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仲飞心中大安,高兴地直搓手,激动道:“既然寻出解决之道,事不宜迟,就请前辈快快动手医治吧。”
谁知罗星河却动也不动,只是幽幽叹了口气。
李仲飞奇道:“前辈因何长叹?莫非缺少金针?”
“老夫从来针不离身,金针自然不缺,只是……”罗星河面露难色,又叹了口气。
李仲飞急道:“究竟为何,还请前辈明言!无论所需何物,晚辈立刻去取。”
再三催问之下,罗星河终于叹道:“此法虽可救命,但极为凶险。冷姑娘轻则功力大损,重则武功尽废。而且……”
李仲飞愣了愣,脱口道:“前辈多虑了,命都保不住了,谁还顾及武功存否?前辈只管施针,晚辈自会向陵儿解释。”
高亮却听出罗星河话里有话,忙抢言道:“神医,除了对冷姑娘功力有损,难道还有别的顾虑?”
罗星河点点头道:“高大侠一语中的,老夫的金针定穴之法不但对受针之人有损,而且还会伤及相助内力之人的真元,因此老夫才慎之又慎。”
高亮皱眉道:“会伤及到何种程度?”
罗星河沉声道:“至少十年功力毁于一旦!”
闻言,高亮心头一惊,暗忖李仲飞肯定会不计后果帮冷陵驱毒,但眼下身陷敌营、强敌环伺,万一李仲飞再因此功力大损,别说救人,只是顺利脱险也难过登天。
果然,李仲飞想也不想便侧身坐在床边,就要扶起冷陵:“救人要紧,在下内伤早已痊愈,可帮陵儿运功驱毒,前辈请下针吧。”
谁知罗星河又摇头道:“李长老功力深厚当然不在话下,但从前番为你疗伤之中,老夫便探得你的内功乃阴寒一路,而此次驱毒却必须借助至刚至阳的内力。”
李仲飞怔道:“前辈的意思是……”
罗星河苦笑道:“方才,老夫觉察到冷姑娘体内已经有一股阴寒的真气游走,想必是你救人心切,早就做过尝试。唉!你的内力只能适得其反,令她伤上加伤啊。”
“这……这可如何是好?”李仲飞只觉脑袋“嗡”的一声巨响,顿时瞠目结舌、如坠冰窟,半晌才回过神来。
他长叹一声,轻抚着冷陵的秀发,不禁潸然泪下:“我去何处找这么一位高手?难道天要亡我娘子吗?”
与他的黯然神伤不同,高亮却心中窃喜,在旁一撸袖子道:“罗神医,你看看我行不行?”
“老夫一时情急,倒把高长老忘了。”罗星河忙手搭高亮腕脉,闭目细查,数息之后,大喜道:“真乃天无绝人之路,高长老是最合适的人选!”
“不可!万万不可!”李仲飞脸色一变,忙起身挡住了高亮。
为救冷陵,别说功力大减,就算赔上他的性命也在所不惜,但他怎能连累高亮受这等无妄之灾?
高亮知他想说什么,笑道:“不就损耗些真元吗?又不是练不回来。”
说着一挥手,将李仲飞划拉到一旁,故意冷哼道:“我是救冷姑娘,与你何干?”
“可……可是……”李仲飞急得满头大汗,又要冲过来拉高亮。
高亮顺势攥住他的手,在他手背上用力拍了两下,笑道:“本来我还有些担心,怕你损耗了真元,使我们救人不成,反而身陷囹圄。现在好了,你比我武功高,有你保护,我们定可救出华大侠和焦长老。”
“高大哥!”李仲飞再也抑制不住夺眶而出的热泪,哽咽道,“十年功力啊!我……我怎能……”
高亮将李仲飞推开,嘿然道:“你小子什么时候学会哭哭啼啼了?你若再这样,我可反悔啦?”
罗星河在旁道:“李长老切莫如此,耽误的救治时机,就算高长老愿意相助,也于事无补了。”
“你小子听到没有?好好看住鲁司祚,静候佳音吧。”高亮说罢,再不看李仲飞一眼,冲罗星河道:“罗神医,咱们开始吧。”
罗星河点点头,扶着冷陵盘膝而坐,又让高亮坐于冷陵身后,用双掌抵住冷陵后背,凝神蓄力。他自己则从药箱中取出针囊,将一枚枚大小不一的金针小心翼翼地刺进了冷陵的穴道。
随着他每刺入一枚金针,便示意高亮向冷陵背后相对应的经脉输送真气,不多时,冷陵的头上和胸前便刺满了金针,而高亮头顶也冒起大量白气,连带着罗星河,三人均是汗透重衣,看得李仲飞提心吊胆,大气也不敢喘。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校场上的操练声早已停歇,帅帐附近却渐渐多了些许嘈杂,往来士兵的脚步声、调岗换班的招呼声,吵的李仲飞心神不宁。
他担心万一有兵将禀报军情,突然一头闯进帐来,干脆从兵器架上随意取了杆长枪站于帐外,紧张地注视着周围的一举一动。
然而出乎他的意料,直至天将过午,整个虎师大营都平静如常,非但没人来打搅,甚至偶尔自帐前经过的几个士兵也均是目不斜视,每个人按部就班地忙着手头的事情,仿佛偌大的帅帐在他们眼中如同透明空气一般。
“这鲁司祚平时还真是无所事事啊,城里血雨腥风、你死我活,他这边却瞧不出半点紧张。”李仲飞心中不由生出一丝轻视,“如此下去,就算殿卫突然动手攻杀豹卫,扶持嘉王登基,鲁司祚也来不及反应吧?”
心思放宽,一阵极度的疲惫突然涌上心头,连日奔波加之昨夜恶战,早已令他的精力达到了极限,他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挑帘向帐中望去。
高亮头顶的白气不知何时已经消散,冷陵身上那些触目惊心的金针也开始逐一减少,唯有罗星河的神色,仍然凝重如初。
李仲飞见罗星河正在起针,小心翼翼地凑过去,轻声道:“前辈,怎么样了?”
“还算顺利,老夫总算不负重托。”罗星河的手指缓慢沉稳,起出的每一枚金针几乎连针尖都不曾有丝毫颤动。
“有劳前辈了。”李仲飞注意到随着金针起出,从穴道中竟渗出滴滴黑血,冷陵的脸色也由先前的紫黑迅速转为红润,方知毒性已经消退,不由长长松了口气。
当最后一枚金针被收回针囊,罗星河扶着冷陵重新躺倒,他来不及拭去额头上的细汗,便又自药箱中取出一粒红色药丸塞进了高亮手里:“快服下此药,引导药力归入丹田,回拢真元,以免伤及根本!”
高亮却从床上一跃而下,笑道:“不碍事,等事情了结,回城以后再好生睡个囫囵觉。”
李仲飞知他不放心焦龙庆,忙劝道:“高大哥,陵儿已然无碍,由罗前辈照顾便可,不如就让兄弟跑一趟,将焦长老和华大侠带来,你也好抓紧时间调整内息。”
“还是我去吧。”高亮想了想,瞪着鲁司祚道,“姓鲁的,少在那里装死,现在该告诉老子,他们被关在哪里了吧?”
鲁司祚正在偷闲假寐,闻言眼皮也不抬一下,随手一指道:“后营右数第六间,挂有黑帘的军帐便是。”
“算你识相!”高亮默念一遍,将药丸丢入口中,拍拍李仲飞的肩膀走了出去。
望着他略显佝偻的背影,李仲飞鼻子又有些发酸,喃喃道:“高大哥苦心劳累,一个人在支撑大局,而我却什么忙也帮不上。”
鲁司祚听了,忽然一撇嘴道:“兄弟何必妄自菲薄,你守在这里便是帮了他最大的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