从小习武的,可未必会输给王妃!”
“你从小习武?那更好了,”段南歌的表情登时一变,跃跃欲试起来,“若你没习过武,我还怕人说我以大欺小、恃强凌弱,有胜之不武之嫌,可既然你也是从小习武的,那这就公平了。”
见段南歌执意要打一架,江安只觉得她是从来没吃过苦头的大小姐在耍脾气,顿时也生出了想教训她一顿的想法。
“既然王妃执意,那卑职恭敬不如从命,不过卑职筹划说在前头,拳脚无眼,王妃若是不想受伤,可以请您的随从代您出战。”
“废话真多,男人要寡言一些才有魅力!”话音未落,段南歌已经快手快脚地攻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