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渊理所当然道:“若连你都跟不上,他们日后该如何保护你?”
闻言,段南歌有些抱歉地看向廖九和廖十,撇嘴道:“不是他们能力不足,是我用了些小伎俩。”
秦渊冷哼道:“连你的那点儿小伎俩都看不破,他们这还不叫能力不足?”
“你生我气就生我气,做什么迁怒给他们?”段南歌蹙眉看着秦渊。
秦渊咬牙切齿道:“谁叫爷偏偏拿你没辙?”
一听这话段南歌就忍不住扬起一个甜美的笑容,用胳膊肘撞了撞秦渊的胸口,故意调侃道:“别生气了,你本就长得普通,一生气就变得难看了。”
秦渊当即又瞪了段南歌一眼:“你嫌弃?”
“不嫌弃不嫌弃,”段南歌赶忙摇头,“不过还是美点儿的好,你说呢?”
秦渊白了段南歌一眼,冷哼一声,扫了眼只有个轮廓的宣纸,转而问段南歌道:“你这画的是什么?”
心知秦渊这气是过去了,段南歌重新开始作画:“等我画好你不就知道了?”
“还卖上关子了?”秦渊轻笑一声,“成!爷等着。”
话说完,秦渊便将一旁的椅子拖到段南歌身边,而后反坐在椅子上,趴在椅背上看着段南歌。
段南歌便不管他,继续将在天香楼见过的那位公子的面容描绘下来。
一张男人的面容渐渐呈现纸上,秦渊脸上的笑容也渐渐收敛,变得十分阴沉。
让他等了那么久,她就画个男人给他看?
重重地冷哼一声,秦渊起身就走,龙行虎步地走到另一边的榻旁,一翻身就背对着段南歌躺了上去,一副赌气的模样。
段南歌的笔还没放下就被秦渊这莫名其妙的样子给吓得呆住,怔怔地望着秦渊,直到秦渊躺下了,段南歌才不解地转眼看向廖九。
怎么了?她又哪里惹到那位大爷了?
廖九也是一脸不解地与廖十面面相觑,可等两人走到段南歌的桌旁看清那幅画时,两个人顿时就明白了其中缘由。
廖十扭头看了看秦渊,语带笑意地问段南歌道:“段大小姐这画的是谁?”
段南歌放下笔:“我正想问你们,这人是谁?”
廖十微怔:“段大小姐都将这人的面貌画了出来,却不知道这人是谁吗?”
“不知道,”段南歌摇头,“这是我刚刚在天香楼里见过的人,他约了雷毅密探,这几日发生在圣女身边的事情似乎都与他有关,你们可知道这人是谁?”
听了段南歌的解释,廖十刚要回答,便听到秦渊冷声问段南歌道:“你说你方才去了哪儿?你再给爷说一遍?”
天香楼?她堂堂段国公府的嫡长女,跑去天香楼做什么?天香楼里鱼龙混杂,万一碰上心有歹念的怎么办?宛凝又是在做什么?为什么不向他禀报南歌在天香楼的事情?
段南歌脖子一缩,心道不妙。
她怎么就不打自招了呢?
撇撇嘴,段南歌绕过桌案走到榻旁,转身坐在了秦渊身旁:“今日南楚圣女入宫面圣,宫中必定加强戒备,你们的心思也多半都在宫中,不会太在意驿馆或者别处的事情,我就猜想西齐和北凉兴许会趁此机会相约密谈,而若要密谈,青楼无疑就是个能避人耳目的好地方。我又一想,以雷毅和呼和王的身份,必不会选些有失身份的地方,那贵气的天香楼就是上佳的选择。但这些毕竟都是我的猜测,不好说给国公爷听让国公爷分心,于是我就自己去看看,好在运气不错,总算没白跑一趟。”
秦渊目不转睛地看着段南歌,静静地等段南歌说完,而后冷声问道:“你说,那天香楼是谁的地方?”
段南歌眨着眼看着秦渊,十分乖巧:“是五爷您的地方。”
秦渊又问道:“你再说,天香楼的主事宛凝是谁的人?”
“五爷您的人,”段南歌暗笑,顺口调侃一句道,“那要不要选个良辰吉日把宛凝姑娘给您抬进广陵郡王府去啊?”
“你说什么?!”秦渊瞪眼。
“好嘛好嘛,”段南歌歪头靠在秦渊肩上,故意娇气地说道,“我知道那天香楼是五爷的楼,也知道那宛凝姑娘是五爷的人,更知道那宛凝姑娘与五爷之间清清白白,这事儿宛凝姑娘已经再三跟我保证过了,是我不该拿她说笑。”
“你是错在这儿吗?”秦渊还是不满地瞪着段南歌。
段南歌皱皱鼻子。
怎么就成了她的错了?
心里想归想,段南歌还是温声细语道:“我知道你手底下有许多可以调用的人,知道你什么都查得到,什么都做得到,可这事儿我就是想自己查查看嘛,自己的仇,不亲手报了那还有什么意思?”
秦渊冷哼一声:“你跟他们有什么仇?”
段南歌娇声道:“他们偷了南楚的秘药,下毒害我。”
“先前就是他们给你下的毒?”秦渊的眼底冰冷一片。
先前南歌所中之毒可是连雪阳先生都解不了的,若不是那南楚圣女愿意出手相帮,如今的南歌还不知会是何种状况。
“嗯,”段南歌点头,“我亲耳听到的。那人瞧着年岁不大,今日戴着一张面具,那人的样貌我画下来了,我不认得,你帮我认一认呗?若不知道他是出自哪门哪户,这仇我也不好报啊。”
偏头看着偎在自己身边轻声细语的段南歌,秦渊暗叹一声:“廖九,把那幅画拿来给爷瞧瞧。”
“是。”廖九立刻小心地拿起桌上那幅画,快速交到秦渊手上。
秦渊粗鲁地抢过那幅画,完全不在意那幅画是会被扯破还是撕裂。
将画卷展平仔细看了看,秦渊随手就将那幅画扔在了地上:“不认得。”
“你不认得?”段南歌挑眉,转眼看向廖九和廖十。
廖九和廖十腰身笔挺地站在离段南歌和秦渊不远不近的地方,半垂着头,眼观鼻鼻观口。
秦渊下巴一挑,傲然道:“他既没爷玉树临风,又没爷多钱善贾,他有哪一点值得爷结识一番?”
“是吗?”段南歌斜睨着秦渊,“既然如此,我就只好自己去查一查他姓谁名谁了。”
“查他做什么?”秦渊一听这话就伸腿将落在地上的画踢得更远,还给廖九、廖十使了个眼色,“爷都不认得他,他一定只是个无名之辈,想必主导这件事的还是雷毅那个莽夫,你就将你的仇怨记到那莽夫的头上好了!”
得到秦渊的暗示,廖十暗道下属不好当,偷瞄段南歌一眼后就将那幅画捡起来,折好塞进了怀里。
等会出门之后,他得把这幅画撕得碎碎的……不,还是烧成灰比较好,免得爷闹起来又找他的麻烦。不过烧了这张纸又有什么用?段大小姐都已经将那人的貌相记得清清楚楚了,便是没了这画像也能认得出,爷还真是……小心眼。
偏头看着秦渊,段南歌嘴角微扬,眉梢眼角都是笑意:“说的……也是。”
看着段南歌的笑脸,秦渊缓缓移开了视线:“西齐皇帝尚武,以治军之法治国,朝堂上几乎是铁血武将把持朝政,而这样的治国之法自然也是有利有弊的。”
话说到这儿,秦渊便转头看向段南歌,似乎是期待着段南歌能将他说的这话接下去。
段南歌也没有辜负秦渊的期待,秦渊的声音一顿,段南歌就若有所思地接了上去:“以军法立国法,利是便于管制,只要是当权人一致认可的政令就能畅通无阻、分毫不差地推行下去,而弊……弊则是朝堂重臣皆为武将,而武将的心思多半不如文官细密活络,擅兵法却不懂谋策,治国尚且可行,对外却很难圆滑周旋。”
“正是!”秦渊的眼神一亮,赞许地看着段南歌,“与人圆滑周旋都难,去做那些暗地里害人的事情多半也虎头蛇尾漏洞百出。”
说到这里,秦渊却又叹息一声,低声道:“奈何西齐兵强马壮,便是满朝官员皆是有勇无谋之辈又有何妨?”
偏头看了看神色中流露出一丝不甘的秦渊,段南歌柔声道:“若是西齐的满朝文武都如雷毅那般,那还真是不足为惧,但我想西齐皇帝的身边总有那么一两个精于谋算的谋士吧,不然他可斗不过咱们陛下。”
秦渊斜睨着段南歌,故意逗段南歌道:“你这是说父皇心黑,精于谋算?”
“心黑那是你说的,”段南歌剜了秦渊一眼,“为君者,精于谋算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不谋算,怎得天下?”
秦渊伸手就在段南歌的鼻尖刮了一下:“这类话只准在爷面前说。”
“我自然知道。”段南歌撇撇嘴。
脑中灵光一闪,秦渊问段南歌道:“国公爷和圣女正在逸云楼用饭,你不去瞧瞧吗?先前圣女是在御书房里当众说的你不在星月楼,国公爷这会儿多半也正担心着。”
“国公爷和圣女?”段南歌的神情变得有些古怪。
“怎么了?”秦渊不解,“可是有什么不妥?”
“唔……”段南歌略略蹙眉,“的确是有些不妥,不过好像也无所谓。”
听到段南歌这回答,秦渊更加茫然了:“你若是担心南楚的那条规矩,那大可不必,今日圣女女扮男装,连御书房都去了,那条规矩还有什么用?何况今日似乎是圣女邀的国公爷。”
左思右想,段南歌还是站了起来:“罢了,我还是去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