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宁有些明白,为何柳烟烟不抬愿意前来了。
修宁伸手扒开坊主放在柳烟烟的胳膊上的手,烂在了柳烟烟前面,接着说道:“怎么?柳姑娘走了就不能领着宁王的好友过来看看?”
坊主在修宁等人身上打转,她的眼光很是毒辣,修宁和平霜虽是换个妆容,但是耳上的洞眼却不可能遮了去,她只消得一眼便能看出修宁等人皆是女子,便只好把目光看向了纪良平,她尚未见过宁王,便只得揣测纪良平是否就是宁王了。
她的态度也恭敬起身,立到右边,说道:“几位里面请。”
修宁便走了进去,纪良平跟在身后,坊主便得知纪良平并非是宁王了,可能这几个人之中,宁王并未前来,但是修宁已经说了她们是宁王的好友,她自然是怠慢不得。
修宁坐了上去,坊主便命人上茶,修宁四处打量了一下,方才道:“去将你们这乐坊里,最好的姑娘请上来。”
“客官可要歌舞?”坊主谄笑地问道。
修宁看了她一眼,投以疑惑的目光。
坊主说道:“公子有所不知,这有歌舞的,自然是价钱不一样。”
修宁不动声色地看了平霜一眼,平霜便从袖中递给了坊主一枚银裸子,这才说道:“今日我们公子想看,你便只管把这儿最好的姑娘叫来,我们公子定然不会委屈了你银钱。”
坊主心中虽然是疑惑,但是如何都不会同钱过去的,她看着手里的那锭银裸子,似乎是不大满意,挤起一堆笑,说道:“公子有所不知,您是贵客,必然不会缺了银钱,但……但……这……想来是公子头一道来我落花坊,尚不知晓行情,公子您看……”
坊主露出为难的神色。
平霜便知,坊主是嫌给少了,一个银裸子,却还嫌少,平霜心中委实咋舌。
便就看向了修宁,等着修宁的指示。
修宁点了点头,平霜便又递了两个银裸子给坊主,坊主这才满意地摇了摇扇子,说道:“公子果然是爽快人。”
“老身这就便去叫姑娘们过来。”她一面走着,一面回头说道。
修宁看了一眼立在身后的柳烟烟,说道:“你也坐。”
柳烟烟便坐在了修宁身旁,修宁也示意沈石文坐。
沈石文并非是不曾去过乐坊等地,可是和一个女子去,他倒是头一遭,倒是显得极为拘谨。
修宁便说道:“纪大人无需这般,那坊主知晓我是女子,咱们来这儿只管办事,她只管挣钱,你且放心吧!她与咱们,各为各利,两不相干,你只管放宽心一些。”
纪良平没想到自己被修宁猜中了心思,尴尬笑了笑,应道:“喏。”
那坊主摇着扇子,嘀咕着:“今日倒是奇了,来了几个小娘子便要看姑娘看,倒是一桩奇事了。”
知府恰好在落花坊,听到坊主这样嘀咕,便出言问道:“倒是什么奇事?你细细说来听听。”
坊主见被人拦住了去路,抬头一看,摆着手绢便笑出了声:“这是商大人吧!您可是有一阵子不曾来了,稀客稀客。”
“您也不必客气,倒是什么奇事,您倒是说来听听啊!”商知府问道。
坊主便示意知府靠近了一些,压低声音道:“有几个自称是宁王殿下的好友来此,老身便瞧着一看,却不想是个小娘子,这才啧啧称奇。”
“你怎知不是有人打着宁王的名头呢?”知乎问,心中也暗暗思量了一番。
他这一番话倒是让坊主心中一惊,想了想,坊主又似乎吃了一颗定心丸一般,心中仿佛很是骄傲,接着说道:“您这是有所不知,昨日宁王来扬州,太守大人便就送了一名女子给她,那女子正好是我落花坊的人,今日那人却是她领过来的不假。”
“这事本官知晓了,你切莫和旁人提及。”知府说道。
他此时用了自称,便就是有了压人的意图。
“大人不打算见上一见?”坊主问道。
知府本是有这个打算的,可细一想,贵人既然是乔装出行,必定是不打算有所惊动的,便摇了摇头,吩咐道:“她若有什么吩咐,你一概好生招待便是,也莫说在此处同本官提及了。”
坊主点头应下,心中暗暗思衬,这贵人们的心思,到底是难以捉摸的。
坊主便招呼着姑娘们去修宁所待的雅阁,修宁本就是有些意兴阑珊,美人四处都是一般,美则美矣,实难称之为惊心动魄,何况,京都的美人,向来也不会比这扬州城少。
“您这儿的果然都是些秒人。”修宁夸赞道。
坊主陪着笑:“那自然是。”
修宁的目光在柳烟烟身上来回打量了一番,接着说道:“也怪不得养得出柳姑娘这样的秒人来了。”
坊主一愣,但瞬间明白了过来,心中暗暗猜测着修宁的身份,想到先前所听到的,宁王是带着王妃前来的,心中不禁有些释然了。
也怪不得她女子之身便要来这乐坊,还点了这样多的姑娘,实则是对柳烟烟有些耿耿于怀,但到底是大家出身,虽是心中微有颇词,但却容不得旁人折辱一二。
这样也一切都说得通了,也怪不得这位贵人尚不知道这风月场上的行情。
坊主心照不宣一笑,说道:“您这样说便言重了,烟烟是我落花坊的头牌,自是不消说的,但老身向来都听说,京都的美人亦是不在少数。”
“是吗?”修宁很是不不以为意,低头抿了一口茶,抬起眼眸看着坊主,悠悠说道,“我在京都待了许久了,京都的美人却也是不少了,能引得京中世家大族,名门才子纷纷驻足,你这儿也能如此?”
坊主见修宁对她的落花坊提出质疑,心下一时发热,张口便是:“那是您在这扬州城待的时日尚短,您是有所不知,这上到太守大人,下到江南才子,谁人不知我落花坊的姑娘们性情都是一等一的好,这不?我方才还见着了知府大人呢!”
修宁听了幽幽一笑,也不接她的话,便说道:“好与不好,我一听便知,好了,你且退下吧!”
坊主自知不该说出知府也在这里的话,但是一时心头发热竟然全然说了,只盼着莫要出什么事才好,她再转而一想,修宁似乎也未曾将她的话放在心上,她到底是个女流之辈,能怎么样?
再者,天下的乌鸦皆是一般黑,宁王又如何?倘若真有眼前的颜如玉和黄金屋,他又真能不心动?
这样想着,坊主稍宽心了些许,但是不禁还是松了一口气。
修宁耐着性子把这一曲听完,便让平霜给了赏钱,便就带着众人离开了。
待修宁上了马车之后,平霜便就出来吩咐了车夫一声,纪良平心中更是吃惊了,她这一下还真的是准备去花楼了。
其实在修宁在落花坊和坊主的一问一答,纪良平便就清楚了她的用意,她故意透露出身份,以小女子之风行大丈夫之事,也不容易使扬州的一众官员察觉,倘若传了出去,也不过是旁人说宁王妃吃醋而已。
她也不怕担了这般的骂名,她以正妃的身份,阻止风尘女子入府,似乎也是情理之中的。
纪良平心中除了佩服,依旧是佩服。
“委屈你了。”修宁说道。
柳烟烟知晓修宁是在说方才在她身上做文章一事。
修宁淡淡解释道:“本妃有意寻了这门生意来做,将来便是对头,挡人财路,无疑是杀人父母,也不可太过张扬,倒是为难你了,落了个不为本妃所容的名头。”
柳烟烟听着不疑有他,遂是点了点头。
“妾身不曾委屈,妾身知晓王妃对妾身的厚待之心。”柳烟烟说道,忽而一笑,“娘娘方才不许坊主折辱妾身,妾身都看在眼里。”
殊不知,修宁此举,的的确确是一举三得之计。
其一,她要替宁王打探一下这扬州城里的官员的虚实,落花坊的银钱打赏不少,便可由此拟定下一步计划。
其二,便是要试探柳烟烟的虚实,柳烟烟话里话外说的是要效忠于宁王,终究是虚实难探,她便以挣钱为由头,来看看柳烟烟是否会将此事禀告太守,便知柳烟烟是否可信,倘若柳烟烟真的禀告了,那么将会给太守一个信息,宁王夫妇是爱钱之人,此次前来也只是奉皇命,并无心查探相关事宜,倘若柳烟烟不曾禀告,那柳烟烟将会是传递这个信息的人。
其三,修宁是真的有意挣银子的。
修宁点头,轻声说道:“你能明白本妃的一番心意就好,今后倘若还有这般无二的场面,你也多担待。”
修宁这话的意思便是,这妒妇的角色,她并非是单单只演这一次。
“能为娘娘办事,是妾身的荣幸。”柳烟烟回答。
修宁便不再和她答话。
但其实,柳烟烟心中还是疑惑的,修宁这般出入烟火之地,宁王就是真的全然放心,无所顾忌的吗?
宁王同她,当真是这般恩爱两不疑?
柳烟烟正这样想着,却听到修宁对着车外的纪良平说道:“纪大人,今日一应事宜,你只管事无巨细呈禀王爷,后面的事情,本妃只会他同王爷解释,也望你,替本妃转告一声,还请王爷今日稍微冷落佳人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