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明明和他说的是正事,可他说的却不是那么一回事。
“寸步不离?那也太麻烦了吧。”
厉麟挑眉:“你怕死,还是怕我?”
“……这还用问,我当然怕死。”夏小星总觉得他今儿有点奇怪,说起话来,像是故意给她下套儿似的。
“那你知道该怎么做了。”厉麟不紧不慢地又抿了一口茶,跟着站起身来:“走吧。”
夏小星捧起茶杯,跟了上去:“去哪儿啊?我还没吃饭呢。”
厉麟背过双手,轻声地提醒她:“寸步不离。”
夏小星无奈叹息,放下茶杯,转身朝厨房喊了一声:“苏嬷嬷,一会儿帮我把饭菜送到大人的书房。”
苏嬷嬷和秀娥急忙出来应声。
夏小星一路小跑追上了厉麟,没走一阵子,便又被他落在了后面。
“大人,您走慢一点好不好?”她小声抗议,见厉麟停下,方才又道:“大人,您手长脚长,无奈我天生这么一双小短腿,再怎么折腾也追不上您。您行行好,别让我累死成吗?”
厉麟听了这话,自然觉得好笑,但他不能笑,他不喜欢。
须臾,苏嬷嬷把饭送到了书房,一样一样地摆上方桌,饭香四溢,夏小星不由咽了咽口水。
她原以为自己也算是个有点手艺的人,但苏嬷嬷才是不显山不露水的高人。甭管什么食材,哪怕是一碗葱姜面,她都能做得有滋有味。
夏小星拿起筷子,见苏嬷嬷给她使了一个眼色,小声道:“小姐,只准备一份成吗?大人呢?”
“他不用。”夏小星小声回了一句,示意苏嬷嬷回去:“今晚我就不回去了。”
“啊?那怎么行……”
“没事,我和大人还要查案。”夏小星实在没办法对苏嬷嬷说出“寸步不离”这四个字。
要是嬷嬷知道,定会胡思乱想的。
夏小星也算识趣,吃东西的时候,尽量不发出半点声响。
厉麟一言不发,坐在桌旁,一页一页地翻看着《康氏墨谱》,时而皱眉,时而舒展。
夏小星啃着鸡腿,时不时地瞥他一眼,心道:真的要寸步不离吗?那晚上睡觉的时候怎么办?人有三急的时候怎么办?
他一定是故意逗她玩的,却故意装高冷不承认!
夏小星咬下一块肉来叼在嘴里,正巧,厉麟突然朝她看了过来。
夏小星一慌神,掉了嘴里的肉。
厉麟看她那一嘴的油光,微微摇头,看不下去似的,立马又移开视线。
夏小星把掉了的肉,重新拿起来塞进嘴里,使劲儿嚼着。
凌云进来禀报的时候,见夏小星还在,不由站在门口,静立不动。
“何事?”
凌云见大人没有让夏姑娘出去的意思,忙匆匆上前几步,正要俯下身子,小声禀报,却听厉麟淡淡吩咐道:“有话就直接说。”
他的意思是让他,不用顾忌夏小星。
凌云清清嗓子,道:“大人,京城来了消息说,圣上龙体抱恙。”
厉麟闻言“啪”地一下合上书,坐直身子,问:“怎么回事?”
凌云道:“具体情况,属下也不知道,只是京师那边来了消息。”
“信鸽还是口信儿?”
“口信。”
“手中可有锦衣卫令牌?”
“回大人,他手持的是贵妃娘娘的腰牌。”
厉麟听到这里,脸色瞬地一沉。
“传信的人呢?”
凌云道:“就在外面候着。”
厉麟当即站起身,径直朝门外走去。
夏小星下意识地也跟着站了起来,谁知,厉麟看也没看她一眼,只甩甩袖子,摆了摆手。
什么意思?这是让她呆一边去吗?
夏小星心里莫名一堵,像是噎到了似的。
她慢慢坐了回去,见厉麟一阵风地走出去,她拿着筷子的手,稍微僵了一僵。
明明面前还有那么多好吃的,自己却突然没了胃口。
她把筷子轻轻一放,小声嘀咕道:“什么“寸步不离”,分明是逗我玩的,我也是傻,他说什么就信什么。”
夏小星如此想着,便收拾一下,回了院子。
苏嬷嬷和秀娥也正在吃饭,见她突然回来,不禁心生纳闷。
“小姐,怎么又回来了?”
听她方才的语气,总要几个时辰才能回来。
夏小星有点尴尬,只道:“我一个人吃饭没意思,还是和你们一起的好。”
“小姐,那厉大人怎么就不吃饭呢?他肚子不饿吗?”
夏小星给秀娥夹了一块肉,道:“大人有大人的习惯,一旦过了午时,就什么都不吃了。”
“这是什么习惯啊?”
苏嬷嬷到底是年纪大,知道一些,便道:“想必,这位厉大人是个信佛茹素之人吧。佛门有清规,不非时食。小姐若真是如此,那厉大人也许还是个心慈之人。”
夏小星听了这话,微微摇头:“他是锦衣卫的大头领,要是心软心慈,那就坐不到这个位置了。”
苏嬷嬷见她语气感慨,不免又道:“小姐,甭管怎么样,厉大人待咱们还算是不错的。”
夏小星睨她一眼:“嬷嬷,您还想为他说好话?”
“不算好话,老奴只是觉得厉大人,看着面冷,但一身正气,该是个好人。”
夏小星放下筷子:“嬷嬷,这世上哪里只有好人和坏人?”
话音刚落,门外有人传话来:“夏姑娘,我家大人请您过去。”
这么快?京师那边不是有人来了吗?
夏小星不得不又折腾自己一趟,带着点不耐烦地神情,回到书房。
厉麟还坐在刚才的位置上,抬眸看她,问道:“怎么回去了?”
“大人要办正事了,我该识趣。寸步不离,不过只是一句玩笑话。”夏小星微微侧了侧身,“大人,若是没什么吩咐的话,我想回去休息了。”
“我从来不说玩笑话。”
夏小星咬了下下唇:“方才我要跟过去的时候,大人不是摆手示意了吗?您这心思总变来变去的,实在让人糊涂。”
厉麟回道:“刚刚那个报信人是假的。”
他不让她跟去,不是因为避嫌和不信任,而是,自己尚未确定来人的真实身份之前,他是不会让她露面的。
“假的?送信人也能有假的?”
厉麟没多解释,沉声回了一句:“他手里的腰牌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