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弟是什么样的人,厉贵妃心里一清二楚。
他不是不喜欢女子,而是眼光独到,性情太有棱角,看不上她选的人。他还天生疑心重,对人对事都无法轻易相信。可若是太后做媒,他也犯倔不愿,那就是祸事了。
厉贵妃心思一转,忙岔开话题,又与太后闲话几句,哄她入睡。
待太后睡沉了,厉贵妃方才缓步出去,对着崔尚宫道:“娘娘睡下了,本宫也该走了。”
崔尚宫是太后身边最得力的人,却也算是厉贵妃的半个心腹:“娘娘辛苦了,方才外面来人传话,说恭妃娘娘遣散了花园的戏班子,让妃嫔们都各回各宫了。”
厉贵妃眉眼清冷:“她一向如此,做事扫兴,见不得别人快活。”说完,她看了崔尚宫一眼,示意她过来说话。
崔尚宫缓缓跟了过去,厉贵妃压低声音道:“太后方才和本宫说了几句话,意欲要为本宫的弟弟说亲,不知崔尚宫知道多少?”
崔尚宫稍微想了一下,才道:“回娘娘,此事老奴并不知情,太后娘娘也曾提起过有什么人选。”
厉贵妃闻言微微松了一口气。
如此最好。太后娘娘只是临时起意,并未开始筹谋,那她还有时间慢慢游说自己的那个不听话的弟弟。
…
马车驶出了城门之后,加快了赶路的速度。
厉麟想在天黑之前赶到蒲家村,在那里略作休整,然后明儿一早再按图索骥。
不过,蒲家村会不会有埋伏,这没人能够保证。想起之前的惊魂一夜,厉麟不得不做出更加周密的计划和部署。
这天底下没有白来的好处,更不用说,这么一大笔的宝藏。
厉麟还不至于天真地相信,事情可以一帆风顺,水到渠成。
危险是明摆着的,而他又必须一探究竟。
夏小星其实对蒲家村也是心有余悸。
那一日的黑豹野兽,张着血盆大口地狰狞模样,她偶尔还会想起……
黄昏时分,他们终于抵达蒲家村,那一场大火过后,村中的茅草屋零零星星地剩下不多,破的破,塌的塌,几乎没有能住人的地方。
厉麟吩咐手下搭设帐篷,休整草屋,无需多么整洁舒适,只要能对付一晚即可。
为了让夏小星睡得舒服些,厉麟让苏嬷嬷直接在马车内铺上被褥,睡在车上,好过帐篷,最起码隔断地上的凉气。
苏嬷嬷和秀娥忙着烧火做饭,只留下她一个人呆着。
夏小星在车上蜷了大半天了,只想下车活动活动。可她没有去找厉麟,只是在村口附近走了走,东看看西望望。她还记得这里,曾经血流遍地……
这会儿,大家都在搬运木材和树枝摞成柴火堆,看来晚上又要准备火堆了。
野兽畏火,可一旦它们生扑过来,还是蛮吓人的。
夏小星想起它们张嘴呲牙的模样,不禁轻轻打了个寒颤。
突然,身后传来一阵马蹄声,夏小星下意识地往旁边靠去,不想挡路。
骑马而来的人正是厉麟,他策马奔驰的样子,看着挺潇洒的。
他勒紧缰绳,停住了马,垂眸看她道:“你出来做什么?”
夏小星见他语气冷冰冰的,遂收起了嘴角的微笑,平淡道:“我出来随便走走。”
厉麟身下的马,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似有不耐。
“回去呆着,把身子养好。”
夏小星道:“我都没事了,总闷在车里,才容易生病呢。大人您走您的,我自己溜达……”她说完转身,朝外走了两步,没成想,身后突然来了一道力量,揪住她的衣领子。
“等等。”厉麟不放心她一个人,正要吩咐人去喊苏嬷嬷过来,却听夏小星站在马下,气得跳脚抗议道:“干嘛又欺负我?我自己一个人好好的,又没招你……”
厉麟见她气得都要跳起来了,嘴角微微一勾,有点想笑。
他的表情变化很细微,并不容易察觉,偏夏小星眼尖,看个真切,道:“你还笑?你还笑话我?”
若不是一直对着他这张冰块脸,她也未必能发现他还有“偷笑”的时候。
平静无波的水面上,只要出现一点点涟漪,波动就会格外显眼,引人注意。
厉麟先松开了她,继而伸出手道:“你若是闷得慌,我带你去转转。”
他正好要去查看地势地形,骑马方便,也可以带着她一起。
夏小星轻轻地“切”了一声,扭头赌气道:“我不去。”
她才不听他的话,没准儿一会又要受他的欺负。
“真的不去?你可别后悔!”厉麟故意又问了一句。
夏小星梗着脖子不说话,往回走了几步,只给他一个背影。
厉麟见状,倒也不再多说什么了,直接骑马走了。
夏小星听见动静,回头看了一眼,心里莫名更烦闷了:“说走就走,没诚意。”
她百无聊赖,蹲下身子,伸手去揪地上的小草,一根一根地连根拔起。
“臭冰块,你有什么了不起的!哼,腿长人高了不起吗?我这就把你的头发全部拔掉,拔光!一根都不给你剩!让你秃顶,让你没脸见人!”
夏小星只顾着拔草出气,却不知自己的自言自语,全数被厉麟给听进耳中。
她拔得正起劲儿,也不知身后有人,无意间发现地上有个影子,方才吓了一跳。
“啊!”夏小星腾地一下站起来,转身看去,直接把手里的杂草扔了出去。
厉麟闭了下眼睛,浓眉微蹙道:“夏小星!”
夏小星见自己反应过度,忙上前替他拍打身上的杂草,无奈道:“我不是故意的,我还以为……这也怪大人你,干嘛总是吓唬我?”
他走路没声音也就罢了,怎么可能连骑马也没声音……咦?他的马呢?哦,原来在一旁啃草,吃货!
厉麟蹙眉,挡开她的手,拍去肩上的杂草,问道:“夏小星,你方才说我什么来着?”
“啊?”夏小星原地尴尬,摆摆手:“没什么,我这个人一向喜欢自言自语,嘀嘀咕咕的。”
厉麟微微侧过头,故意指了指自己的耳朵,道:“我可不聋!怎么,你有胆子说我的坏话,没胆子承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