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姬明,白颜渊还是很有好感的,毕竟自己最初刚刚来到这边时,孤立无援,茫茫天界,肯对她伸出援手的只有姬明一人。
久久没能等到姬明的回应,白颜渊心急如焚却也无济于事,只能颓然松开了镜子,想着隔几日再叫上几声试试。
有了这层心思,白颜渊这才将镜子收好,躺回床上去了。
残阳枯枝,风卷败叶的景象不知何时变成了茫茫白原,雪裹山河,仿佛有一条无法明辨的轴线指引众人沿着一路的银华行走,最终,来到了这一天。
已过两月,临近年关,表面看似波澜不惊,可实则暗地里已经波涛汹涌。百里奚那边有意放权,虽说批阅奏折的权力还是在握他的手里,但他已经将逐渐将一些简单的,容易处理的交给白谨懿,由他定夺。同时他本人也经常到栖梧殿里去亲自教导,白谨懿内心十分复杂地接受着这一切,却在面对百里奚的时候不动声色。
百里奚常常回来就同白颜渊感叹白谨懿这般隐忍,将来定非池中之物。
百里奚放松了下来,可白谨懿却没有,他经常命凌越在晚上出宫暗中去拉拢一些朝中重臣,不论那些前朝老臣,还是当朝新员,能拉拢的,必定是给了百般好处。而宫中的那些耳目,也已经发展成了一张不大不小的网。亲眼见着这一幕,安培元气得跳脚,接连不断地给淮庆王府飞鸽传书,可每一封书信都如石沉大海,杳无音讯。
原本内心就不坚定的那些势力领头人见百里奚那样的态度,纷纷悚然,为了自保,又转而投向了白谨懿,这就导致百里奚这边实力锐减。
……虽说是实力锐减,不过那般墙头草一样的人也不是百里奚这边的高层,多一个少一个的也不是什么大事,也就是人数上看着难看了些。百里奚还有一支私人军队,所以他对这些倒不是很在意。
白谨懿那边由于心急,势力网里的人杂乱得很,良莠不齐,投靠他的人,真心假意都有,很难管理。
百里奚曾经点拨过白谨懿,让他看清人心,不要错把疑人搁在了重要的位子上。
白谨懿到底还是年轻,经验根本不足,哪里注意得到这些,经百里奚的提醒,他才醒悟,便忙叫凌越配合着演了一场戏,称皇帝遇刺,龙体未愈,休朝几日,朝中事务暂由淮庆王代理。
一些心里打着小九九的朝臣们见状,以为是百里奚有了行动,毕竟此时皇帝在他们的眼里是个企图摆脱控制的弱小不值一提的傀儡,唯有强大的百里奚才是真正的上位者。
因此有些墙头草肠子都恨不得悔青了,明面上再回到百里奚那里已经是不可能,只能暗中向百里奚示好。
而一些朝臣心里明镜似的,知道这是白谨懿有动作了在暗中试探即将要处理掉一批人,便都无所动作,明哲保身,心中倒是对这小皇帝敬佩了起来。
果然,不出几日,凌越便称刺客已经找到,皇上只是一些皮外伤并无大碍。白谨懿雷厉风行,恢复上朝之后迅速地解决了一些有二心的人。
这么一来,白谨懿那边的势力才算初步形成。
百里奚坐在书房里,捧着一杯白颜渊沏的花茶,笑意疏淡。
忽有一日,突厥那边起了内乱的消息像是一阵飓风似的猛烈地吹进了中原。
契可尔已经年迈,正在准备传位的事宜,契可尔向来看好的是二儿子耶律齐,这可汗之位自是要传给耶律齐的。
长子喀察什自然是不愿的,自古以来都是由长子继承父位,到他这里却是被自己的弟弟打破了规矩,叫他怎么甘心?
而且喀察什也不是草包,明里暗里地就开始筹划怎么将可汗之位夺回来。
耶律齐被喀察什抢走了心上人本来心里又淤积着火气,结果他那大哥连本该属于他的可汗之位都要抢,自然是急火攻了心,这么一来,好好的一个突厥,生生地就分裂成了两半,徒留一位老可汗契可尔干瞪眼,可他已经老了,根本没有人再听他的话,无奈之下,他也只能是干瞪着眼看自己的两个儿子自相残杀。
这个消息传来,整个大魏都不平静了,白谨懿心里更是起了海啸一样,他本是投了一粒石子,却没想到这颗石子竟能这般迅速地激起千层浪,当下激动无比,立即就拟出了一条圣旨来。
这个时候,百里奚已经给了白谨懿一定的自由,拟写圣旨这种,他早就已经可以做到了。
百里奚也早就做好了准备,就等第二日的上朝。
大殿金碧辉煌,白谨懿身着明黄龙袍,冕旒摇晃,玉珠相撞发出极清脆的声响。
百里奚官服规整,毫无一丝褶皱,发丝也严谨地束起,此时正微微垂首跪在明黄的地毯上,声音低沉有力,一字一顿,似在坚定地许下什么诺言:“臣遵旨。”
淮庆王被封为一品镇远大将军,远征突厥,力求为国立威。
此圣旨一出,众臣哗然。谁都没有想到皇上和淮庆王这般剑拔弩张之下,竟能如此……皇帝竟敢放心将兵权交给百里奚,而百里奚竟又是那般听话……
可圣意难测,谁都不敢妄加定论,更有人说淮庆王百里奚根本就不想反叛,早先几年那样根本就是在为小皇帝铺路,为小皇帝铲除一些心怀不轨的臣子。
可立即就有人反驳,若是淮庆王一心忠诚的话,那些死去的一心向国的前朝老臣怎么说?王大人血溅朝堂又该怎么说?
众人都是静默了。
百里奚悠哉地回到王府,看着早已备好的午膳和那香气袅袅的花茶,屋内的熏香恰到好处,不刺鼻,却又让人心旷神怡。
一抹倩影坐在缭绕的烟气之中,朝他浅浅地笑着:“王爷,回来了?”
百里奚的心跳有些难以抑制,一想到自己要远征边疆,接连数月看不到眼前的人,心中竟有些难以割舍。
看着百里奚站在门口犹豫不决的样子,白颜渊当即了然,替他摆好玉箸,歪头问他:“什么时候走?”
百里奚心中发闷,一掀衣袍迈过了房门处的门槛,漆黑的视线落在了白颜渊的身上,淡淡说道:“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