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的新宫即将修葺完毕,择一个好日子便能入住。
厉贵妃近来为了安排这些琐事,忙得团团转。
“娘娘,您请过目,这是内务府送上来的名单,个个都是手脚勤快,办事利索,嘴巴也严,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伺候太子的人,一定要经过层层筛选,容不得有半点错处。除了名字和年龄之外,还有一副小像。
做事勤快是必须的,长得也要顺眼。
厉贵妃看着名单,半响没说话,张英猜不准她是满意还是不满意,忙问:“娘娘,您是不是不满意?”
厉贵妃沉吟片刻,道:“先把他们带过来,我亲眼看一看。”
“是。”
张英匆匆出去准备,须臾,领回来二十来个人,整整齐齐地来到正殿。
厉贵妃抬眸,目光一一扫过他们的脸,单从一张面皮来看,谁忠谁奸,根本分辨不出来。
“张英,你看一看他们之中,谁看着最老实本分啊?”
张英被问得一怔,连连摇头道:“这个……奴才也不知道,娘娘慧眼,还望您指点一二。”
厉贵妃轻轻一笑:“什么老实本分,左不过都是表面功夫。本宫让你们过来,只是为了告诉你们一件事,你们想要伺候太子,心里就要有个分寸。但凡太子殿下有一丝一毫地损伤,有一丝一毫地不悦,本宫绝不会轻饶了你们。太子就是本宫的命,谁敢怠慢了他,那就是等于是在自寻死路。”
此言一出,众人纷纷吓得发抖。
伺候太子,自然是天大的好事。不过,听完这番话,很多人心里都打起了退堂鼓。
厉贵妃缓缓扫视众人一圈,又道:“从今开始,你们分作三班,先在昭华宫做事。”
“是。”
张英把人带了出去,跟着又回来道:“娘娘,这批人可是内务府千挑万选选出来的。”
“内务府尽心尽职是应该的。本宫不能不小心,宫里现在可不太平。”
厉贵妃缓缓起身道:“走,随本宫去看看太子。”
此时,朱逸正在给太后娘娘背诗,字正腔圆,通顺连贯。
太后娘娘一脸笑容,神情得意。
厉贵妃缓步进来,也是笑盈盈地道:“臣妾给太后娘娘请安。”
朱逸跑过来,一头扎进她的怀里,道:“母妃,你怎么来了?”
厉贵妃捧起他的脸,亲了亲道:“本宫来看太子殿下。”
孙太后慈眉善目,笑着道:“你该多来哀家这里走动走动,太子很惦记你呢。”
厉贵妃规规矩矩地落了座:“臣妾不敢骄纵了太子,时常过来看一看就好。”
太子已经过了粘人的年纪,不过每每在她的面前,还是时常爱撒娇。
太后似叹非叹:“你啊,做事不必这么周正,太子到底还是个孩子,需要母亲的疼爱。”
厉贵妃低了低头:“臣妾知道了。”
从朱逸出生那一刻起,她就决定了要做一位严母。
“再过几日,太子就要搬入自己的寝宫了,哀家还真是舍不得。”太后一边说一边朝朱逸伸出手道:“记得要时常过来看看你皇祖母,知道吗?”
“是,孙儿明白。”朱逸张开双臂,亲昵地抱住了皇祖母。
厉贵妃今日过来,除了要见一见太子,还有几句话要对太后说。
朱逸跟着嬷嬷们午睡去了,太后吩咐宫女换了新茶,道:“前阵子,到底出了什么事?”
皇袍丢失一事,太后当年也是知情的。只是一晃过了这么多年,很多细节,她都记不住了。
“臣妾之前在宫里抓到了两个人,事情不算大,但实在可恨。”厉贵妃避重就轻,不想说得太多。
太后微微沉吟:“这人啊,一旦上了年纪,就是怕麻烦。宫外的那些事,哀家也听说了一些,那个什么明月会,让皇家丢了颜面,这是大不敬之罪。厉麟掌管锦衣卫,凭他的手段,一定不会让圣上失望吧。”
厉贵妃垂眸:“回娘娘,厉麟一直在查,待到时机合适,定能将他们一网打尽。”
太后满意地点点头:“厉麟是个好孩子,哀家知道。”
“不过,太后……如今东厂也搅合进来了,颜黎川这个人心机太深,处处阻挠厉麟行事,实在……”
太后没等她说完,便轻轻摇了一下头:“颜黎川是恭妃的亲信,哀家心里清楚。不过,你要知道,皇长子现在已经是太子了,恭妃多年的夙愿就这样打了水漂,你让她心里如何不恨?你总要给她找个地方,出出怨气。”
“臣妾明白,只是关乎朝堂社稷,臣妾没有错啊。”
“哀家知道你没有错,也知道你心中委屈。但如今,你的位分在她之上,皇长子又是太子,你已是要风有风,要雨有雨。何必还在恭妃心里那点闲气,再说了,你们之间的勾心斗角,一直都不少。”
厉贵妃闻言只是沉默。
太后握了她的手道:“哀家不是偏袒恭妃,只是提醒你要有容人之量。后|宫的平衡之道,就是不可一支独大,你现在占尽天时地利人和,若没有个像样的对手在,朝堂之上的那些外臣还不知要如何编排你呢。”
她是过来人,很多事已了然于心。
“恭妃再怎么嚣张,也不过是想出风头而已。你让她几次又何妨?”
“臣妾也不愿意和她一般见识,只怕她会得寸进尺。”
太后又拍了拍她的手背:“有哀家在,你要知道,哀家的心里一直都是向着你的。”
厉贵妃闻言忙起身行礼,道:“有娘娘您这句话,臣妾就放心了。”
太后又是一笑:“哀家疼你,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还讲究这些个虚礼做什么。”
她虽然出生低微,但心思聪慧,当年不显山不露水的就坐上了妃位。她的运气也不错,受宠不到两年就生下了皇太子。
郑澜的运气没她好,脑筋也不够清楚,如今虽算不上失宠,但在宫中的地位,也是高不成低不就。等再过两年,新人们冒出头来,她年老色衰,更没有她什么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