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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2章 朕还回来

大嗓门咦了一声,不悦道:“这家伙是谁?在此大呼小叫的,快拦住他。”

“滚开滚开!”马上之人声音虽厉,仍止住了马势,气喘吁吁道,“你可让我好找啊!”

大嗓门顿了顿,呵呵笑道:“原来是先生啊,蒙住了头脸还真认不出来呢。”

“住口!”马上之人厉斥一声,随即压低了声音道:“你胡说什么,哪有什么先生!”

赵扩与韩侂胄对视一眼,均从对方眼中读出了相同的疑惑。这两个人的声音实在是太熟悉了,好像不久前刚听到过。

铁人英见状,指了指自己头顶,又用两根手指做出攀爬的动作,意思想悄悄上去看看。

韩侂胄怎容他如此鲁莽,忙做出怒目圆睁状,赵扩也在旁摆了摆手,铁人英这才作罢。

三人的小动作悄无声息,自然不会被大嗓门等人觉察。大嗓门见自己一声“先生”引得马上之人左顾右盼,不由笑道:“先生何必害怕,这离忧村左近除了咱们自己的人,再无一个活物!”

马上之人失声道:“人呢?你们把全村的人都杀了?”

“都杀了,一个不留。”大嗓门的语气非常得意,“先生来时没看到吗?”

马上之人冷哼道:“既然都杀了,你们还在此作甚?带我去瞧瞧那些行商的尸首。”

“这个嘛……咳咳,”大嗓门干笑两声,支吾道:“不瞒先生,其实并非全杀光了,跑了一个老族长,还有……呃,还有……”

马上之人惊道:“那些行商果然跑了?”

大嗓门奇道:“先生知道的好生清楚,正是那几个行商,不过先生放心,他们跑不远。若是先生晚来片刻,我已带人追上去了。”

马上之人冷冷道:“我刚到村口便听说让人逃了,现在你们还在此滞留,怎么追?去哪里追?”

大嗓门满不在乎道:“咱们先回村口与白磊他们汇合,到时候一个不少,将那些行商的人头交于先生便是。”

马上之人闻言,顿时将大腿拍的啪啪作响,哀嚎道:“孟浪啊孟浪,你为何擅自做主,犯下这滔天大祸!”

孟浪?孟浪!

赵扩倒吸一口凉气,硬生生惊出了一身冷汗。

带头的是孟浪,那个被其称作“先生”的一定是刘士春,那么今晚屠杀村民、洗劫村子的岂不便是……龙师?

赵扩浑身巨震,情不自禁地张大了嘴巴,五官因极度的愤怒也变得异常扭曲。

眼看一声嘶吼即将发出,紧挨着他的铁人英眼疾手快,顾不得上下尊卑,慌忙伸手捂住了他的嘴。

吼声虽被阻止,但抑制不住赵扩越来越激烈的颤抖。

赵扩圆睁双目,身子不停地瑟瑟发抖,一颗、两颗……一簌、两簌……本不坚实的沟壁被颤抖牵动,开始向下滑落泥土,连带着沟沿上的杂草也跟着晃动起来,而且愈晃愈烈,不时发出窸窸窣窣的响声。

幸好此时孟浪已带人离去,两名侍卫叠罗汉将头探出暗沟,扒开密密麻麻的杂草观察了半晌,才小声道:“都回村子里去了,从火把动向来看,应该在准备撤走。”

铁人英长出口气,松开了手。

赵扩骤失依托,沿着沟壁软软瘫倒,但随即又蹦了起来,紧握着双拳低吼道:“李党余孽,定是李党余孽亡我之心不死,知道朕离京南下想杀了朕!”

“圣上息怒,”韩侂胄心中也是震惊不已,但他不相信李后一党还有本事蠢蠢欲动,摇头道,“臣觉得此事与太后一党并无干系。”

“你没听到他们是冲着朕来的吗!”赵扩咬牙切齿道,“刘阳明乃李远沛旧部,龙师又被李远沛掌控多年,他们敢犯上作乱,朕毫不意外。唉,朕还是太仁慈了,早该将李氏一党和赵晋余孽斩尽杀绝!”

狰狞无比的面孔,血丝密布的双眸,落入韩侂胄眼中,令他不由打了个寒颤。

崇安乱至如此地步,说白了他才是真正的幕后推手!

他先用重利收买了被赵汝愚视为心腹的刘阳明,指使刘阳明谎报军情,又引诱赵汝愚鼓动赵扩增派豹卫南下,为得便是想利用飞虎军与玉笏门以及武夷山匪千丝万缕的关系,令崇安战事陷入无休止的胶着,从而达到打垮玉笏门、铲除赵汝愚的最终目的。

但是,赵扩的微服私访却打乱了他的部署,不但将他和铁人英紧紧拴在赵扩身边,无法随时与刘阳明取得联系,而且对于如今的崇安局势,他也愈发的看不清、摸不透了。

刘阳明究竟想干什么?难道真的想杀了圣上,替李远沛报仇?可这样的话对他有什么好处?难道一直以来,我也是受他利用?可他又怎会知道圣上离京,来了崇安?

韩侂胄在心里一遍遍追问着自己,却始终得不到能令自己信服的答案,只得叹道:“圣上,也许我们想得太过复杂了。”

“说说你的想法。”赵扩深吸口气,努力使自己的情绪平复下来。

韩侂胄沉吟道:“以臣之见,会不会是孟浪带人收缴生辰税时被我们阻止,以致于怀恨在心、私下报复?这件事不但刘阳明一无所知,孟浪也根本不知道我们的真实身份。”

“是你想得太简单了吧,”赵扩恨恨道,“若刘阳明是清白的,那早先派去崇安城的四名侍卫该如何解释?三十里路一日往返,就算他们搬不来豹卫,自己也早该回来了吧?”

韩侂胄怔了怔,喃喃道:“是啊,为何他们也不见了踪影?”

“所以只有一个可能,”赵扩的声音冰冷的犹如来自九幽地狱,“他们见到刘阳明后暴露了朕的身份和下落,这才招来孟浪追杀至此,而刘阳明不敢确定能不能一战将朕斩杀,为保万全……”

铁人英惊道:“为保万全,他们才假扮山匪?这这……这个刘阳明也太胆大包天了吧!”

一直没作声的老族长突然冷冷道:“若圣上知道刘阳明数月以来都在崇安干过什么,也就不足为奇了。”

“他都干了些什么?”赵扩扭过头,双目之中尽是嗜杀,“告诉朕,原原本本的告诉朕!朕要将他们全杀了,一个不剩全杀了!挫骨扬灰!”

韩侂胄却问道:“老人家,你方才便知道他们是官军假扮的吧?”

老族长点点头,但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看看天色道:“圣上,诸位大人,我们还是先离开此地再说吧。”

“对对对,老人家所言极是。”韩侂胄幡然惊醒,忙令侍卫将赵扩和老族长背出暗沟,此时的他,再不敢对老族长存有半点怀疑。

确认附近再无孟浪的手下之后,一行众人匆匆朝着老族长说的隐秘小路而去。

小路就在距离方才打斗之处不到三丈的地方,与其说是小路,倒不如说是一条沿着山石荆棘蜿蜒而上巨大缝隙。正因为如此隐秘,孟浪这么多手下才没有一人发现。

死伤的龙师士兵已被抬走,地上只留着七具阵亡的侍卫尸体。七具尸体几乎没有一具是完整的,显然个个力战而死,可见当时战况是多么惨烈。

赵扩虽有心让这些忠勇的将士入土为安,但眼下形势却容不得他任性妄为。

站在伤痕累累的尸体旁边,赵扩长揖到地,垂泣道:“好兄弟,你们都是好样的!朕在此立誓,你们的血不会白流,你们的命不会白丢,等朕再次返回崇安之时,定要凶手付出百倍、千倍,乃至万倍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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