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宁也好,李弘深也好,谁也没有提肃王。
“等天下安定了,不管你想做什么,我都陪你。”李弘深看着修宁,神色无比认真地说道。
“好。”修宁清淡地回答。
大周肃王没了,大周的战神便也没了,修宁与李弘深盘算着,大周的降书也应该到了,但降书却迟迟不至。
修宁心中也疑惑不已,便和李弘深为这事商量着。
“大周此举,恐怕还有后事。”李弘深幽幽说道。
“西域那边可有什么动静?”修宁问出了这个顾忌。
李弘深摇了摇头,清幽说道:“西域人虽是骁勇善战,且多出战马,但他们物产贫瘠,只怕在军需上,颇有些为难,此时也不是要对我朝下手的好时机。”
“那可不一定。”修宁轻声说道,她看着李弘深,“你也莫要忘了,荀沛函终究是一条毒蛇。”
李弘深想起了荀沛函,不由得皱了皱眉。
“她若真能扳倒大周皇后,我倒也能高看她一眼了。”修宁扬起了唇角。
且说荀沛函那边,她自打入了宫,便是时刻如履薄冰。
不,如今应该说是慕笙了。
诚如阿筠所言,她的人,便是慕笙最大的护身符。毕竟如今夏周二国开战,倘若西域也跟着与大夏一道的话,那大周便是腹背受敌,合情合理,大周皇后虽是明着提点,暗着打压,但终究都还说得过去。
加上慕笙一贯服低做小,低眉顺眼,渐渐的,大周皇后也就不与她为难了。
如今肃王死了,和宣被擒,大周皇帝如何都觉得这是慕家的阴谋,慕家刻意把皇室摆了一顿,因此便是气不打一处来。
“皇上,皇后娘娘也是为我大周考虑,虽慕家确实极为微妙,但娘娘这样做,也一定有她的道理。”慕笙说道。
“道理?”大周皇帝颇有些不屑,“朕现在恨不得将慕家人都挫骨扬灰,可皇后却偏偏多加阻拦,这大周朝,早就不是朕的江山,而是她的江山了。”
“皇上,话可不能这样说呀!娘娘留着慕家人,不过是因为他们还有些用处罢了。”慕笙说着,转到后面来,替大周皇帝垂了垂间,附在皇帝耳边说道,“不过话说回来,妾身可听说肃王和娘娘那可是故交呀!娘娘终会念着故人也会照看一二的,此举,倒也是人之常情。”
慕笙不说还好,她这样一说,倒是让皇帝想起了往事。
皇帝的唇边勾起了一股冷笑:“她这分明是让天下人笑话朕,自她入宫以来入主中宫以来,朕有哪一点对不住她的?”
皇帝说着,便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慕笙顿时犹如梨花带泪一般,不停地拍着皇帝,美人垂泪,且又所泣皆为柔情,世间少有男子可以不为其所动容。
“如今战士吃紧,慕家也连连退败,朕委实想不出还有谁可以再派往边疆。”皇帝忧心忡忡说道,“朕有心议和,但皇后却一力压着,真当朕已魂归九天了不成?”
皇帝的语气中已隐隐压制着怒意,不难看出,他对大周皇后的怨气已是压制很久了。
大周皇后至今不愿下降书,自然和慕笙息息相关。
慕笙明里暗里,没少说西域有意援助大周的话。
大周皇后便就一直抱着这个念头。
“皇上是天子,岂能日日这样为他人所迫?”慕笙一副很是为皇帝愤懑不平的模样。
皇帝轻轻笑了笑,他拉起了慕笙的手,问道:“那爱妃可愿意为朕分忧?”
这正是慕笙求之不得的,但她还是做出了一副惶恐万分的姿态,手不住地颤抖着:“皇上的意思是……”
“爱妃天资聪颖,不会不明白的。”皇帝说着,抬眼看了慕笙一眼,“武帝时期,太子由魏夫人所出,武帝念自幼母壮,担忧牝鸡司晨,由此杀母留子,朕今日也有此心,我朝断不能再有牝鸡司晨之事。”
慕笙做出胆怯状,跪在了皇帝跟前:“皇……皇……皇上,妾身……”
她看起来似乎是受不了不小的惊吓。
皇帝咳嗽了几声,抿唇轻笑,将她扶起来,坐到了自己的身边:“爱妃,朕知道,你是朕的解语花,这是朕心中所愿的,你可知道,秘密最好是不知道为好,知道得越多,便就越危险,朕今日已经说与爱妃听了,爱妃还有退路吗?”
慕笙抬起眼,震惊地看着皇帝,最终怯弱地垂下了眼眸,咬了咬唇,方才说道:“皇上所言甚是,妾身定然不会辜负皇上所托。”
皇帝听罢,露出了满意地笑,将慕笙搂入了怀中,轻声说道:“得卿如此,夫复何求。”
在皇帝察觉不到之处,慕笙暗暗勾起了一抹冷笑。
没过几日,修宁和李弘深便收到了一条足够令他们咋舌的消息,大周皇后暴毙,皇帝大怒,为此迁怒了大波人,便发誓在他在位期,绝不会再再立新后。
再令人吃惊的是,大周皇帝封了新入宫不久的一名西域女子为夫人。
修宁闻之,轻轻一笑:“看来是我们轻视了她了。”
“不。”李弘深否认,“说白了,大周皇后能败,终究是皇帝罢了!”
李弘深说完这句话,修宁也沉默了,自古以来,最难揣测的便是帝王之心。
“等这天下安稳了,你若觉得这皇家束缚惯没趣的,天高海阔,我都随你。”李弘深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一般,眼眸沉静地看着她,极为认真地说道。
她没想到李弘深会探明她的心思,一时之间有些不知该如何作答。
“怎么?你不愿意?”他故意又问。
她挑了挑眉,迫切说道:“怎么会呢?只是,我更愿意成全你的夙愿。”
他们都觉得,爱一个人,就应该成全对方。
李弘深和她相视一笑,最终,李弘深亲昵地在她垂角吻了一下,说道:“你此时可不正是在成全我的夙愿?日后,也总该到你的不是?”
她有些羞涩地点了点头。
“只是不知阿筠那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修宁说出她的担忧。
李弘深却是隐隐猜着了,他悠悠说道:“自古以来便是贪心不足便容易蛇吞象,该说的,我已尽同她说明白了,这局棋她倘若真要再布置下去,我只怕她收不了场了。”
“那下一步咱们应该怎么办?”修宁又问他。
李弘深负手而立,静默了片刻,方才缓缓说道:“再等十日,倘若降书依旧不至,再攻。”
修宁知晓,他这是不欲引起战乱,生灵涂炭。
倘若大周真的可以让他境内的百姓安宁,并且愿意臣服于大夏,那便要比大夏的铁蹄踏破大周的河山来得有用多了。
“好。”修宁笑了笑,牵起他的手,凝视着他,“我相信你。”
“嗯。”李弘深点了点头。
十日之后,大周的降书果然未至,李弘深便就如约顺势进攻下去。
他看着修宁,说道:“这一仗只怕西域会直接支援大周,你且带一队人马,从后面夹击,西域人善骑射,你一定要让他们齐马而战,因此需先发制人,卸马再伤人,你可明白?”
这是她真正第一次参与到他的计划之中,他终于没有再把她护在身后了,她心下倒是有种说不出的味道。
“我明白。”她的双眸带着亮光。
李弘深始终有些放心不下,他看了一眼身后的十一,叮嘱道:“你一定要保护好你皇嫂,倘若她有什么差池,你也莫要再回来了。”
十一看着李弘深的眼神,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他自然知道,他皇兄此时的这番话可不是什么玩笑话,他点了点头。
“臣弟拼命也会护着皇嫂周全。”十一抱拳信誓旦旦说道。
“很好。”李弘深点了点头,接着,她看了一眼修宁,目光又扫向了他麾下的千军万马,“倘若朕不在之时,皇后便是你们的主帅,朕敬她,信她,岂容你们轻视了?倘若有违之人,军令处置。”
他说得雷厉风行,其实经过他病重之时,修宁率众一战,便少有人不服她了。
而今六军皆知,倘若皇帝如松,傲雪凌霜凛立,那皇后也一定会是寒梅,风雪载途,亦是傲然之恣。
“听令,听令,听令。”六军举起兵器高呼。
李弘深依依不舍地看了一眼修宁,修宁对着他摇了摇头,说道:“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李弘深听罢,旋身上马,又看了身后的修宁一眼,方才道:“出发。”
修宁便率众隐藏在西域军队可能会出现的地方。
“你可有什么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修宁问十一。
“不对劲的?”十一摇了摇头,他看了看四周,“不会啊!皇兄既是这样安排,自然是有他的道理。”
修宁犹如醍醐灌顶一般,她惊道:“他有他的道理,那我们……”
“皇嫂,许是你方才与皇兄分别,由此心下不安。”十一劝慰道。
修宁静静凝视着敌方的动静,她摇了摇头,便唤来了探子:“你且去查探一番,西域的营地究竟有多少人。”
修宁说完,便就忧心忡忡地看着那边。
“皇嫂你看他们的帐篷,便就知晓人数一定与我们相当。”十一有些不理解。
修宁极为固执地摇了摇头:“眼睛看到的都不一定是真的,何况我此时也并非是亲眼所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