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到对方谈论的话题是跟南楚的圣女有关,段南歌登时就冷了脸,连秦渊都冷下脸来,暗骂突然闯入的这两个人坏了他好不容易制造出来的旖旎气氛。
“南楚圣女的住处就在行宫的东南角,是与其他人的住处隔开一段距离的一座独院,主屋周围是圣女的贴身护卫四尊九影十二卫,院内是南楚的精英护卫,而院外除了天宋陛下派去的禁军,还有段国公府的人。”
听这人把天宋皇帝称呼为“天宋陛下”,段南歌和秦渊齐齐挑眉。
这两个人都不是天宋人?又或者他们是为了不泄露身份而故意使用这样的措辞?
段南歌和秦渊都是谨慎的人,因此两个人都没有急着妄下判断,交换一个眼神之后就躲在那拐角里继续听着。
另一个人冷哼一声,道:“连段国公府都派了人去,天宋陛下会不会太抬举南楚的那个圣女了?”
“我倒是听人说段国公之所以会派人去保护南楚的圣女,是因为这一次陪伴南楚圣女的天宋千金小姐当中有段国公的嫡长女。”
“嫡长女?段国公的嫡长女不是每年都会陪伴在南楚圣女身侧吗?”
“不是那个,据说那个其实只是个次女,真正的嫡长女一直让段国公给养在深闺之中,今年才现于人前。”
“嫡长女……”外面的两个人男人突然都沉默了下来,半晌之后才有人开口继续说话,说话的语气中还带着一点儿恍然大悟的欣喜,“我想起来了!是雪君夫人!这个嫡长女一定是雪君夫人的女儿!”
“雪君夫人?可是天宋西北那个雪君夫人?出身北凉独孤氏的那个奇女子?”
“除了她还有谁敢用‘雪君夫人’这个名号?”
“可雪君夫人跟段国公有什么关系?”这人疑惑地问道。
“你不知道吗?”另一个人叹息一声,“这也难怪,当年段国公名不经传,反倒是雪君夫人名声大噪,后来段国公声名鹊起,雪君夫人却已经香消玉殒,现在回想起来都还觉得这两个人像是毫不相干,知道这两个人是结发夫妻的人怕是少之又少。”
又是片刻的静默:“难怪今年北凉的使团中会有独孤氏的人随行,他们怕就是来找雪君夫人的女儿的吧?”
“应该是,如今的独孤氏一年不如一年,若能找回雪君夫人的女儿,独孤氏怕是又将受到北凉百姓的追捧。”
“那我们……”
“今夜派人去查探一番,若能依计划行事就施行计划,若不能,就立刻撤退,按兵不动,千万不能扯上段国公的这位嫡长女,不然怕是要惹祸上身。”
“好,左右这一场狩猎要持续三日。”
“嗯,小心行事。”
谈话结束,两个男人便一前一后地离开了这条偏僻静谧的小巷,待再也听不到对方的脚步声,段南歌和秦渊才从那拐角里拐出来。
秦渊望着小巷的尽头,嘴角微扬,眸光微冷:“听口音像是西齐人。”
“但口音并不能说明事实。”段南歌与秦渊望着相同的方向,眉梢眼角都是笑意。
“确实,”秦渊点头表示赞同,“看来今夜是睡不成了。”
段南歌偏头斜睨着秦渊,轻声道:“你不是住在陛下那里吗?那还是不要轻举妄动,圣女这边有我和萧青在,还有四尊九影十二卫,不会有事的。”
转头看着段南歌,秦渊无奈道:“我是在担心你。”
南楚圣女的安危与他何干?
眉梢一挑,段南歌颇有些小骄傲地说道:“我像是需要人担心的样子吗?”
看着段南歌那一脸的小得意,秦渊摇头失笑:“是是是,你最厉害,是我想见你,想陪着你。”
说着,秦渊又拉起段南歌的手,牵着段南歌慢悠悠地往小巷尽头走去。
“一直没空问你,那南楚的圣女好相处吗?若太难应付,我去跟父皇说一声。”
段南歌浅笑道:“与你那表妹相比,圣女简直太好应付了,而且圣女也不知道是跟我娘有交情,还是跟我爹有交情,总是爱屋及乌,待我还不错,那解药……”
一不小心就说溜了嘴,段南歌虽然立刻就闭上了嘴,但“解药”这个关键词还是被秦渊给听了去。
“解药?什么解药?怎么回事?”话没问完,秦渊的手指就已经按上了段南歌的脉搏,可段南歌的脉象仍旧是正常得不能更正常了。
段南歌撇撇嘴:“已经没事了。”
秦渊抿嘴,死盯着段南歌看着。
段南歌心中无奈,却又觉得秦渊这样的固执十分有趣,不禁就轻笑一声,道:“也没什么,之前不是一直犯困嘛,去了圣女那儿之后圣女就给了我药,但她说那不是毒。”
“不是毒……南楚……”秦渊眯起眼睛,眼底冷光频闪,“是南楚皇室的秘药。”
“南楚皇室秘药?”段南歌挑眉,“圣女也跟我说这事算是他们南楚的责任,让我不要多问。”
“嗯,别问的好,”秦渊沉声道,“南楚皇室的秘药是决不外传的,若你的症状当真是由南楚皇室的秘药引起的,那八成是有人将秘药盗出,这对南楚皇室来说是绝对不能让外人知道的重大纰漏,若叫有心人知道了恐怕是会将南楚皇室秘药的配方传开,况且南楚皇室的秘药被传得神乎其神,你要是知道了,那就是怀璧其罪。”
“嗯,我知道。”就是想到了这些,她才没有继续追问下去,不然这件事可是关乎她的性命,她怎么可能不闻不问?
眉眼一转,秦渊问段南歌道:“那南楚的圣女喜欢些什么?我让荆风去寻来,权当是我送给她的谢礼。”
眉眼一挑,段南歌撇嘴道:“这谢礼还用得着你来送?”
她自己会处理好。
秦渊笑笑:“那不一样,你送的谢礼是你的心意,国公爷送的谢礼是国公爷的心意,而爷送的就自然就是爷的心意。”
察觉到段南歌是中了南楚皇室秘药时,那位圣女其实可以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她可以默默地冲南歌身上查找线索,然后不被任何人察觉地将这件事情解决,毕竟南楚的那些皇室秘药是连雪阳先生都诊察不出,但这位圣女却出手相救,而且还是在天宋的京城,冒着药方会被人截获的风险,因此他是真的很感激那位圣女。
偏头看了看秦渊,段南歌见秦渊看着自己的视线中除了温柔还有几分庆幸,便就顺了秦渊的意:“那你就送圣女一些戏文话本吧。”
“戏文……话本?”秦渊抽了抽嘴角,“圣女爱看这些?”
他跟圣女不熟,连面对面相见的次数都屈指可数,但从气质上来看那位圣女该是不食人间烟火的那种,而且她既然被奉为南楚的圣女,依照南楚教育圣女的方式,她应该是不沾染俗物的,可戏文话本……他是真的无法想象南楚圣女像个寻常女孩一样津津有味地读着戏文话本的样子。
“嗯,”段南歌点头,“待在星月楼的这些日子一直都在陪她看戏文话本。”
“你也看?”秦渊错愕地看着段南歌。
段南歌眨眨眼,颇有些不满似的问道:“我怎么就不能看了?”
“呃……”秦渊无辜道,“不是不能看,就是觉得你不像是会喜欢看那些东西的。”
段南歌撇嘴:“最开始的确是不看的,但国公爷让人送了一大堆去青竹居,还把兵法、地域志什么的给拿走了,我没办法,就只能看看,看习惯了也觉得挺有意思的。”
秦渊不解地问道:“国公爷为什么不让你看兵法和地域志?”
南歌会想要看兵法一类的书籍,国公爷不是应该感到高兴吗?怎么还不让看呢?
段南歌皱皱鼻子,轻哼一声道:“国公爷说了,既然生成个女孩儿,就该看些女儿家都看的东西。”
“女儿家都看戏文话本?”秦渊挑眉问道。
“你问我?”段南歌斜了秦渊一眼,“我哪知道。”
秦渊一愣,随即哈哈大笑。
“你可让爷怎么说你好?”秦渊笑倒在段南歌肩上,“不如让唐莹那丫头带着你跟京中的千金小姐们玩几日吧。”
闻言,段南歌皱眉:“你跟我有仇?”
还跟京中的千金小姐们玩儿?玩什么?琴棋书画、诗词歌赋、茶艺女红?别闹了,她哪样都不会!
一听这话,秦渊笑得更欢快了,笑声传开,就引来了外出散步的皇帝。
“你们瞧瞧,朕就说他指定是溜出来找南歌来了,”从一旁的林荫小路拐出来,皇帝笑容可掬地看着笑闹作一团的秦渊和段南歌,“你们在说什么呢?怎么好像很有意思,也说给朕来听听?”
“父皇。”
“陛下。”
段南歌和秦渊齐齐惊住,十分乖巧地向皇帝行礼。
“行了,全京城都知道你们两个最没规矩,还在朕面前装什么乖?”
秦渊傻笑两声,谄笑着问皇帝道:“父皇这是带着几位大人出来散步的?”
“散步?哼!”皇帝重重地哼了一声,“朕是出来找你的!今日来时朕是怎么跟你说的?结果你趁着朕不注意就溜了出来,都多大个人了,怎么这么没有分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