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京城的禁军不同,段弘在训练暗影卫的时候除了武艺还教了他们很多“没用”的东西,比如用草叶搓草绳这门功夫,天宋所有的正规军中,恐怕也只有被归为禁军管辖的暗影卫会吧。
段弘是与天宋皇帝走过南闯过北的人,因为经历过许多艰难陷阱,所以对段弘来说,这些技能不是必须的,却是可以救命的,他不会将这些交给禁军,但暗影卫本就是一种特殊的存在,段弘对暗影卫的要求也比较高,自然也就毫无顾忌地将这些“多余”的技能强加给暗影卫。
随段弘跟过来的暗影卫统共有二十余人,二十多个人坐在地上搓草绳,不出两刻钟就搓出四条手腕粗细的长绳来。
“国公爷。”暗影卫将草绳托到段弘面前,请段弘检查。
段弘却只是扫了一眼就果断地下令道:“绑上石头,分成四组,瞄准巨蟒七寸,缠住。”
段弘的话简洁明了,已经习惯了段弘这种下令方式的暗影卫更是立刻就抓住了重点,齐齐行动起来。
“我的老天,他们可终于动了!”松了口气,秦渊翻身退开,叉着腰喘着粗气,“可累死爷了!”
段南歌和秦昊比秦渊慢了一会儿,眼见着暗影卫都跑过来开始动手了,两人才转身退开。
段南歌毫无顾忌,倒退两步就靠在了秦渊身上,吓得秦渊打了个趔趄,慌忙抱稳段南歌。
秦昊孤家寡人,就只能退到一边去扶着树干站着。
段弘瞄了段南歌和秦渊一眼,然后就飞身跃上,不断对巨蟒发起攻击以吸引巨蟒的注意,为暗影卫创造机会。
段南歌对段弘的策略安排不感兴趣,只靠在秦渊的身上休息,但秦昊和秦渊,却对段弘的一言一行都十分看重,即便是在休息,两个人也都全神贯注地看着、想着、学习着。
偏头瞥了秦渊一眼,段南歌想喊秦渊坐下,可秦渊多半是看得太过专注,专注到甚至没有听到段南歌的声音。
段南歌无法,只得拉起秦渊的手,牵着秦渊寻了个平坦的地方坐下。秦渊倒也乖巧,段南歌带他往哪儿走,他就往哪儿走,只是那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始终没从段弘身上离开。
暗影卫花了半个时辰才将四条草绳的一端全都缠在巨蟒的七寸附近,这四条草绳的作用原本就只是牵制巨蟒的行动,因此就算绑住的位置稍有偏差也无所谓。
暗影卫兵分四路将绳子拽紧,而后将四条草绳的另一端都系在了高高的树冠附近,愣是将这条巨蟒给吊了起来。
巨蟒愤怒地扭动着身躯,灵活的尾巴甩来甩去,掀起尘埃滚滚。
段弘落地的那一刻,秦渊的眼神一闪,瞬间回神,见那巨蟒被吊了起来,秦渊撇撇嘴,颇有些不满地抱怨道:“该把它的尾巴也给绑上!”
段南歌站起身来将含章一甩,嘴角高扬着说道:“就算把尾巴绑起来它也还能动,何必费那个力气?就这样速战速决吧。”
说着,段南歌就飞身上树,快速爬到树顶,而后胆大包天地踏上了横在半空的草绳。
因为巨蟒一刻不停地扭动着巨大的身体,所以那横在半空的草绳一直在摇晃,走在草绳上的段南歌就跟着摇晃,偶尔晃得狠了,段南歌就要被弹起来,然后再落在草绳上,跟杂耍似的。
“这个女人!”咬牙切齿地抱怨一句,秦渊飞快地跑到另一边,飞身上树后也走上了一根草绳。
虽然担心,但秦渊不会在这个时候喊段南歌下来,他相信段南歌既然有胆子走上去,必然是有一定的把握,而且段南歌的人都上去了,他再喊也没有用啊!唯一的办法就是陪着段南歌上去,依段南歌所说,速战速决。
仰头望着眨眼就上天杂耍的两个人,秦昊犹豫一下,便也想试试,可才刚跑出两步就被段弘给拦住了。
“请王爷莫要冲动。”段弘冷声道。
秦昊蹙眉:“连段大小姐上去时国公爷您都没拦着,为何偏偏要拦本王?”
段弘转头看着秦昊,沉声反问道:“王爷您觉得这是为什么?”
秦昊抿嘴。
瞥了秦昊一眼,段弘又道:“皇家猎场里不可能圈养这样的畜生,这可不是狩猎用的。”
秦昊微怔,转头不解地看着段弘。
见秦昊一时反应不及,段弘又道:“王爷不去查一查吗?这附近说不定就留有蛛丝马迹。”
他可不能让楚王爷因为意气用事而有所损伤,楚王爷是很优秀,但论武艺,他还真比不上南歌。
握紧了手上的青霜剑,秦昊又看了一眼在天上轮番攻击巨蟒的两个人,突地转身,稳步离去。
“本王必会查出幕后主使,这里就拜托国公爷了。”
段弘冲着秦昊的背影抱拳躬身,沉声道:“这是臣分内之职。”
说完这话,段弘就冲暗影卫比了个手势,立刻就有三个人隐入暗处,去保护秦昊。
余下的暗影卫望了望秦昊渐行渐远的背影,再仰头看看在草绳上跳来跳去的秦渊,突然觉得有几分茫然。
刚刚他们首领是因为楚王爷做不到广陵郡王那样所以才将楚王爷支走的吧?可广陵郡王何时变得这么强了?首领家的那个女儿又是怎么回事?他们是从负责收集情报的兄弟们那里听说过与广陵郡王和首领家的女儿有关的事情,但亲眼所见跟道听途说完全是不一样的感觉,这两个人怎么可以强到这种程度?
而在草绳上“跳舞”的两个人并不知道地面上的人是用怎样崇拜的眼光看着他们,此时两人必须配合着草绳的晃动一跳一跳的,这状态十分不利于攻击,让两人恼怒至极。
“皮糙肉厚,真是烦人!”握紧含章刀,段南歌挥刀上挑,刀身一如既往地从蛇身鳞片的缝隙中插入,也一如既往地不能再动半分。
“我还就不信了!”
这一次段南歌没有将含章拔出来,反倒是抬脚在刀背上狠踢一脚,让刀刃卡得更深,然后扭腰一个翻身就一脚踏上蛇身,再一反身整个人就趴在了巨蟒身上。
感觉靠近头的地方趴了个人,巨蟒大概是下意识地低下头去,向让段南歌直接滑下去,但这却刚好顺了段南歌的意,段南歌的人的确是有向下滑的趋势,但因为含章还卡在鳞片里,所以段南歌只是悬在半空,只要握紧了刀柄就掉不下去。
段南歌握着含章的刀柄,腰一使力人就在半空荡了起来,荡到离巨蟒身体最近的地方时,段南歌抬脚就朝着蛇身猛踹一脚,同时手上使力将含章往自己的方向拉扯。
脚上与手上的用力方向正好相反,含章锋利的刀刃不断往鳞片与蛇皮交接的地方卡去,等卡到底的时候,利刃就轻松地割破了蛇皮。
轻微的响声沿着刀身传入段南歌耳中,段南歌两眼一亮,弹身就让自己往地上坠,身体的重量扯着含章,含章压着鳞片,某个瞬间,那坚固的鳞片就终于翻起了一个缝隙。
一直在上面看着的秦渊就在等这个时机,一直藏在腰带里的软剑正提在手上,等那鳞片一翻开,秦渊就毫不犹豫地将软剑扎了进去。
巨蟒吃痛,身体扭动的幅度更大,直接将身上的秦渊给甩了下去。
段弘眼神一凛,闪身冲过去就提着秦渊的衣领将坠落的秦渊往旁边一拉就有效地防止了秦渊摔出一身重伤。
这是秦渊今天第二次被人这样拉着脱离险境,虽说该心存感激,但秦渊还是抽了抽嘴角。
国公爷和南歌真不愧是父女,这救人的手法都一模一样。
而另一边刚刚落地的段南歌就地一滚就滚到一旁,从地上爬起来就又片刻都不耽搁地跃身上树,不知道疼似的,看得一群暗影卫龇牙咧嘴,有人嘴里还念叨着让人心疼什么的。
而段南歌再一次跳上蛇背,将含章扎进了她跟秦渊联手破开的那一处伤口,然后双手握着含章刀柄,转身就沿着蛇背从蛇头往蛇尾狂奔而去。
有了那一处破口,那不管这巨蟒的鳞片有多坚硬都得被含章连皮一起掀开,段南歌就这样头也不回地向前跑着,因为她知道在她身后的那道伤口有多难看。
见状,段弘立刻返身去找暗影卫要来弓箭,拉弓搭箭就瞄准了段南歌开出的狰狞伤口。
而秦渊仍旧站在巨蟒的尾巴附近,眼见着段南歌越跑越近,秦渊就向段南歌伸出了手。
“南歌!”
段南歌猛地抽出含章,将手递给秦渊后就扭身从蛇身上翻了下来。
秦渊用力一拉就将段南歌拉进怀里,可抬眼一看见那巨蟒要仰身倒下,秦渊赶忙抱着段南歌转身,将段南歌整个扣进怀里。
段弘在巨蟒将要倒下时射出一箭,那羽箭从狰狞的伤口扎进巨蟒的身体,直接将巨蟒刺了个对穿,只不过因为巨蟒的鳞片实在坚硬,所以那羽箭进去之后就没能破体而出。
咚的一声闷响,巨蟒应声倒下,鲜血四溅,溅了秦渊满身。
段弘眉心紧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