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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1章 避开山匪

赵扩一顿足,戟指铁人英道:“铁人英,你若敢动这位老人家一根寒毛,本公子绝饶不了你!”

此话一出,傻子也明白韩侂胄要做什么,老者顿时面如土色,伏地泣道:“公子饶命,小老儿乃崇安的百姓,与山匪毫无瓜葛啊!”

韩侂胄不信,厉声道:“荒山野岭,附近并无人家,你为何只身在此?”

老者磕头道:“只因前日有族人走失,小老儿身为族长不能不管,便想去谷中的矿上寻找。”

赵扩挣开韩侂胄的阻拦,上前扶起老者道:“老人家莫怕,我们并无害你之意,你快快离去吧。”

然而不等老者称谢,铁人英却又抢前一步,拦住了老者的去路。

只见他反握钢刀,冲赵扩抱拳道:“公子,万一这老家伙去给山匪报信,岂不坏事?不如将他捆起来,等我们走后再做打算?”

“这位英雄,”老者咽口唾沫,壮着胆子道,“这荒山野岭的,若将小老儿绑缚于此,与杀了小老儿又有何异?”

铁人英瞪眼道:“还有你讨价还价的余地?不然现在就让我杀了你,一了百了?”

老者一缩脖子再不敢作声,可怜巴巴地看向赵扩。

老者非常清楚,眼前之人都以这位青年公子为尊,只要他肯高抬贵手,那个留长须的中年人和这个魁梧大汉绝不敢自作主张。

念及于此,老者再次跪地道:“小老儿看诸位都是外地人,想必初来崇安便被山匪阻断了去路,不得已才躲到山上。只要诸位肯放过小老儿,小老儿愿带诸位去个安全的地方,无需与山匪冲突。”

韩侂胄不敢确定老者听没听到赵扩那句“跟着朕冲下山去”,冷哼一声道:“用不着你献殷勤,我们的马车就在山下。”

“不知尊驾如何称呼?”老者看向韩侂胄,问的却是赵扩。

赵扩扶起老者,笑道:“这位是本公子的账房先生,老人家可称他为韩先生。”

“哦,小老儿拜见韩先生。”老者躬身揖道,“小老儿家住离忧村,据此往西不到二十里。如今崇安山匪肆虐,诸位若不嫌弃,可随小老儿回村暂避一时,也算还了活命之恩。”

韩侂胄不屑道:“区区山匪岂在我等话下?方才你也听见看见了,我家公子正要下山杀尽山匪。”

他说着,冲铁人英丢了个眼色,只要老者承认听见了赵扩的话,便立刻杀人灭口。铁人英会意,悄悄握紧了刀柄。

老者却只是愣了愣,连连摆手道:“杀山匪?公子不可啊,附近银矿非此一处,山匪也绝非仅此一股,即使公子及诸位英雄武功高强,一旦引来山匪同伙,性命必将不保。”

闻言,韩侂胄稍稍松了口气,与铁人英一起后退了半步。

赵扩对他二人的小动作毫无觉察,只顾着向谷中望去,皱紧着浓眉道:“这谷中既然是朝廷所辖的银矿?为何不见工坊和熔炉?”

“公子有所不知,”老者忙道,“朝廷的铸银局设在城内,此处只是银脉所在,平时将开采出来的矿银运回县城,再由工匠们烧制官银。”

韩侂胄冷笑道:“你知道的倒是不少,一个寻常百姓哪里会晓得这些内情,你还敢说与山匪没有勾结?”

“韩先生冤枉死小老儿啦。”老者苦着脸道,“小老儿不才,大小也是一族之长,平素里跟着里正大人见过不少世面,免不了知道一些朝廷的微末小事。”

他顿了顿又冲赵扩道:“杀贼剿匪素来都是官兵的事,咱们做老百姓的应该以自保为上,切莫为自己招惹杀身之祸,还请公子听小老儿一句劝,速速离开此地吧。”

赵扩点点头,冲韩侂胄道:“看到了吧,是你多心了。”

韩侂胄知他所想,叹口气不再言语。

老者却以为赵扩在说自己,叹口气道:“不是小老儿多心,崇安山匪连官军也束手无策,何况我们这些百姓?”

“老人家误会了,”赵扩哈哈一笑,拍着老者的手背道,“多谢老人家好意,不过我们的马车行李还在山下,大可择路而行,你我就此别过吧。”

话音未落,忽听谷中高声叫道:“山上有人!”

原来天已大亮,艳阳高悬,众人只顾应对老者,不料被山匪发现了兵刃的反光。顿时喊声四起,数十名骑士冲出谷口,与大路尽头刚刚赶到的另一伙山匪合兵一处,向山坳包抄而来,再去山下取马车已经来不及了。

老者显然对山匪惧极,哆嗦着双腿道:“小老儿知道一条隐秘的小路直通西山,公子快随小老儿走吧!再迟疑下去,山匪越来越多,我们必将死无葬身之地啊!”

韩侂胄急道:“公子不可轻信此人,依属下之见,速将此人绑了,再趁山匪未聚之前夺回马车,杀出一条血路退往崇安境外!”

听着如雷般的马蹄声,赵扩一把搀住老者,大声道:“本公子相信这位老人家!铁人英,你带人断后,我们走!”

一行人在老者的引领之下,立刻向西山方向狂奔而去。

密林蔽日,沟壑纵横。

老者所说的小路果然隐秘,众人一路有惊无险,几乎擦着山匪的眼皮离开了山梁。眼看西山在即,老者却突然停下了脚步。

韩侂胄警惕地挡在赵扩身前,凝声道:“你想干什么?”

老者先施一礼,手指前方道:“再翻过两个山头便能看见离忧村了,若由此下山虽多走十几里路,却比翻山越岭容易一些。公子乃富贵中人,想必走不惯山野小路,小老儿不知如何抉择,故在此犹豫。”

“多谢老人家思虑周全。”赵扩示意韩侂胄安心,冲老者拱手道,“本公子自幼习武,这点山路尚不在话下,老人家只管前行便可。”

“那就请诸位紧跟小老儿身后,山中多有暗沟、断壁,切莫大意。”老者说罢,又望着山下那条曲折蜿蜒的小路愣了片刻,才继续向前走去。

话虽如此,赵扩却不能真的让一位白发苍苍的六旬老人为他披荆斩棘,忙令铁人英与众侍卫头前开路,自己则找些话头故意拖延老者的脚步。

老者明白赵扩的好意,心存感激之下,除了精心指点众侍卫及时避开危险地域,对赵扩的所有问题更是尽可能详细的做出解释。

从他口中得知,崇安境内共有朝廷所辖的大小银矿五十余处,以县城为中心遍布南北。其中县城以北较多,共有大银矿七处,小银矿三十余处。县城以南虽少,也有大银矿一处,小银矿近二十处。

正因为此地乃大宋银脉之关键,早在淳熙年间便爆发了一场席卷福建半壁的匪患,直到绍熙元年前夕才逐渐平定。此后为了尽快恢复银路,朝廷将北境银矿交给银帮掌管,而南境银矿则由招安后的武夷山匪打点,五年来相安无事。

后来新皇登基,银帮因为附逆李党而遭朝廷解散,也正是从那时开始,崇安战乱重开。先是山匪越过县城抢占北境银矿,不久之后龙师进剿,山匪望风而退,双方在南境数次激战,致使县城至武夷山口的银矿损毁殆尽,山匪却也再不敢明目张胆离开深山。

不知不觉,密林将尽,眼前豁然开朗,天地一线之间出现了一座炊烟袅袅的村落,以及村东头那棵犹如巨型华盖般的大槐树。

老者长出口气,有些激动道:“五公子、诸位英雄,那里便是小老儿的家,离忧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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