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一听到这话,白鸾兰九和叱灵旸齐齐愣住,回过神来,叱灵旸立刻怒吼道:“我就说你们不安好心!你们从人牙子手中买下兰九,是不是就想用兰九威胁白鸾部的族长,好让他们归顺天宋?!”
不满叱灵旸吼段南歌,秦渊的眼神一冷,看着叱灵旸不屑道:“我天宋想要一个白鸾部,还用得着威胁?别说是十万八万的大军开拔过去,就算只从玉门关这天节军里拨出五千爷就能扫平关外诸部!”
“口出狂言!”叱灵旸哂笑一声,“若你只用五千兵马就能扫平关外诸部,为什么现在诸部尚在?嘴上说说这谁都会。”
“为什么?”秦渊冷笑,“爷倒是要问问你,我天宋凭什么收纳关外诸部上千号人?别说是我国陛下,便是爷都觉得浪费粮米!”
“你!”叱灵旸怒,身子一动似乎是想要冲上去揍秦渊,却被眼疾手快的白鸾兰九拉住。
“旸你别说话!”
“兰九!”叱灵旸转头就冲白鸾兰九喊道,“你别听他们瞎说!你阿爹好不容易保住白鸾部,岂能拱手让人?”
“什么叫拱手让人?”白鸾兰九也瞪起了眼睛看着叱灵旸,“夫人是在问我,这是我白鸾部的事情,你别插嘴!”
旸吵得她都不能好好想事情了。
“我!”叱灵旸气得语无伦次,“我还不是为了你好!不管你了!”
说着,叱灵旸转身就走,可眼瞅着人就要冲出营帐外了,叱灵旸突然又停下脚步,在门口站了站,终究还是没有出门,只是转脚到门边,靠着门柱坐下。
他不能让兰九跟这些居心叵测的人单独待在一起!
段南歌掩嘴窃笑,戏谑地看了眼白鸾兰九。
白鸾兰九一脸尴尬,干咳两声清了清嗓才问段南歌道:“夫人为什么希望我能带族人归顺天宋?”
段南歌懒懒地说道:“因为你们不能自保。”
这一句话叫白鸾兰九愣住,也叫叱灵旸僵住。
瞥了眼仇武,见仇武并没有表现出任何不悦,段南歌这才继续说道:“爷刚刚也说了,你们部族那点儿人对天宋来说无关痛痒,你们不归顺,天宋不会损失什么,你们归顺,天宋也无从获利,但对你们来说,这结果就大不相同了。”
“有什么不同?”叱灵旸到底还是不能保持沉默,听到段南歌这话就嗤笑一声,道,“难不成你天宋还能保护我们这些外族人不成?”
他们的祖辈、曾祖辈也曾归顺,可结果呢?外族人终究是外族人。
白鸾兰九扭头,瞪了叱灵旸一眼,叱灵旸冷哼一声就闭上了嘴。
转回头,白鸾兰九对段南歌说道:“夫人的好意,我心领了,但白鸾部曾经就是天宋子民。”
“是吗?”段南歌略感诧异,却也没说什么,“既然如此,就当我没说过。”
段南歌耸耸肩,闭上了嘴,偏头给秦渊使了个眼色,秦渊扬了扬嘴角,缓缓开口。
“爷比较好奇,北凉究竟对你们做了什么,才将你们逼到如此境地?古野白鸾的公主被人牙子卖进天宋,索阳叱灵的少主带着族人抢他人粮米,便是白鸾和叱灵二族最艰难的时期,也没发生过这样的事情吧?”
索阳叱灵秦渊是知道的,但叱灵旸带着族人逃到东边之后,为了隐瞒身份,便借鉴了其他部族服饰的特点,将自己的衣饰改了一改,这才让秦渊第一眼见到他们时没能分辨出他们的来处,之后问过仇武,秦渊才想起他曾见过叱灵旸,但只有几面之缘,并不熟悉。
没想到秦渊会直接提起北凉,白鸾兰九和叱灵旸的眼神一闪,齐齐沉默不语。
见状,秦渊便知道他猜对了,不由哂笑一声,偏头对段南歌说道:“爷怎么觉得自从北凉皇室跟独孤氏勾搭在一起之后,就越发地卑鄙了?”
段南歌浅笑道:“蛇鼠一窝、狼狈为奸,若是他们变得高尚了,那才是见了鬼了。”
“说的也对,”秦渊点点头,“那夫人你说他们这一次是打得什么主意?”
“我不猜,”段南歌撇嘴,娇气道,“只是想一想他们脑子里的东西我就觉得恶心,你要是不嫌弃,你自己猜吧。”
秦渊咋舌:“夫人你这样一说,爷也觉得恶心了,那就不猜了?”
斜秦渊一眼,段南歌笑道:“你都知道了,还猜什么?”
秦渊歪了身子往段南歌身边靠了靠,痞笑着问道:“你怎么知道爷知道了?”
眉梢一扬,段南歌也歪了身子靠过去,反问秦渊道:“你不知道我怎么知道你知道了?”
秦渊一愣,自己又把这话捋顺一边才弄清段南歌的意思,不由笑道:“调皮,又戏弄爷。”
这营帐里的气氛本来挺严肃的,在谈的事情也十分正经,可夫妻俩你来我往地这么一闹,谈话的内容突然就变得不正经起来,连营帐里的气氛都越来越微妙。
虽然只相处一日,但白鸾兰九是见识过秦渊和段南歌谈正经事儿的样子,那就从没正经过,但仇武和叱灵旸就怎么都无法适应秦渊和段南歌的情绪转换,呆愣愣地看着突然打情骂俏的夫妻俩。
看到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仇武便沉声打破了夫妻俩之间的小暧昧:“五爷和夫人猜到了什么?可否明示?”
秦渊立刻说道:“仇将军一直驻守边关,只瞧得见关内关外这点儿地方,但爷刚从京城来,知道京城的青楼里新进了许多外邦姑娘,京城的人牙子说,只几个月的功夫,天宋各地的青楼里都新进了外邦姑娘。这外邦的姑娘要从关外到关内再到天宋其他地方,那一定是人牙子手上几经周转,而这姑娘一到人牙子手上,除了会被卖去青楼,还会被卖给富贵人家,仇将军您可以想象一下,若天宋各地的青楼里都新添了外邦姑娘,那天宋各地权贵的后院里又该进了多少外邦的姑娘?”
仇武拧眉:“五爷的意思是……?”
秦渊却没有直说,只看向白鸾兰九,痞笑道:“这女人啊,娇娇柔柔,楚楚动人,如蒲如苇,好似为爱而生,离了男人就不能活似的,可这女人一旦冷情狠心起来,却是与男人比起来也不遑多让,她可以用她的美、她的魅来诱惑你,然后用她的冷、她的狠来背叛你。”
秦渊这话说得朦朦胧胧、含糊不清,但仇武却是听懂了。
女人是最好的细作。
可旋即仇武又觉得这个计划漏洞百出:“他们这么大的声势、这么大的阵仗,必定会惊动陛下。”
“不会不会,”秦渊扬起了嘴角,语调轻松,眼中却泛起了冷意,“一来陛下不会去关注青楼里的姑娘何时多、何时少、多了谁、又少了谁,二来那些将外邦姑娘买回府的权贵也不会高调声张,这阵仗、声势虽大,却是很难惊动陛下。”
两眼微垂,仇武觉得秦渊这话说得也有道理。
脑中灵光一闪,仇武问秦渊道:“五爷此番亲自带商队来西北,就是为了查探这件事?”
廖氏西北商队出关的时间已经几年都没变过了,今天突生变动,果然是另有原因。
撇撇嘴,秦渊道:“仇将军怎么会这样想?爷一介商贾,查探这政要之事做什么?”
仇武笑道:“五爷虽是商贾,却心怀天下,五爷做过的那些事,我可或多或少都听说过。”
“爷做什么了?”秦渊睨着仇武,“爷可是个正经商人!”
“好,你正经。”仇武极其敷衍地赞同了秦渊的说法,不与秦渊争论。
眼神一亮,仇武突然想到一个极好的法子:“既然五爷正是为此事而来,那不如就顺便将这事儿解决了吧。”
省得这些部族的人成天到晚地来骚扰他。
斜了仇武一眼,秦渊冷哼一声:“爷不顺便。”
瞥了眼白鸾兰九,仇武又道:“这白鸾部的公主五爷可是买下了,现在她也算是廖氏的人了,五爷一向护短,总不能任由廖氏的人受人欺凌吧?”
秦渊咋舌,瞪着仇武说道:“她白鸾兰九是内子看上的,是爷买下的,爷算她是廖氏的人,她若受人欺凌,爷必帮她讨回公道,可她那些族人跟爷非亲非故,爷又不是善人,没那么博爱。”
“这个简单,”仇武笑眯眯地看着秦渊,“你廖氏里的人也不全都姓廖,其中不少应该都成了廖氏家臣吧?多他白鸾部一个不多,五爷都给带回去不就得了?”
“凭什么?!”秦渊哪会不知道仇武的心思,他才不做这亏本的买卖,“爷廖氏的家臣的确是多一个不多,可少一个也不少,仇将军想让爷把这个大麻烦解决了,你就能不受部族骚扰躲个清闲,这算盘打得可真响!”
仇武憨笑道:“我怎么能是想要躲清闲呢?我倒是想亲手去解决了这个麻烦,免得他们整日惦记着我营里的这点儿军粮,可我这一动就是国事,不方便啊。”
秦渊没好气地说道:“那仇将军这是要爷拿廖氏里弱不禁风的商人当兵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