臧剑锋唏嘘一声不再多言,与李仲飞带着水旗弟子掉头折返。
等二人回到弱水居时,早已过了三更,宁夏却仍在厅堂等候消息,臧剑锋这才想起,自己竟忘了提前派人回来送信,急忙连声告罪。
宁夏倒没有在意,将臧剑锋按坐在毡垫上,笑道:“快说说情况如何?让我也开心开心。”
臧剑锋哑然失笑,详细讲了一遍救援烈火寨的经过,当说到李仲飞硬接夏侯桀一掌时,宁夏不由奇道:“没想到你武功挺高的嘛,有时间咱俩切磋切磋?”
“宁旗主莫要取笑在下,”李仲飞头摇得拨浪鼓一般,苦笑道,“夏侯旗主只想稍稍惩戒在下,所用功力应该不足三成,在下可是拼尽全力才堪堪抵住,现在想起来仍后怕不止。”
宁夏歪头想想,虽觉李仲飞说的有几分道理,却依旧摸向腰间佩剑,李仲飞慌忙又道:“在下来时,破虏寨的黎管事曾试过在下的身手,未出十招便几乎令在下重伤,旗主如若不信,可找黎管事证实。”
“你连黎伦都打不过?”宁夏一愣,顿时没了比试的兴趣。
臧剑锋趁机说道:“今日夏侯桀为其贪婪付出了代价,咱们憋了几天的恶气总算得以舒缓,只是那几辆银车却不好开口讨要了。”
“肉包子进了狗的嘴里,我原本就没打算能要回来。”宁夏冷哼道,“不过夏侯桀如此欺负你俩,过些日子,我却要找他好生讨教一番。”
臧剑锋笑道:“多谢旗主关爱,属下提议庆祝一下,旗主觉得可好?”
“好什么好?别人哭得死去活来,咱们却喝酒吃肉,像什么话嘛。”宁夏俏脸一寒,随即却吃吃笑了起来,臧剑锋与李仲飞也跟着哈哈大笑。
弱水居外更鼓声传来,宁夏打了个哈欠说道:“今日你们带去的是北营的弟兄吧?”
臧剑锋点头道:“旗主吩咐过,南营负责蓝水寨防务,属下不敢擅自调拨,这几次都是用的北营人手。”
“本应如此。”宁夏沉吟道:“这些弟兄原属岭南和赣南几处分坛,初来乍到总不能怠慢了他们,你这便准备些酒食,前往军营犒劳一番。”
臧剑锋看了李仲飞一眼,忽然道:“禀旗主,木兄身怀大才,今日属下得知他又熟知兵法,所以斗胆为木兄请份差事,日后再与其他各旗打交道,总不至于无端受气。”
宁夏想了想,笑道:“本教等级分明,确实该给子风个职位了。嗯……就作本旗的统领吧,本旗新近将防务延伸至破虏寨,剑锋一个人恐怕也忙不过来。”
想到今后可更方便的与刘无心联系,李仲飞心中大喜,嘴上却道:“在下何德何能……”
“哎呀……”宁夏不耐烦地皱眉道,“有多大能力就要承担多大的责任,让你当你就当嘛。”
李仲飞这才高兴地躬身行礼,臧剑锋也笑道:“恭喜木兄,如此一来,在下总算能轻松轻松了。”
“今后还请臧兄多多指教。”李仲飞忙再次抱拳。
臧剑锋跟着抱拳道:“不敢不敢,在下应多向木兄请教才是。”
“哎呀!你们两个怎么搞得?说话酸死了,该干嘛干嘛去吧。”见二人客气个没完没了,宁夏轰苍蝇似的将他俩赶出了厅堂。
李仲飞与臧剑锋相视一笑,打马赶往军营。
蓝水寨原本只有一处军营,置于南门之外、通往黄金寨的道路附近,常驻一千弟子。后来夏清风撤除各地分坛,原分坛的弟子便被平分于五旗之中,于是水旗在北门附近增设一营,同样安置弟子一千。
这统领之职,便是负责蓝水寨防务和弟子们的日常操练,以及战时领军。在此之前,一直由臧剑锋兼任,如今有了李仲飞,臧剑锋很痛快地把南北二营全部交了出来。
李仲飞初入五毒教,自然不敢专此大权,便已资历尚浅,恐难服众为由再三推辞,臧剑锋这才答应只让李仲飞管理北营事务。
至于从山梁到破虏寨一段的新增防务,念及日后要与刘无心频繁接触,李仲飞自然当仁不让。二人商议妥当,臧剑锋将北营各队队长召集至大帐,向李仲飞逐一引见。
一夜过去,天光渐渐放亮。
臧剑锋还有要事,便将李仲飞留在北营大帐独自离开了。
李仲飞看着各队队长和执事呈报上来的卷宗,有调拨钱粮的,有换防农耕的,还有伤病请休的,简直不胜其烦。
思来想去,他干脆交代部下一切照旧,仍按臧剑锋以前定下的章程行事,除非天塌地陷的大事不必另行请示。
打发走所有人,他逃命似的回了房间躲清闲。可惜好景不长,仅过一日,便又被宁夏赶去了药香居。
药香居位于蓝水寨以西十里的玲珑谷中,此处南西北三面被紫荆崖合抱,只有东面两条路分别通往蓝水寨和哨楼。
紫荆崖高耸险峻,为玲珑谷挡住了寒风的侵袭,使得谷中温暖宜人,最适合娇嫩的草药生长,因此,仝欣兄妹经过数年努力,将玲珑谷变成了一个偌大的药园。
一进谷口,便觉药香扑鼻,道路两旁各色珍稀草药争奇斗艳,看的李仲飞目不暇接。为避免无意中人踩马踏暴殄天物,他令随行的水旗弟子排成一列,下马步行。
说实话,李仲飞其实不想去见仝氏兄妹,他惦记着熟悉山梁以北的防务,以尽快为联络刘无心铺平道路。
然而宁夏却声称近来与夷人的关系日趋紧张,非但玲珑谷中的药材弥足珍贵,仝氏兄妹更不能有一丝闪失,臧剑锋繁务缠身,只能让李仲飞前往。非但如此,宁夏还让李仲飞带了一支百人骑队。
李仲飞不好推辞,只得领命上路,每每想到日后与仝欣朝夕相处,仝康又将整日疑神疑鬼、坐立不安,便不由摇头苦笑。
其实更让他哭笑不得的还不止于此,临行时宁夏竟说既然仝欣心有所属,她对李仲飞之前所作所为可以既往不咎,但若欺负了仝欣,定不轻饶。
李仲飞当时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地辩驳了几句,竟惹得宁夏指着他的鼻子破口大骂,说他以前是个什么东西别以为别人不知道,若不是见他本性不坏,又是个人才,早拉出去一刀阉了。
李仲飞心知又替那死鬼木子风背了回黑锅,心中郁闷却不能言明,只得满脸尴尬地离开了蓝水寨。
站在药香居外,李仲飞踌躇不前,宁夏的话让他觉得已亏欠了仝欣天大的情意。
他身为卧底,无论丐帮会不会直接对五毒教采取行动,无论丐帮会采取怎样的行动,他将来势必落得个与五毒教水火不容的境地。
况且一旦完成使命,他必须放下如今的一切,去寻找柳忆心,因此仝欣的这份感情,他是万万无法承受的。
所以,如何婉拒仝欣又不使她受到伤害,成了让他最最头疼的难题。
犹豫间轻叩门环,李仲飞的心中又多了几分胆怯,他后退一步负手而立,思索着见到仝欣该如何开口。
不多时,大门错开一条缝隙,缝隙中探出一个小脑袋向外张望。
这是一个十一二岁的小童子,乌黑的眼珠在众人身上滴溜溜扫个不停,当看见李仲飞时,却猛地转身向里面跑去,边跑边喊道:“欣儿姐姐快出来,你的疯子哥哥来啦。”
李仲飞一愣,他身后那些水旗弟子已忍不住哄然大笑。