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起?怎么个一起法?床上?还是……
夏小星愣愣地看着他,又瞄了瞄床,心里惴惴的。
厉麟见她独自纠结,一脑子的胡思乱想,忽然伸手按住她的肩膀,按着她躺下。
他的动作温和又强硬,算是客气了。
夏小星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松开了手。
他要干嘛?
夏小星揪住被子,眼睁睁地看着他,在自己的身边合衣躺下。
他躺下了……在她的身边……
夏小星一时无所适从,脑子里有点乱,反复地叮嘱自己,千万别想太多,都是误会,误会。
他不喜欢女人,所以,他不会将自己怎样。
厉麟的确规规矩矩地躺在一侧,双手交握,搁在腹部,闭目养神。
他离她这么近,体温相依,伸手可触,她不该再怕了。
“睡吧。”沉默半响,他再度开口,语带催促之意。
“哦……”夏小星拖长语气应了一声,她闭了下眼睛又很快睁开,脸颊微微发烫。
房中暗香浮动,花露水混着薄荷香,芬芳,清新。
夏小星醒来又睡,不得章法,又碍于身边有人,不敢翻身乱动,才往床内靠了一靠,只听他缓缓开口:“我不会对你怎样。”
夏小星脸红了一红:“我知道,大人您是正人君子。”
从某种层面上来说,他还算是个好人。
厉麟闻言笑了下,声音很轻:“我不是什么君子。”
在很多人眼里,他不过是个杀人无度的刽子手,仗着自己亲姐姐的势力,作威作福。
夏小星朝他看了一眼,又立马转过头来:“大人,关家的案子,是不是您办过最棘手的案子?”
既然睡不着,那就一起说说话吧。
厉麟沉吟一下:“还不算棘手。”
夏小星微感诧异,“咦”了一声:“还有比关家更难更诡异的不成?”
厉麟平躺着没动,闭目养神,淡淡道:“尸体并不是最可怕的,毒物也不是最可怕的。这世上多得是,比它们更可恨更可怕的东西。”
夏小星不解:“大人,听您的意思,您似乎见过很多这样的事情了。”
厉麟不自觉地紧皱眉峰。
他的确是看了不少,脏的,丑的,腌臜的,凶恶的。
许是看得多了,心也渐渐麻木了,只觉再大的事,也不是个事儿。不过,他还是厌恶自己看见那些恶人恶果,厌恶到无法容忍。
“见的再多,黑还是黑,白也还是白。藏污纳垢之人,终不能长久。”
夏小星闻言抱紧被子,心中莫名一颤。
不是因为怕,而是因为意外。原来,她比她想象中的还要正直一些。
“大人,您觉得关家的案子,还能有多深?”
厉麟见她问到了点子上,静默了一会儿,忽然转了个身,面对面地看着她。
夏小星自然感受得到,抱紧怀中的被子,小心翼翼地瞄了他一眼,见他目光灼灼,眼神亮得吓人。
“鬼书之谜,背后并非只有一人一案,这案子背景很深,疑团重重,不过,这些都人为的,他们故布疑阵,装神弄鬼,这种手段实在下作。”
“是啊,确实是这么一回事,害人吓人,闹得满城风雨,这帮人实在可恨。”
夏小星也忍不住有点愤慨。
厉麟望着她气鼓鼓的小脸,又道:“你生什么气?”
夏小星又瞄他一眼,想了想才道:“大人生气,我便也跟着生气。”
厉麟眉头舒展,眸光又是一亮。
我生气你便要生气,同喜同恶,这是意思是要和他“同心”的意思?
夏小星见他望着自己不说话,脸颊又烫了几分,一路红到了脖颈。
厉麟见她害羞,复又转身平躺,重新闭上眼睛,道:“我不生气,你不要费神。姑娘家不宜劳心劳神。”
这一句“姑娘家”,让夏小星有点意外。
她在他的眼中,还算是个姑娘家吗?
“大人,您也一样要保重,我看您吃饭不多,休息也少,这样也不好……”
话没说完,厉麟已轻声打断:“习惯了,就算每日只睡两个时辰,我也无妨。”
“两个时辰,那怎么行呢?”
他过午不食,又休息不够,就算仗着年轻力盛,估计也熬不了几年。
“习惯了。”厉麟重复那三个字,道:“我从小便是如此。”
夏小星听到这里,不由坐起身来:“大人,您说,从小便是如此?每天过午不食,只睡两个时辰?”
厉麟以沉默来回答她。
夏小星看着他闭上的眼,神情平淡的脸,无法想象,他究竟是这么过日子的。
“大人,您从未在吃过一顿晚饭?哪怕是除夕之夜?还有,您从未酣睡到日上三竿,睡到太阳照屁股?”
她脱口而出,语速也快了几分。
屁股?亏她一个闺阁女子,怎能轻易说出这两个字!
厉麟闭着眼睛,微微抿唇,不问反答:“听你这语气,仿佛我很可怜?”
夏小星后知后觉,解释道:“不,大人,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觉得……觉得……”
她是有点可怜,夏小星无法想象,自己也能过得了像他这样的日子。
“觉得什么?”
夏小星恍惚一下,才回了话:“没什么,我只是觉得大人很厉害。”
和她的姓氏匹配,难怪他偏偏姓“厉”。
厉麟又是轻轻一笑,似叹非叹:“你知道,你不擅长的事情很多。”
“嗯?”夏小星歪头不解。
“你极不擅长说谎,更不擅长阿谀奉承。”
夏小星闻言失笑,拢过被子,往后一靠,盘腿坐着,继续和他说话:“大人说的是,我是不擅长这些,以后怕是也难学得好了。”
“学不好,那就不要再做了。我说过的,你在我的面前无需遮掩什么,有话就说,那些弯弯绕绕的一套,能免则免。”
夏小星应了一声“是”。
“其实,我在大人面前,一直都是实话实说的。”她知道自己骗不过他,何必费那个力气。
“未必,你也有不老实的时候。”厉麟闭着眼睛,只把双手交握垫在脑后,换了一个更轻松的姿势。
夏小星知他是什么意思,微微低头:“大人,您怎么会还记仇啊?那只金猪,我是想要,可我并不想要自己独吞。我打着大人的名号,得来的东西,自然要和大人平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