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时辰后,夏小星从一个紧张惊险的梦中醒来,满头大汗,她记不清梦里发生了什么,只是感觉到了恐惧和不安。
春雨被她惊醒的样子吓了一跳,忙躬身过来,关切问道:“姑娘这是怎么了?”
夏小星微哑着嗓子,道:“给我一杯水。”
“是。”春雨端来水给她,见她一口喝下,方才又道:“姑娘还有哪里不舒服?”
夏小星深吸一口气之后,摇摇头:“我没事了。”
她深深看她一眼:“你想好了么?可有什么想要告诉我的?”
春雨细眉微动。
虽然主子吩咐下来,让她们听从夏姑娘的吩咐,但那些宫中陈旧的传闻秘辛说出来真的好吗?
春雨不急不忙地扶着夏小星坐了起来,又给她倒了一杯茶,然后缓缓的说:“奴婢小时候刚刚进宫做事的时候,教导奴婢的老嬷嬷们,曾经为了让奴婢老实听话,的确说过一些吓唬人的事。比如说景泰宫的鬼魂,凭空消失的皇袍,还有后花园枯井中的无头女尸。”
这些话,若是搁在平时,每说一个字就要挨一下板子,故事还没等说完,小命就要没了。
夏小星从不相信“鬼神之说”,正如,厉麟从不认为这世界上有所谓的巧合。
这些秘辛传闻的背后还藏着什么隐情?她要知道细节,知道更多。那些不了了之的传闻,那些人云亦云的鬼故事,很可能就存在着可以找到他的线索。
夏小星心中有一个直觉,此次在背后兴风作浪的人,绝不是第一次出手。她没有厉麟那样敏锐的观察力,可以识别人心的犀利眼神,她仅有的一点直觉,一点灵感,也许会为自己带来惊喜。
皇袍丢失一事的起源,不在八年前,而是在更早的时候。她要打听的,要知道在更早之前,有什么怪事发生?
夏小星来了精神,眼神微亮,又说:“和我说说,那具无名女尸。”
春雨咽了一口口水,没想到她居然一挑就挑最恐怖的。
话说,都是十年前的事情了。当年的情景,春雨并未亲眼见过,但事情闹得很大,最诡异的是,没人知道她是谁。
春雨一时有些语迟,夏小星对她伸了伸手,示意她坐到自己的面前:“我有很多时间,你不用着急,慢慢的说,慢慢的整理思绪。”
春雨无需太多时间去仔细地回想,因为那个故事只要是听过的人就不会忘记。
怪事发生的日子里,天气总是阴沉沉的。
“那一日,阴雨绵绵,奴婢和几个同期进宫的小姐妹正在廊下罚跪,就听见外院一阵骚动,有好几个小宫女慌慌张张地跑进来,脸色惨白,嘴里支支吾吾,不知说了些什么。奴婢那时候胆子小,不敢多问。待到晚上才知道,原来是御花园的云竹亭那边的枯井里死人了。”
夏小星听得格外认真,秀眉微蹙。
“听说是个花事房的小太监最先发现的,他去送花土,结果不小心迷了路。兜兜转转的,也不知道自己走到了什么地方,正慌得很,便闻到了一股恶臭味。他循着臭味找了找,这才发现的味道是从一座枯井中而来,那井很多年前就枯了,没有水,封口的井盖也不见了,只有恶臭一阵一阵的涌上来。小太监只觉不妙,当即跑了,后来他带着人重新回去,生怕有哪位主子不巧路过发现,责备他们的差事没有做好。谁知,这一看就捞出来一具腐烂发臭的女尸。”
春雨说到这里,忍不住想要干呕起来。
夏小星却继续追问:“那女尸是什么身份?”
春雨道:“不知道,内监宫的人查了很多,各处搜找,也没找出她的身份。”
夏小星疑惑:“这怎么可能呢?”
“是啊,正是因为不可能,所以才让人觉得害怕。而且,听说那具女尸的身上,一丝不挂,没有一样可以分辨身份的东西。后来,内监宫还派人下井去找,结果除了烂泥和枯树叶,什么都没找到。”
夏小星下意识地皱眉摇头。
一个浑身****的女人居然躺在年久未用的枯井当中,无人知晓,没有身份,这不是鬼故事,这是谋杀。
这怪事很快在宫中传开了,那时圣上刚刚登基复位,还没有对锦衣卫如此器重,所以只把这桩事交给了内监宫和刑部处理,结果却是不了了之。
那口枯井也不许任何人在靠近,用泥土密封,还设了木栅栏。
“这太奇怪了,不管那个井中的女子是谁,她总该有个名字,有个身份。”
这么一桩案子也能不了了之,是不是有人故意避讳?
春雨轻叹一声:“后来,奴婢听教导嬷嬷说,内监宫把各宫的名册都翻遍了,一个一个地核对,没有空缺,也没有人失踪。”
“还有什么?”
“还有就是……听说当年亲眼见过那具尸体的人,没隔多久都大病了一场,半死不活,熬了不过半年,几乎就全都死了。”
夏小星心中微微一紧,“都死光了?”
“虽说是传言,但花事房那年,的确没了不少人,还有内监宫……幸存下来的,不过三五个吧。”
“那些人现在还能找得到吗?”
春雨点一点头,说出了一个名字。
“恭顺是和奴婢同时进宫的,从前也能说上几句话,只是多年未见,他应该还在花事房做事。”
夏小星又道:“我想见一见他。”
春雨摇头:“这事姑娘不能擅自做主,还要问过贵妃娘娘。”
夏小星明了:“那好,你现在就去替我通传一声。”
“是……”
半个时辰后,那位名叫刘恭顺的杂役公公就被人临到了昭华宫。
他一脸惊慌,不知自己何时得罪了贵妃娘娘,竟要被她亲自问话。
他颤颤地迈过门坎,看着张英,小心翼翼地问:“张公公,奴才是不是闯祸了?”
张英淡淡瞥他一眼,道:“是福是祸,现在还不知道呢。”
刘恭顺吓得一个激灵:“奴才勤勤恳恳,从未偷过懒……更没有得罪过娘娘。”
张英“啧”了一声:“谁说是娘娘要见你了?别啰嗦了,脚下快着点,别磨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