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昭往喜房里扔的是个爆竹,拇指大小,倒是没什么杀伤力,只是突然爆开的那一声响还是足以吓得人魂魄出窍,秦渊都能想到若是他在喜房里此时会是怎样狼狈的模样了。
咬咬牙,秦渊到底是没忍住,飞身就从墙头掠了下去,直接落在赵昭身后,弯腰就用手臂勒住了赵昭的脖子,把赵昭给勒了起来。
“好小子,欠收拾不是?”
脖子突然被勒住,赵昭给吓得哇哇乱叫,两手抓着秦渊的小臂,惊慌道:“王爷您怎么从后面冒出来了?天!救命!”
其他人见秦渊突然出现,第一时间就是跑开逃命,而后站在不远处看着狼狈的赵昭捧腹大笑。
“爷看今儿谁敢救你!”
听墙角也就罢了,还敢往喜房里面扔爆竹?亏得房里没人,不然他剥了这小子的皮!
秦渊并没有用多大力气,只是恰好让赵昭挣脱不开罢了,赵昭也知道秦渊只是在跟他闹,于是也不怕,一边大笑一边瞎嚷道:“哇!王爷饶命!饶命啊!小的知道错了!既然王爷您在外边,那里面不就只有王妃一个人了?王妃一定是给吓坏了,王爷您快进去安慰安慰王妃吧!”
“多谢赵公子挂念,我还挺好的。”坐在墙头,段南歌笑意盈盈地看着闹作一团的秦渊和赵昭。
突然听到这带着笑意的慵懒声音,众人循声望去,便见段南歌坐在墙头,火红的衣裳随着狂肆的北风尽情飞扬,段南歌从头到脚、浑身上下都没有多余的坠饰,只一支发簪、一挂木牌,面上的浓妆已卸,粉黛不施素面朝天,极朴素,极淡雅,却仿若仙子误入人间,看呆了多少人。
隐在人群里,秦昊痴痴地望着高坐墙头的火红身影。
原来她穿上红衣是这副模样,真的好看。
赵昭也瞥见了段南歌,不由仰天长叹:“哪有新婚夫妇不好好洞房到处乱跑的啊!”
合着吴王和王妃都不在喜房里,那他们方才躲在窗下的样子岂不是蠢透了?
“你当爷傻吗?”秦渊抬手就在赵昭头顶很敲一记,“明知道你们要来捣乱,爷怎么能让你们得逞?嗯?爷跟王妃的墙角是你们能随便乱听的吗?割了你们耳朵!”
恐吓完赵昭,秦渊还不解气似的揪住赵昭的耳朵左拧右拧。
“王爷饶命!诶呦呦,疼疼疼!”赵昭连忙讨饶,“扔爆竹那绝对不是小的的主意,那是六皇子让小的做的!冤有头债有主,王爷您找六皇子算账去吧!诶呦呦!耳朵要掉了!”
“六皇弟?”秦渊转眼看向秦绍,“六皇弟,长能耐了啊!”
秦绍一凛,连忙站得笔直:“五皇兄,你别听他的!他胡说八道!”
向秦渊解释完,秦绍又恶狠狠地瞪着赵昭道:“好你个赵昭!本殿下平日里待你不薄,却没想到你是如此狼心狗肺、恩将仇报之人!五皇兄大喜之日,本殿下怎么会出这种没轻没重的馊主意?明明是你自己贪玩,怎的还嫁祸给本殿下了?!”
赵昭嚷道:“就是六殿下您让我做的!他们都可以作证!”
“他们?谁?谁能给你作证?”秦绍梗着脖子问道。
众人一听这话,憋着笑齐齐后退。
赵昭年纪小,在京城的公子之间原本就是个弟弟一样的存在,平日里诸位公子都对赵昭多有关照,可若玩闹起来,大多会一起欺负赵昭,正如此时。
见状,赵昭假意哭喊道:“你们这群贪生怕死之辈!我遇人不淑啊!遇人不淑!”
秦渊扬着嘴角笑着,似乎要任由这两个人胡说八道地闹下去似的。
秦绍却是最怕秦渊这副模样,视线心虚地左瞄右瞟,最后一本正经地高喊道:“你们都聚在这里做什么呢?啊?做什么呢?怎么这么不长眼力见?我五皇兄要洞房呢,都在这儿凑什么热闹?走走走!散了散了!”
把人都轰走,秦绍谄笑着向秦渊作了个揖:“恭贺五皇兄大婚,愿五皇兄跟五皇嫂白头偕老、早生贵子,臣弟告退,告退。”
话音落,秦绍就一溜烟儿地跑了个没影。
赵昭傻眼:“六皇子,您倒是救我啊!”
秦渊摇头失笑,放开了赵昭:“爷改日再收拾你!”
赵昭连忙跑走。
见人都走了,段南歌才从墙头跳下来,走到秦渊身边:“楚王爷大婚那日可不见他们这样闹腾。”
顺势将段南歌揽进怀里抱在身前,秦渊笑道:“他们就欺负爷脾气好。怎么办?回喜房去吗?”
想起刚在喜房里炸开的爆竹,段南歌摇了摇头:“不回了。”
“那去哪儿?幕天席地?”秦渊痞笑。
段南歌当即就白了秦渊一眼:“去你住的地方。”
“这边。”段南歌话音刚落,秦渊就牵着段南歌快步向东边走去。
秦渊住的地方离喜房并不远,两个人一路牵着手跑过去,不知为何就有意避开了路上遇到的每一个人,连偶然瞥见荆风的时候秦渊都拉着段南歌躲了起来。
笑闹一路,秦渊拉着段南歌进门就动作极快地关了门落上锁。
段南歌先进到屋里,便见这屋里也贴着喜字、燃着红烛,连墙上都如同喜房一般装饰着大红的绸子,桌上摆着的有酒,有红布,有锦盒,还有一把剪刀。
“你这是早有准备啊。”段南歌拿起剪刀看了看,不明白这东西为什么会出现在桌上,看那上头还绑着红布,应该也是特地准备的。
“那是自然,”目不转睛地看着段南歌火红的背影,秦渊的脚步不见半分急切,缓慢而坚定地走了过去,“那些小子不敢闹秦昊的洞房,却不会跟爷客气,爷不防着点儿,今儿晚上可别想安生。”
走到段南歌身后,秦渊伸手就轻轻拥住段南歌,见段南歌的手上正拿着剪刀,秦渊就将那剪刀拿到自己手上,也不解释,只将两个人的头发各取一缕,直接理顺在一起,然后才剪下一截,那一截头发被秦渊握在手里,却已经分不清哪些是段南歌的,哪些又是秦渊的。
段南歌这才想起还有结发这么一回事儿,可看着秦渊手里的头发,段南歌疑惑地问道:“结发是这么结的?”
秦渊轻笑一声,放下剪刀,将混在一起的头发拧成一股,打了个结:“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这样不是更难分开了?”
浅浅一笑,段南歌接过已经打好结的头发,用红布包起来,然后放进锦盒,转手递给秦渊。
秦渊接过锦盒,同时在段南歌的头顶落下一吻,柔声道:“明日带你去个地方,咱们就把这盒子寄存在那里。”
“好。”段南歌也不问是哪儿,只干脆地应下,没有半分犹疑。
秦渊挑眉:“就不问问爷要带你去哪儿?万一是趁机把你卖掉可怎么办?”
段南歌拿起酒壶,倒了两杯酒,转手交给秦渊一杯,而后自己拿上一杯,转身看着秦渊,眉眼间尽是柔情蜜意:“你带我去的地方,不管哪里我都愿意去。”
秦渊看着段南歌,目光缱绻,只笑不语。
不需要喜娘引导,也不必询问、不需回答,在喜房里会端起酒杯必定只是为了喝一杯合卺酒,于是话不用多说,段南歌和秦渊两人的手臂相交,齐齐喝下杯中酒水,而实现却没有一刻从对方身上移开。
放下酒杯的瞬间,秦渊一把捞起段南歌就将段南歌放在了桌上。
段南歌下意识地抱住秦渊,却也不慌不忙,笑意盈盈地坐在了桌边,垂眼看着秦渊。
“没办成一个像模像样的正紧婚礼,失望吗?”双手搂住段南歌的腰,秦渊的额头抵着段南歌的额头,说话的声音轻柔却又低沉,带着几分不经意流露而出的诱惑。
扬了扬嘴角,段南歌柔声细语道:“若当真办成了像模像样的正经婚礼,我才要失望,现在这样才是廖五爷的行事风格。”
眼神一闪,秦渊故作委屈道:“你果然更喜欢廖五爷。”
段南歌低低笑开:“难不成我要更喜欢你装出来的广陵郡王?那你以后可得一直装模作样给我看了。”
秦渊笑了笑,又问道:“你曾说过不管是农夫渔人还是王公贵族,你只嫁你愿意嫁的人,那么现在,你可是真心愿意嫁给爷?”
眉梢一挑,段南歌反问道:“这话是我跟国公爷说的,你怎么会知道?”
“这还用问?”秦渊突地在段南歌的唇上偷香一枚,得意道,“爷偷听来的。快说,你可是真心愿意嫁给爷的?”
“自然是真心愿意,”段南歌抬手描绘着秦渊的眉眼,一边浅笑一边低语,“这世间比你英俊潇洒的人有,比你位高权重的有,比你丰采高雅的有,比你多钱善贾的也有,可我独爱你一人,爱你笑起来的痞气,爱你恼起来的凌厉,爱你的肆意张扬,也爱你的小肚鸡肠,这一生既许了你,那不论富或贫、尊或卑、喜或忧、生或死,我都随你。”
秦渊的心头一热,抱起段南歌就大步走到床边,一把将段南歌丢上床,自己就紧跟着跨了上去。
“爷过往的二十年为给生母复仇而活,将来的数十年,爷为你而活!”
话落,帐落,烛火轻摇,情渐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