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一百三十六页,花了一晚上的时间整理出来,又花了整整两天的时间晾干整理。幸好,天公作美,连续都是无风无雨的好天气。
夏小星蹲下身子,一张张拾起,一张张抚平,整齐地搁在案头上,等着厉麟重新对临对画。
这上百张纸,要是全数铺开,只能在院子里整理。所以,厉麟想了个办法,以每册为单位,拼凑成图后,再重新对临画在一张纸上。一册为一张,四册为四张,最后在对齐凑正,便是一张完整的藏宝图。
夏小星不知道厉麟还有这样书画的本事,微微有些吃惊。如此说来,他也算得上是能文能武了。
厉麟一天一夜没有阖眼,眼睛熬得有点红,桌上的热茶更是没有断过。只是这么长的时间不休息,喝再多的茶也难顶得住。
夏小星倒是忙里偷闲睡了两个时辰,不过还是不能解乏。
眼看着就要收尾了,夏小星轻轻叹息道:“大人,若是不急的话,先休息一下再说吧。”
厉麟垂眸不应,没理会她。
夏小星无奈,继续低头磨墨。
又过了半个时辰,外面的天色昏暗,太阳又慢慢地落了下来。
苏嬷嬷过来送汤,夏小星只用了半碗,便没了胃口。眼下对她来说,最重要的事情是睡觉。
夏小星困得迷迷糊糊,已撑不住了,一个人去到桌边趴了一会儿。
她枕着自己的手臂,不消片刻就睡着,清醒时的最后一幕记忆,乃是厉麟棱角分明的侧脸。
厉麟坚持到画完最后一笔,方才捂嘴打了一个哈欠。他放下毛笔,见手边放着汤碗,还徐徐地冒着热气。
他看向夏小星,薄唇抿成一线,见她一动不动地趴在旁边,似乎睡着了。
他做事一向如此,速战速决,不喜拖沓。难为她跟着自己熬了这么长时间,安静乖巧,没有半句怨言。
厉麟站起身来,稍微活动一下筋骨,原想沐浴更衣,收拾一下,只是看着熟睡的夏小星又不忍叫醒她。
算了,就这样睡吧。
厉麟来到夏小星的身前,略略俯下身子,将她小心翼翼抱在怀中,从后堂入院,回房休息。
途中,凌云上前回话,厉麟摇头示意他静声。
凌云忙闭上嘴,只把信鸽送来的信筒,呈了上去,随即退到廊下。
厉麟抱夏小星回房,待安置她之后,才打开信筒。
长姐又有消息传来,让他速速回京。
的确,他在这里耽搁的时间太长了。
厉麟将信纸烧了,走到门外,吩咐廊下的凌云,清点人马,明日一早启程。
凌云拱手应是,默默退下。
厉麟满身披发,脱了外衣官靴,静静地看了夏小星一阵。
人,又是困乏到了极点,反而不容易睡着。
他伸手摸了一下夏小星的脸,谁知,她微微睁开睡眼,目无焦点地看向来人,喃喃自语道:“困……我困……”
她睡得迷糊,隐隐约约间,还以为自己在做梦,梦中有人来吵她,她不要醒……
厉麟抿唇微笑,伸出一指,轻轻按住她嘟着的嘴唇,沉声道:“睡吧,安心睡吧。”
这几日,真是难为她了。不管怎样,她到底是个女子,看了太多不该看的,也听了太多不该听的。
在他的安抚之下,夏小星哼唧了两声,重新闭上眼睛。
厉麟微笑着看着她,眸光闪烁,心里有种莫名的暖意。
她一直陪着他,许是无意,也许是有心……仔细想想,身边多了一个人,倒也没什么不好。
厉麟侧身躺下,长臂一伸,将身旁的人儿揽入怀中,让她舒舒服服地枕着自己的手臂,与她相拥而眠。她的呼吸浅浅,衣服上的熏香很好闻,清淡温暖。
两人沉沉睡去,一晃三个时辰过去了。
厉麟鲜少这样贪睡,今儿是个例外。
他睁开眼睛,稍回一回神,只见夏小星不知何时将身体蜷了起来,整个人都偎在他的怀中,两只小手紧紧地抓着他的衣襟。
厉麟眉头几不可闻地一蹙,眸中闪过微诧。
好一副可怜的睡相。
他垂眸看她,她的脸颊微微泛红,呼吸急促且微微凌乱。
厉麟凝眉,伸手抚了抚她的额头和脸蛋,登时脸色一变。
她在发烧,原来是病了。
厉麟拍拍她的脸颊,想要把她唤醒,问她哪里不舒服。
夏小星昏昏沉沉间,张了张口,喃喃道:“冷……难受……”
厉麟扯过被子,将她裹得严严实实,翻身下床,派人让苏嬷嬷和秀娥过来伺候。
夏小星一直高热不退,昏昏沉沉,无法清醒。
厉麟当即命人找来留都城内最好的郎中,为她诊脉。
那郎中年过六旬,腿脚不太灵便,又被请到关家“闹鬼”的大宅中,一时惊惶不安,连话都说不清楚了。
厉麟阴沉着脸,显然没了耐心:“你若是医不好她,别想离开这里半步。”
老郎中连连行礼:“这位大爷……老夫定会竭尽全力……”
夏小星病得不轻不重,病因复杂。许是受了风寒,又或是惊思过度,逆了气血。
老郎中平复心绪,开了两副方子,一副是药方,一副是药膳,颤巍巍地交给厉麟过目。
厉麟一一过目,见上面并无虎狼之药,都是些温和中补的药材。
“这方子可能有用?”
“这位大爷,只要按着时辰,按时进药,注意休息,姑娘的身子定会好转。”
“若是不好呢?”
老郎中又是一个激灵:“老夫行医三十载,还从未医坏过病者,还望大爷放心。”
他不知厉麟是什么来头,只知道他不好惹的。
厉麟把药方交给苏嬷嬷,让她去准备。
苏嬷嬷含着眼泪去了,不过一个时辰就把药熬好,紧赶慢赶地端过来。
秀娥走到床边,正要伸手,只听厉麟沉声道:“我来。”
秀娥被吓了一跳,忙退到旁边。
厉麟将裹在被中的夏小星扶了起来,让她靠在自己的肩膀,稳稳坐好。
苏嬷嬷把汤药端来,拿起羹匙,小心翼翼地喂给她。
夏小星哼哼唧唧,才喝了一口又吐出来半口。
苏嬷嬷着了急,掏出手帕给她擦嘴,又喂了一口,结果还是喝不进去。
夏小星睡不醒似的,却还是不忘反抗,很不安分。
“小姐,您要听话,喝了药,病才能好。”
苏嬷嬷急得就要哭出来了:“小姐,从小就是如此,生了病也不肯吃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