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角一跳,段南歌打从心底里不认同古修远这虐待孩童的行为,但段南歌却什么都没做,什么都没想说,她就只是站在那里,除了眼角轻轻跳动的那一下,神情未有半分变化,仍旧笑意盈盈,不心疼,不怜悯,不愤怒,甚至没有觉得不妥的样子。
古修远一直观察着段南歌的神情,见段南歌面色不改,古修远的眼神微微闪动一下。
忍着痛从地上爬起来,古琼华重新回到了古修远的面前。
“少主。”因为要忍耐痛楚,所以古琼华的声音比先前低了一些。
古修远冷声道:“她……带她去茅房。”
古琼华一愣,抬眼看了看段南歌。
这女人要去茅房?呵,她怕不是要去茅房,而是想要逃跑吧?若只是去茅房,她不会叫她吗?如今害得她挨了少主一脚,多半是又内伤了。
见古琼华没动,也没应声,古修远蹙眉,略有些不快:“愣着做什么?没听见我说什么?”
古琼华回神:“是,我这就去。”
古琼华惶恐地应下古修远的话,转眼看向段南歌时,眼底浮出一丝愤恨:“跟我来。”
老老实实地跟着古琼华去了趟茅房,老老实实地跟着古琼华回到房间,段南歌老老实实地睡了一宿,直睡到日上三竿才睁开眼,而段南歌一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个人就是古修远。
柳眉轻拧,段南歌还未起身就先摇头长叹一声。
站在床边看着段南歌,古修远见段南歌叹息,眼神微微泛冷:“怎么?你这是不想看见我?”
闻言,段南歌起身,仰头看着古修远,眉梢轻挑,那双眼中笑意盈盈,仿佛在问古修远她难道该盼着见到他吗?
四目相对,古修远的眉梢一挑,突然伸手捏住段南歌的下巴,强行将段南歌拖到眼前,凑近了细看。
“你的眼睛……”是蓝色的?那她为什么没有被独孤氏带回北凉?
眼神一凛,段南歌突然扣住了古修远的手腕,反手一拧就迫使古修远放开了段南歌的下巴,而后段南歌抬起腿就踹进了古修远的腋下,同一时间手上使劲儿一拉,只听咔嚓一声微响,古修远的胳膊毫无意外地脱臼。
段南歌松开手,放下腿的时候还顺便在古修远的腰侧蹬了一脚,直接将古修远蹬了出去。
段南歌的动作太快,且干净利落没有半分犹豫,古修远一时反应不及,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的时候,他的手臂已经脱臼,人也因为被段南歌最后蹬了一脚而整个撞在了墙上。
见古修远吃亏,立刻有两个人凭空出现,一个奔到古修远身边去检查古修远的伤势,另一个直直地扑向段南歌。
来得正好!段南歌两眼一亮,不退反进,与扑过来的人缠斗在一起。
昨天白天,古修远在段南歌的房里守了一整天,加上段南歌的身体受迷药麻痹,因此段南歌未有任何行动,等到了晚上就只有古琼华守在房间里,堵在窗前,因此段南歌才想着从门出去,没想到却正好被古修远撞见。那之后古修远就在这房间里安排了五名暗卫,两个守在窗边,两个守在门边,还有一个蹲在屋顶与段南歌同步移动。
段南歌倒是有心强行突破,但从古修远到这五个暗卫,每一个人的武艺都比段南歌高强,刚刚若不是段南歌出手太快打了古修远一个出其不意,段南歌根本就不可能得手,至于古琼华……就算是个熊孩子,段南歌也没办法对古琼华下狠手,可若不狠,她还是没有胜算。
然而没有胜算这件事情并不妨碍段南歌想与这些高手较量一番的心,她也该活动活动筋骨发泄一下栽在熊孩子手里的郁闷了。
因为眼前的雷氏暗卫不是自己人,甚至称得上是敌人,所以段南歌下手毫不留情,招招都是杀招。但如同段南歌所料,这暗卫的武艺高出段南歌许多,与人对战的经验似乎也十分丰富,因此面对段南歌的杀招,此人应付起来得心应手,甚至可以说是轻松自如,还有空去扶一下被段南歌故意踹翻的桌椅。
打了一会儿,段南歌发现自己心里的郁闷还没来得及发泄就积得更多。果然技不如人这事儿不管在什么时候都叫人郁闷。
段南歌这一走神,后衣领就突然被人抓住,那人扯着段南歌的后衣领用力一拉,段南歌的身体就腾空而起,而后重重地摔在床上,把段南歌摔了个七荤八素,都还没回神,脖子就被人死死卡住。
“你胆子不小!”跪在床上,古修远单手掐着段南歌的脖子,额角青筋暴起,一副怒不可遏的样子,“信不信我杀了你?”
呼吸困难,段南歌的脸涨红,而后泛青,可就是在这种时候,段南歌还是略有些艰难地扬了扬嘴角,给古修远摆了个口型。
“你不敢。”
她笃定这个男人不敢杀她,在他知道她真实身份的那个瞬间,他就绝对不会杀了她,纵使他武艺高强能以一敌百,可她赌他雷氏不敢与一国为敌。
古修远怒瞪着段南歌,掐着段南歌脖子的手越收越紧,可终究还是放开了。
“可你只要在我手里,不管是缺了胳膊还是少了腿,他们都不敢把我怎样,你说对吗?”
段南歌的眼神微紧。
冷笑一声,古修远继续说道:“你逃不出去,这一点你心知肚明,所以乖一点,不要惹我,我这个人的脾气不太好。三日后,你的男人若是能找到你,我自会放你回去,与朝廷为敌并不是明智的选择,但若他找不到你,我就得将你带回雷氏,到那时,你最好把他给我忘了!”
趴在床上猛咳一阵,段南歌也不知道听没听到古修远说的话,只是平顺了呼吸之后,段南歌就走到房间的书桌前,提笔在纸上写了几个字,然后就将纸团成一团扔给了古修远。
古修远下意识地接住飞来的纸团,愣了愣才将纸团展开,一看纸上写的字,神情顿时就微妙起来。
那纸上只写两道菜:虾仁粥,蒸螃蟹。
阴沉着脸看向段南歌,古修远冷声说道:“别耍花样!”
闻言,段南歌冲天翻了个白眼,然后又写了两个字丢给古修远。
饿了。
古修远看过之后脸色越发阴沉。
撇撇嘴,段南歌又写下四个字。
穷就算了。
额角的青筋一突突,古修远将纸条往身旁一名暗卫的胸口上一拍,咬牙切齿地对旁边的暗卫吩咐道:“让厨房去做!”
那暗卫接过那张纸一看,抽着嘴角就去了厨房。
得意一笑,段南歌优哉游哉地坐在了书案后的椅子上,望着古修远,眉梢眼角都是若有似无的浅淡笑意。
冷哼一声,古修远怕段南歌再不老实,索性就在这房里待着,亲自看守段南歌。
段南歌倒是一副完全不在意的模样,想看书就看书,想写字就写几个字,写完就将纸团成一团丢进纸篓,若肚子饿了或者嘴馋了,就写一张纸丢给古修远。
古修远想着若一点儿吃食就能让段南歌安分下来,倒也无妨,于是不管段南歌想吃什么,古修远都让下属去弄,堪称对段南歌千依百顺。
就这样过了两天,廖三急匆匆地跑进城主府,对两天两夜没合眼的秦渊说道:“爷,有线索了!”
“哪里?”秦渊猛地抬头,目光炯炯地看向廖三。
廖三什么都没说,只将一份菜单送到了秦渊眼前:“爷您瞧这个,从一家客栈的厨房打听来的。”
这上面的东西可全都是他们夫人爱吃的,这一路上爷为了满足夫人这点儿口腹欲,整日折腾他跟罗致,四处搜罗新鲜的食材,以至于他跟罗致都记得夫人的口味。
秦渊将那份菜单极快地浏览一遍,腾地就站了起来,大喜过望。
“带路!”
他就知道他的南歌有办法!
见秦渊和廖三喜上眉梢地冲出城主府,其他人就猜八成是寻到段南歌了,于是唐州刺史也不敢耽搁,立刻带兵跟上秦渊。
客栈里,古修远坐在床边儿,聚精会神地看着坐在不远处的段南歌,而此时的段南歌正趴在窗边,百无聊赖地望着窗外稀稀落落的行人。
听说官府为了搜捕盗匪而下令封城,虽没闹得鸡飞狗跳、鸡犬不宁,可城中百姓仍旧是心中惶惶,没有大事不敢出门。
突然听到一队人马奔腾而来的声音,段南歌心头一喜,腾地就站了起来,几乎将半个身子探出窗外。
“想死吗?!”古修远一个闪身就到了段南歌身后,揪着段南歌的后衣领就把人给拉了回去,探头往外一看,拖着段南歌就走。
“古琼华!”
古琼华应声进门,一脸慌张:“少主,吴王带兵来了!”
“还用你说?”他都看到人了!“暗道挖好没有?”
“差一点儿!”古琼华一脸焦急。
“带我去!”
听到这话,段南歌的眉心一蹙,反手抓住古修远的手腕,人在古修远的胳膊下面转了一圈后就想用一个过肩摔将古修远摔到窗外去。
古修远及时察觉,手臂往下一绕就横在了段南歌的腰腹,再一用力就将段南歌给扛在了肩上。
“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