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芝见她有些愣愣的,有些不明所以,提醒道:“娘娘,王爷已经被走远了。”
纪侧妃有些木然地说道:“我和王爷竟然竟然生分到这个地步了。”
她的这一声感慨,平霜却是不大能理解。
“娘娘莫要多想了。”梅芝说着,略微斟酌了一下语言,接着说道,“娘娘要知道,只要您没有做出特别过分的事,就凭您是公子的妹妹,凭您和王爷往日的情分,王爷都不会做得太过分的,现如今您有了豫立,后半生也算是有了一个依靠,若是您可以自个儿放过自己,在这府里,除开王妃,依旧是谁也越不过您来。”
纪侧妃咬牙切齿道:“为什么偏偏就是她呢?她为什么就非要压在我的头上呢?”
老实说,梅芝一点也不讨厌修宁,此时听纪侧妃这样说,梅芝还有些无法理解。
她就只好不说话。
梅芝做梦也没想到,后来真的有一天,她也是如纪侧妃一般恨着修宁,那便只是后话了。
且说修宁这边,这件事过了后,她反倒是了解了一桩心事,接下来的事再如何发展,那她和宁王都应当是有心理准备了。
修宁则亲自去见了施姨娘。
施姨娘看到修宁安然无恙地过来,不由得松了一口气,语调轻快道:“见过王妃。”
“抱歉,事先没有知会你,今日种种,都是本妃和王爷演的一场戏罢了!”修宁轻声说道。
施姨娘震惊不已,她微愣了几秒钟,这才醒悟过来,有些后知后觉地捂着胸口道:“可真是把妾身惊了一场。”
“多谢你了。”修宁发自内心的说道,“本妃知道你是不一样的,她们都一心盼着本妃死了最好。”
“王妃。”施姨娘听着有些心疼,论年纪,修宁是这府上最小的,可她却是非得做成最老道的一个,那些人还都眼巴巴地盯着她,施姨娘叹了一口气,“王妃快莫要这样说。”
修宁自嘲地笑了笑,摇了摇头,接着随着施姨娘落座,她问道:“若是要安平县主离开你身边,你待如何?”
施姨娘一听就愣住了,眼泪簌簌地掉落,她擦了擦眼泪,强按捺住心中的不安,问道:“可是妾身做错什么了?要将安平带离妾身身边?”
“不。”修宁否认道,轻轻笑了笑,“你误会了,这是王爷要本妃问你的,王爷有意将安仪县主带离陆姨娘身边,请先生和姑子教导,允许陆姨娘三日一探,王爷让本妃问问你的意思,若是你有意要调教安平县主,那王爷自然不会亏待了她,那男儿一般对待,但如果你舍不得,你留在身边亦可。”
修宁这样说完,施姨娘这才明白了修宁的意思,她心中也明了为什么宁王不将安仪放在陆姨娘身边了,陆姨娘就是个焖嘴的葫芦,烂也是烂在里面了,宁王怕安仪学了陆姨娘的这些。
可她的安平,安平那样乖,她教导安平也算是呕心沥血,但是,她又怎比得过外面的大儒之家?
“王妃如何看?”她看向了修宁。
修宁说道:“此事本就是为了孩子着想,也并非是本妃是寻陆姨娘什么由头,古话便有,慈母多败儿,本妃自是知晓你对安平的心意,但是王爷既有意不把她视为女子,如男儿一般用心培养,将来安平定然会是你的骄傲,可若你真的将她陷在这后宅之中,将来她也不过是寻一门亲事,嫁做人妇,夫君好则是幸,不好亦是则受,王爷并非是拘于云泥之人,倘若安平当真有能耐,女子身份也不会困住她的。”
修宁这番话说得极为苦口婆心,施姨娘擦了擦眼泪,对着修宁一拜:“难为王妃对吾儿这般用心良苦,妾身怎可辜负,便就听王妃的。”
很多年后,安平当真成了天凤之时,施姨娘再想起修宁和自己所讲的这一番话,更是唏嘘不已,她也庆幸,自己当初,还是信了修宁。
翌日一大早,宁王便就带着纪侧妃一道回门去了,纪良平提前一天得知了消息,便早就准备好等候在门外了。
宁王本就是为了让纪良平兄妹叙旧,便就推脱说想看看园子,且不要人跟着,这才让兄妹二人得意相聚。
纪良平将纪侧妃请到了自己的书房,兄妹许久没见了,纪良平看着纪侧妃却只得叹气。
“哥哥这是怎么了?”纪侧妃问道,她似乎很是不满,“父母早去,我们兄妹二人一直都是相依为命,今日妹妹回来,哥哥反倒是并无欢喜之意。”
“哥哥平日劝你的,你可听了?”纪良平问道。
纪侧妃一怔,侧过身去,嘟哝着嘴道:“话虽如此,可哥哥,她抢了王爷,我如何能容她?”
纪良平没想到时至今日,纪侧妃竟然还是这个想法,他又叹了一声,缓缓说道:“秋晗,有很多东西,勉强不得。”
“哥哥,你和宁王那么要好,你为什么不肯帮我呢?反而要我对她处处避让,凭什么?”纪侧妃质问道。
“我当初便说过,让你不要入宁王府,你却偏偏不听,现如今这般,能怪谁呢?”纪良平怒道。
接着,纪良平看向了梅芝:“你是我一手调教的,我当初要你跟着秋晗一道入府,为的是你都大事小事都提点她,可你做的什么,助纣为虐?你的手上跟着她一道沾了多少血?宁王不知,我心里可是净着的了。”
梅芝哆嗦着跪了下去:“公子,奴知罪。”
纪良平不再说话了,毕竟是唯一的妹妹,想到过几日兄妹二人就真的见不上了,他的态度也就缓和了几分,哄着她道:“好了,你也别生气了,哥哥都是为了你好,宁王的私事也不是我能干预的,秋晗,哥哥只盼着你安分守己才是,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我偏要强求。”纪侧妃无比倔强地说道,“我爱的是李弘深,他是宁王也好,是草民也好,是走贩也好,是阶下囚也好,我都爱他,我也不能容忍有人和我抢他,哥哥,你帮帮我吧!”
纪侧妃开始乞求。
纪良平也很是苦恼,长兄如父,他终究不是母亲,有些话他说不出口。
他只得负手而立,吩咐梅芝道:“梅芝,你多劝劝娘娘。”
“喏。”梅芝应道。
纪侧妃却一时大脑发热,就冲到了纪良平的书桌前,一把将他所有的东西都掀在了地上。
“哥哥,你太让我失望了。”她说完这句话,看到地上舒展开的那幅画,她目瞪口呆。
纪侧妃和梅芝对视一眼,她木然一笑,却是无尽嘲讽:“哥哥,原来这就是你的理由。”
“不,你误会了。”纪良平着急解释。
“我误会什么了?”纪侧妃捡起那幅画,摊开,放在书桌之上,她笑道,“我误会什么了?哥哥,你告诉我,这是不是那个女人的画像?”
“你不要胡说,你知道你说出去的后果是什么吗?”纪良平警告她道。
纪侧妃险些跌倒在地,她一只手衬着书桌,两鬓的发髻垂散下来,抬眸看了一眼纪良平,眼角的泪便就随之落下:“你和王爷都一样,都被那个女人迷住了,都被她迷得神魂颠倒,我失去了王爷,现在我连哥哥都没有了。”
纪良平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他真的克制过的,他一再克制过,可他见过了她男装英姿飒爽的样子,也见过了她温婉动人的样子,也见过了她如男子一般果决,也见过她在生死面前无畏无惧,无一都是牵扯着他的心扉,让他极为难忘。
纪侧妃冲到他的书架上,将纪良平的画全部都翻了出来,无一例外,都是修宁的肖像,一颦一笑,或男装,或女装,皆是栩栩如生。
纪侧妃愣在原地,她发疯般地拿起其中的一幅撕扯道:“我要毁了她,我要毁了她,毁了她你们就都不会不要我了。”
“住手!”纪良平急切道,推了纪侧妃一把,纪侧妃一把跌倒在地上。
她扬起脸,大笑,眼泪却是随着她的笑一样癫狂。
纪良平愣住了,他手上捏着那幅画,不知道能说什么。
梅芝也很吃惊,但她是最先反应过来的,梅芝看着纪良平说道:“公子,你这样对娘娘有些过分了!”
纪良平这才醒悟过来,他去拉纪侧妃,却被纪侧妃狠狠地甩开:“我没有你这样的哥哥。”
“不管怎么样,秋晗,我还是你的哥哥。”纪良平沉静说道。
纪侧妃摇了摇头,支撑着梅芝站起了身:“你们都要她,那我一定要毁了她,我一定要毁了她。”
“你别疯了。”纪良平再也克制不住,抱着头咆哮道,“你不会是她的对手的,她不屑和你斗而已。”
“为什么?”纪侧妃转过身,目光却比什么时候都坚定,“哥哥你放心,我不会斗不过她,下地狱也无所谓,反正我总会拖着她的。”
“梅芝,你劝劝她。”纪良平将梅芝视为了救星。
梅芝张了张唇,她很想说什么,但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心中的难过,一点都不比纪侧妃的少啊!
“你有什么资格叫梅芝?”纪侧妃嘲讽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