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活口做什么?”收刀入鞘,段南歌的动作再利落不过,“他们是在认出楚王身份的情况下执意杀我,就算我留他们一命,他们也见不到明早的太阳。他们的雇主又不是傻子。”
这幕后主使的主要目的只怕并不是要置她于死地,不然他们选什么时候不好,非得选秦昊和段子恒都在的时候?这两个一个是活着离开沙场的将军,当今陛下最为重视的皇子,一个是天宋战神亲自培养出来的,国公府的二把手,怎么看都不好惹,更何况今夜她的身边还有个声名赫赫的廖五爷,当着这三个人的面儿杀她?脑子有问题吧!
段弘瞪段南歌一眼,却忍住了怒吼的冲动,咬牙切齿地问道:“还走得了路吗?”
“走不了了,”段南歌十分坦然又理直气壮地摇头,“一步都走不了了。”
她现在两腿打颤,要站着都很困难,还走什么?
段弘的青筋一突突,只憋出两个字来:“逞强!”
南歌最叫人无法理解的一点就是不管身体多虚弱,打架的时候她都生龙活虎的,一打完就什么病都来了。
段南歌撇嘴,习惯性地回嘴道:“还不都是国公爷您把含章带来的。”
“你说什么?!”段弘还是没忍住,吼了段南歌一句。
段南歌耸耸肩。
冷哼一声,段弘偏头对段子恒说道:“牵匹马过去给她。”
“是。”段子恒牵起段弘身后那匹无人骑乘的马,笑容满面地走到段南歌面前,低声道,“一看就是伯父特地准备的。”
段南歌眼中的笑意流转,深吸一口气憋住,然后一把抓住缰绳跃身上马,动作一气呵成,但也用光了段南歌最后的力气,因此一在马背上坐稳,段南歌就软趴趴地倒了下去。
“南歌?”段子恒一惊,赶忙伸手去扶。
一直站在旁边默不作声的秦渊也一个箭步冲到马的另一边护着段南歌。
段弘的眼神一闪,盯着秦渊上下打量:“小子,你姓廖?”
秦渊打了个激灵,转身恭恭敬敬地向段弘作了个长揖:“鄙人廖五,见过国公爷。”
段南歌和段子恒一听这话就都是一脸惊诧地看向秦渊。
这个男人即便是在楚王面前都自称是“爷”,这会儿到了国公爷面前就变成“鄙人”了?还廖五?“爷”呢?他那个三句不离嘴边的“爷”呢?
但就连段子恒也不得不承认,秦渊一旦正经起来还真是一副风度翩翩的富贵公子样,再加上那恭敬有礼的态度,段弘看着觉得十分满意。
“有劳廖公子随我们一道面圣。”
“面圣?”秦渊愕然地抬起头看向段弘,“草民身份低微,唯恐君前无状,还是不去比较妥当吧?今夜之事鄙人也只是给段大小姐帮了个小忙。”
段弘沉声道:“陛下有命,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去见他。陛下此时正在逸云楼。”
那个唐瑾找到他的时候,他正陪着偷溜出宫的陛下和贤妃逛灯市,一听说有人要刺杀南歌,且楚王还在场,陛下就让他把人都带过去,那他自然得听从圣命,把人一个不落地都带过去。
秦渊的嘴角一抽,再无法拒绝:“那草民谨遵圣意。”
当朝皇帝和国公爷都在他的酒楼里,作为酒楼的老板,他于情于理都该露个脸,尤其许多人都知道他今夜就在京中,若不去面圣,反倒要落个不敬陛下、藐视皇威的罪名了吧?
但他还真的从来没有以廖五爷的身份见过父皇,可别露馅了……
一行人跟着段弘回到逸云楼,段南歌力竭,即便是在马背上休息了一路也没恢复多少力气,最后是段子恒背着段南歌进的逸云楼。
见状,皇帝担忧地问道:“南歌怎么了?受伤了?”
段弘的神色微僵,却不得不回答皇帝的问题:“多谢陛下关心,南歌没事,只是身体虚弱,逛个灯市就筋疲力竭了。”
近来,他不太愿意跟人提起南歌体弱的事情,每次他一提,那些人就同情地看着他,这让他很不舒服。南歌体弱怎么了?他怎么就值得同情了?
“没事就好。”皇帝放心下来,可转眼看到秦昊和段子萱,皇帝的心又提起来了。
昊儿这是怎么回事?他怎么牵着段家的二小姐?他的未婚妻还在这儿呢,他怎么就牵着别的女人进来了?昊儿先前不是说段家二小姐只是他的朋友吗?难不成他们这些公子、小姐平日里在一起时就是这么随随便便?昊儿这样做,让他如何向远之交代?
皇帝的脸色登时就阴沉了下去,偏头冷眼看着贤妃。
贤妃的脸色也不好看。
“昊儿,”贤妃给秦昊使了个眼色,让秦昊放开段子萱,“母妃不是说过南歌体弱娇贵,让你好生照顾她?还不快把南歌扶去坐下,你父皇还有话要问。”
“不必了,”没等秦昊开口,段南歌就抢先一步,“歇了一路,南歌觉得好多了,不敢劳王爷大驾。”
说着,段南歌就从段子恒的背上滑了下来,规规矩矩地向皇帝和贤妃行了礼:“臣女段南歌,见过陛下、见过贤妃娘娘。”
段南歌这一行礼,其他人便跟着一起行了个礼。
“免了,赐座,”皇帝抬手虚扶,“好端端的,怎么会遇到刺客?”
“臣女不知,”由段子恒扶着到一边坐下,段南歌垂着眼,语气淡淡的,“那个时候臣女正在茶棚里喝茶,那群刺客便指名道姓地要杀臣女,幸而臣女今日是跟堂哥一起出门,又有廖五爷和……和王爷搭救。”
“廖五爷?”皇帝狐疑地看向大堂里唯一的一个生面孔,“你就是咱们天宋的第一富商,廖家的现任当家?”
秦渊又向皇帝行了个礼:“草民廖五,拜见陛下,见过贤妃娘娘。”
皇帝看了看秦渊,又看了看段弘,问秦渊道:“你怎么会跟段大小姐他们在一起?”
秦渊不慌不忙地说道:“草民今日邀了唐家大公子小聚一番,刚巧在逸云楼里碰见来赏灯的恒公子和段大小姐,唐大公子与恒公子是好友,草民这才有幸与恒公子和段大小姐相识,因草民与恒公子相谈甚欢、相见恨晚,故而草民就顺势与恒公子、唐大公子和段大小姐一同游街赏灯,又在逸云楼门前遇到楚王爷和段二小姐一行,机缘巧合之下,便结伴同游。”
“你之前可不是这样与本王说的,”秦昊冷声开口,“启禀父皇,儿臣今夜偶遇廖五和段南歌的时候,段南歌戴了人皮面具易容成廖五的夫人,二人行为亲密,以夫妻相称,他们根本就不是今日才刚相识!”
“楚王爷可莫要信口开河!”秦渊一听这话就瞪着眼睛看向秦昊,十分激动似的说道,“段大小姐的人皮面具的确是草民给的,那是草民偶然得到的,本是拿出来在与唐大公子讨论那人皮面具的做工精妙,段大小姐见了觉得稀奇,草民就将那人皮面具赠给段大小姐,可草民与段大小姐之间绝无越矩之举,楚王爷您、您、您、您不能因为自己心虚就倒打一耙!”
说到最后,秦渊衣袖一甩,满脸通红,也不知是气得还是急得,叫段南歌见了只想感叹他脸上那张人皮面具当真是巧夺天工,竟连那红晕都透的出来。
“父皇,儿臣没有说谎!”秦昊急急地说道,“父皇若不信可以问……”
“问谁?”秦渊截断秦昊要说的话,“楚王爷是想让我们去问一问段二小姐,还是去问一问陈家小姐?要不要将与楚王您交好的公子、小姐都叫来问上一问?”
“你……”
“闭嘴!”皇帝低喝一声,喝得秦昊和秦渊两人齐齐闭上了嘴,皇帝转头看向段子恒,“子恒,你素来不会说谎,你来说。”
闻言,段子恒向皇帝作了个揖,温声道:“启禀陛下,有关此事,微臣不便发表任何意见,近来流言蜚语听得多了,微臣的判断难免有失公允,还请陛下明鉴。”
皇帝满意地点点头,四处寻找另一位当事人:“唐家的大公子呢?可在?”
“草民在,”唐瑾一直站在逸云楼的大门旁靠着,此时一听皇帝找他就赶忙走上前来,“草民唐瑾,拜见陛下。”
“你来给朕说说,今夜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陛下恕罪,”唐瑾也学着段子恒的样子,恭敬地说道,“草民与恒公子交好,因此除了流言蜚语,草民还听了不少偏颇之言,怕是也无法做出公允的评判。”
皇帝闻言轻笑一声:“你们倒是都高风亮节,朕想要为你们做主,你们竟还与朕客气起来了。有失公允也罢,唐瑾,便将你有失公允的看法说给朕听。”
“草民遵旨,”唐瑾躬身作揖,“今夜确是草民与五爷有约在先,与恒公子和段大小姐偶遇在后,五爷走遍大江南北,身上总是带着不少稀罕玩意,今日恰巧就带着一张人皮面具,还被段大小姐给相中了,五爷大方,就将那人皮面具送给了段大小姐,而后段大小姐就兴致勃勃地戴上人皮面具,与我们一道去街上赏灯,然后就在逸云楼的门口碰上了楚王、段二小姐和其他几位公子、小姐,不过……”
“不过什么?”皇帝颇感兴趣地追问道。
唐瑾瞟了秦渊一眼:“这个……草民是觉得五爷与段大小姐的互动着实亲密了一些,但他们二人又确实是今日才刚认识,草民愚钝,看不透其中缘由。”
他真的很想知道廖五爷到底是不是看上了段大小姐,这个问题他都想了一晚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