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里风云涌动,远在吴越的秦渊只是忙活吴越那摊事儿就焦头烂额。
岭南水灾那会儿,秦渊发动了整个廖氏,不管是人力、物力还是财力廖氏都有,且还是应有尽有,再加上段南歌的杂学渊博和秦昊的雷厉风行,那一次赈灾救灾的工作进行得无比顺畅,可这一次秦渊觉得自己既然是以王爷的身份在做赈灾的工作,那他就试着不去调动廖氏,看看仅靠朝廷和官府能做到何种程度,这无疑是给他自己提高了难度,也理所当然地让他变得焦头烂额,即便如此,秦渊还是没有发动廖氏。
他不能每次都依赖廖氏。
暂住的小院里,秦渊的书案上摆满了折子和纸张,上面写着的事情五花八门,吴越的受灾地区屋也不够粮也不够,总之是要啥啥没有,说啥啥都缺,然而朝廷派发的赈灾粮米还在路上,吴越两座粮仓里的粮食又不能一股脑地全都拿出来,秦渊真的是一个头两个大。
段南歌轻手轻脚地绕到秦渊身后,将微凉的手指搭在秦渊两侧的太阳穴上,轻轻揉按。
凉意从段南歌的指尖传到秦渊的肌肤,让秦渊觉得头脑稍微清醒了一些。
反手握住段南歌的手,秦渊就发现不仅仅是指尖微凉,段南歌的手整个就是凉的:“手怎么这么凉?”
秦渊转头看着段南歌,眉心微蹙。
浅浅一笑,段南歌将秦渊的头扶正,将一只手覆在秦渊的额头,柔声细语道:“刚从井里打水泡了一下。”
“怎么能泡井水?”秦渊不赞同地说道,“井水凉,对身体不好。”
“没泡多久,己未在旁边看着呢,”段南歌低眉浅笑,“这地方比京城惹得多,别说是手了,我都想跳进井里去凉快一下了。”
“那可不行!”秦渊转头瞪了段南歌一眼,“你还真将自己当成是身体健康的正常人了?”
话音未落,秦渊就抓住段南歌的两只手拉到身前,捂在自己手里。
段南歌顺势就趴在秦渊背上:“粮米还是不够?”
秦渊叹息着摇头:“若将两座粮仓里的粮食搬空,那还勉强能支撑一段时间。”
段南歌眉心微蹙:“官府粮仓里的粮可不能一下搬空,那得花上几年时间才能填满不说,若这期间再发生什么事,那可就真的没有应急的粮食了。”
“可不是嘛,”秦渊又叹息一声,“爷正琢磨着让景曦去找商贾借粮。”
有钱人家多半都有私仓存粮,去借一借应该能凑出不少。
思索片刻,段南歌绕到秦渊身前,扭身坐在了秦渊腿上:“借不好,这不是廖氏借粮,而是官府借粮,官府在商贾心中的信用你又不是不知道,就算你是靠得住的,可以官府的能力,什么时候才能把粮还上?这没有盼头的事情,哪个商贾会做?人家若不愿借,你还能强抢不成?”
“那你有什么好办法?”替段南歌理好额前的碎发,秦渊笑得温柔。
“换吧,”段南歌环住秦渊的脖子,眉眼带笑道,“用在吴越经商的优惠政策去换。”
秦渊的眼神一亮,点了点段南歌的鼻尖:“真聪明!”
“头还疼吗?”段南歌用自己的脑门撞上了秦渊的脑门。
“不疼,亏得吴王妃妙手回春,现在一点儿都不疼了。”秦渊晃了晃头,用自己的脑门在段南歌的脑门上蹭了蹭,惹得段南歌低笑不止。
两人嬉闹一阵,段南歌就站了起来:“行了,你找景曦来谈事情吧,我带少越他们出去一趟。”
秦渊顿时一脸不满:“你喊景曦喊得那么亲密做什么?”
段南歌耸耸肩,不以为意道:“谁叫他的名字那么长?喊他长孙景曦麻烦,喊他长孙公子麻烦,喊他景曦公子也麻烦,你干吗在意这个?”
秦渊理直气壮道:“你喊别的男人喊得那么亲密,爷能不在意吗?”
“那也比不上我喊你喊得亲密啊。”段南歌无辜地眨眨眼。
“你喊爷什么?”秦渊仔细想了想,发现段南歌平日里对他的称呼还真就跟亲密沾不上边,不是“王爷”就是“你”,想要调侃他的时候就喊“五爷”,这哪儿亲密了?
“我不是喊你夫君吗?”说着,段南歌还给秦渊抛了个眉眼。
秦渊顿时就没了脾气:“再喊一声。”
“夫君。”段南歌故意用甜腻腻的声音将这一声喊得九曲回肠,听得秦渊通体舒畅。
“乖,去玩吧,别回来太晚。”
笑着瞪秦渊一眼,段南歌转身翩然离去。
没做完的事情还有一大堆,段南歌自然不会是出去玩的,只是他们现在什么都缺,段南歌总要想办法出去找一些回来,于是喊上己未、少越和简云,段南歌就带着三个人飞进了城外的山林里。
甫一进山,段南歌就下了命令:“己未找找看这山林里有没有用得上的药材,少越和简云随我去找吃的。”
段南歌这样一说,己未三人就知道她打得什么主意。
“王妃这是要给那些灾民找吃的?”虽然要找的东西不同,可己未还是跟在段南歌身边,“这些事让官府的兵来做不就好了?您亲自来做,爷他知道吗?”
“他不知道,”段南歌弯腰才一棵蘑菇,盯着看了看就又扔了出去,“他要做的事情太多,这种事有我就够了。”
“还有什么事需要爷去做?”己未撇撇嘴,“虽然将幸存灾民聚集在一起、焚烧尸体这样的决定都是爷做的,可跑前跑后地确认实施的人却是王妃,我瞧爷整日待在小院里可闲得很。”
段南歌浅笑道:“那你去跟他换一下,你去做他那些看起来很闲的事情,然后让他来陪我采蘑菇。”
“那还是别了,”己未立刻拒绝了段南歌的提议,“我不适合那些动脑子的事情,我只是替王妃打抱不平。”
“我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公平的,”从树上摘下一个野果,段南歌拿给己未看了看,确认无毒后才咬了一口,结果果肉才进到嘴里就被段南歌给吐出去了,“而且你瞧我像是闲得住的吗?”
她倒也试过袖手旁观,让秦渊一力承担起所有事情,起初两天还觉得那优哉游哉的日子惬意极了,可两天过后她就闲得发慌,秦渊还没因为事务繁多而喊累,她就因为无聊而主动跟在秦渊身边帮忙了,她可能就是个劳碌命,闲不住,像这样四处跑跑反倒有趣。
己未撇撇嘴,颇有些嫌弃地说道:“王妃您是我见过的最会自找麻烦的当家夫人了。”
“嗯,我也这样觉得,”段南歌话音刚落,突然就听到有人大喊救命,听那声音似乎还是个姑娘,嘴角微抽,段南歌无奈道,“我兴许还是运气最差的当家夫人。去看看。”
每次出门不碰上点儿什么事儿她都要浑身不舒服了。
循着声音奔去,当看清那被猛虎追赶的少女时,一行人哭笑不得。
那少女显然也看到了段南歌一行,当即就扯开嗓子喊了一句:“王妃,救命啊!”
己未调笑道:“这公孙月好像比王妃的运气还差。”
扬了扬嘴角,段南歌的眉梢眼角都是若有似无的笑意,歪了身子往旁边的树干上一靠,段南歌道:“你们去救吧。”
“少越和简云去对付那只大猫,我去将公孙月带开。”话音落,己未的身形一闪就没了踪影。
少越和简云嘴角微抽,面面相觑之后便齐齐冲向那只大猫。
将满身泥土脏兮兮的公孙月带到段南歌身边,己未就赶紧放开公孙月,退后两步后略有些嫌弃地拂掉蹭到身上的泥土。
“王妃啊!”公孙月一头扎进段南歌怀里,抱住段南歌就一通嚷嚷,干嚎不哭,“师父竟然扔下我一个人!您不知道我这一路走得有多艰难!最后连只畜生都欺负我!”
“乖,”抬手摸了摸公孙月的头,段南歌眉眼带笑道,“少越和简云这不帮你报仇呢吗?”
公孙月闻言转头,见少越和简云正跟那只猛虎打斗,公孙月立刻高声喊道:“打死它!狠狠地打!让它再欺负弱小!”
段南歌摇头失笑:“雪阳先生呢?”
“师父云游去了,”危机解除,公孙月笑嘻嘻地说道,“跟天宋境内的师兄弟见过面之后,师父就让我先回来王妃和王爷身边,他一个人离开天宋,往南楚、西齐和北凉去了。”
像是怕段南歌多想一样,公孙月又道:“师父他原本就爱四处走动,先前在王爷和王妃身边待得够久的了,这次一离开似乎又找到了曾经云游四海的乐趣,等他乐够了就回来了,有各地的师兄弟姐妹照顾,师父不会有事的。”
“嗯,我相信雪阳先生不会有事,可你既然要一个人回来,怎么不找一个师兄陪你?”雪阳先生怎么放心让公孙月一个人走这么远的路?
公孙月撇嘴道:“我跟师父分开的时候已经离这里不远了,谁知道突然地震,路都变了模样,这才麻烦了一些,不过幸好在这里遇到了王妃。”
话音落,公孙月又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